天晴日朗,视野极好,船队全速向前。
朱潇和陆炳去休息,这两日他们两都没怎么休息。
陈简策在船头甲板上,听沐青云和葛月给他讲他们这两日都玩了什么吃了什么。掌都、武仕和九星陪在附近。
九星说他们这样站着聊天不安全,于是他们三就坐下来聊,都想吹吹风。
“我也喝果酒了,好喝,甜。”陈简策对这种酒念念不忘。
“这种酒是他们这里的特产。沐府也有果酒,和这种不一样。”沐青云摇着他的扇子。
“就是酒味太淡了。我那日喝了三壶。”葛月很随意地说道。
陈简策立刻看向她,似是不相信,“你自己喝三壶?”
葛月点点头,“朱夫人也差不多吧。”
“醉了吗?”陈简策追问。
“没呀,果酒嘛,怎么会醉。”
武仕努力憋着,不敢笑。
陈简策看着葛月眨眨眼,没好意思说,自己和武逸纶一起喝了两壶,而且是武逸纶喝得多,自己还醉了。陈简策对自己的酒量,再次有了新的认知。
武经纶和其他人在一楼的厅里围坐喝茶,也在说这两日的事。
“昨日,北鲁巡抚和布政史找到了我家,给殿下上了四本折子。”武经纶话音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海刚峦。
洪尘绸哈哈大笑,“端方,你的功劳。”再次登船,洪尘绸也住到了这条船上。临近宸京,大家都放松些。
海刚峦一脸平静,“润成兄过奖。”经过这几日的接触,两人已经互称表字了。
其他人都是笑而不语,他们都知道这就是海刚峦的本意。
海刚峦看向刀木旦,“土司觉得莱光府如何?”
“热闹,繁华,好地方。”刀木旦说得坦诚。
沐盛接了句话,“以后南桂也会有莱光府这种城,再大的城,也是一点点建起来的。”
“西平侯说得好。”海刚峦端起茶杯敬沐盛。
沐盛笑着回敬他。
卢冠南坐在武经纶身旁,“我看殿下很开心。”
“嗯。殿下玩得开心,就是把朱潇和陆炳累坏了,只带了他们两。”武经纶笑着,对陈简策宠着,对朱潇和陆炳很是歉意。
武经纶不说,卢冠南也想到了,刚刚已把九星派过去,随在太子前后。
几人随意聊着,葛赞话不多,但武经纶能看出来葛赞和卢冠南关系亲近了很多。
船队一路向北,接下来不再停靠,一直到宸京。
晚上陈简策和武经纶说起了葛月喝三壶果酒还没醉的事情。
武经纶又想笑,又要安慰陈简策。他侧过身,一手撑着头,“苗瑶人擅酒,你看洪尘绸也喝不过葛赞和刀木旦。”
陈简策就喜欢武经纶哄他。他笑嘻嘻地看着武经纶,“回京后,你住哪里?”
“我有一个小宅子,收拾收拾还能住。”当年会试之后,武经纶在宸京买了一套一进的小宅子。
武经纶说起了,陈简策也想起来了,他是知道这个宅子的,只是武经纶离开宸京多年,陈简策忘记了。
陈简策的笑容慢慢退了,武经纶抚着他的脸,“殿下莫想太多。”
武经纶能安慰陈简策很多事情,唯独到了“陛下”这里,所有人都没了办法。他想让陈简策别担心,又说不出什么有力的安慰。
随着船队日益靠近宸京,陈简策的情绪日渐低沉,也更加粘着武经纶,每个夜晚都要缠好久。
武经纶用力抱他,用力吻他。两人肌肤相贴,汗水混合,陈简策总是一次次缠上来。
陈简策筋疲力尽,沉沉睡过去。武经纶给他擦拭脸上、脖子上的汗。
武经纶看着陈简策的脸,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应对弘庆帝。
隐瞒和侥幸只能让武经纶死无葬身之地,也会危及陈简策的储君之位。弘庆帝不止陈简策一个儿子。
朱潇已经派锦衣卫先行进京,弘庆帝已经知道他们到达的日子了。
武经纶俯身吻了吻陈简策的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船队进京的前一晚,武经纶再次找这些大人物说了说话。
他先找了洪尘绸。
“总督觉得,朝廷百官怎么看我们这些人?”
洪尘绸知道武经纶指得是船上这些官员,“当然是功臣。收复南方,护送太子殿下安然回京。”
武经纶点点头,对洪尘绸笑了笑。
“您说,对他们来说,哪件事更重要?”武经纶刻意放轻松了语气,缓缓道来。
洪尘绸了然的笑笑,张口就要答,话到嘴边,突然止住了。止住了话,也收敛了笑容。两人互相看着,都没有说话。
洪尘绸给武经纶的茶杯续了茶水,武经纶端正坐姿,双手扶住茶杯。
“佐廷的意思我懂了,你放心就是。”
武经纶双手持杯,敬洪尘绸,“总督大功,晚辈以茶代酒,先行祝贺。”
洪尘绸也双手持杯,“同贺同喜。”
在朝廷百官看来,收复南方定然重要,但重不过保护太子安然归京。
这一船的文官武将与太子殿下一起收复南方,经历了生死。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太子殿下带回了自己的内阁”也不为过。
就是有那种官员,做政务不行,研究这种事情很是在行。升迁不靠政绩,全靠钻营站队。
他们如何武经纶奈何不得,但他必须保护陈简策。
这种事情一旦有了丁点迹象,皇帝就会知道,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太子。
若非这般,武经纶当年也不会瞒着陈简策来到宁海。
在陈简策登基之前,他只是皇帝的儿子。天下朝臣,只能是皇帝一个人的朝臣。
这一行人里,西平侯不用武经纶叮嘱,沐盛心里自有分寸。
刀木旦和葛赞,给朝臣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结交。
海刚峦是特殊人物,他不找朝臣的麻烦就不错了,没人敢上门找他攀关系。
卢冠南更是特殊,是罪是功还待定。
最让人眼热的就是兵部左侍郎兼剿匪总督洪尘绸,位高权重,又手握兵权。
高手过招,点到即止。洪尘绸知道,武经纶的本意自是保护太子殿下,同时也是提醒洪尘绸,前三边总督刘有辉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武经纶走后,洪尘绸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默叹一句“后生可畏。”
武经纶又来到卢冠南这里,倒不是为别的,因卢冠南到了宸京没有住得地方。
其他人,要么有自己的宅子,要么有朝廷安排,只有卢冠南没有。
“我在宸京有个小宅子。虽小,但游月兄过去,还是住得下的。”武经纶和卢冠南在一起就随意很多。
“本来我是想找个客栈住呢。”卢冠南自多年前没了家,对住在哪里,一直很随意。
“住我那吧,比客栈方便些。”
卢冠南想着,既然进了京,免不了要接宫里的传召。住客栈确实不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武经纶笑着,“我们喝酒,谈天,说地。”
两人都哈哈大笑。
武经纶回到房间,陈简策正在站在窗边吹风,天气越发热了。陈简策的汗衫敞着衣襟,被风吹得飘起来。
武经纶走过来,把汗衫的小珍珠扣扣上,“夜深了,睡吧。”
“你的宅子多年不住人,明天能住吗?我进宫了,让刘通送些东西给你。”刘通是东宫太监,比陈简策小一岁,从小伴着陈简策长大。
武经纶摇摇头,“殿下回宫了,不要见朝臣,不要让东宫的人出宫,也不要给我送东西,殿下自己也不能跑出来。”
陈简策上前一步,靠在武经纶身上,“嗯。”
“陛下若是提起我们的事,殿下也不要隐瞒,实说就是。但要平和,不要激怒陛下。”
“嗯。”陈简策是没打算隐瞒,他不想委屈武经纶,更不想欺君。
“殿下若是听闻了蔚离什么事,也不要出面。陆家老爷子有分寸。”
“嗯?”陈简策抬起头,“陆家?”
“我猜的,蔚离这么平静,不是什么好事。殿下身份特殊,让他们自行处理,对蔚离更好。”武经纶把进京后所有的人所有可能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嗯。”陈简策把脸埋在武经纶胸前,拥着他。
武经纶横抱起陈简策,走向床榻,“睡觉了。”
第二日,晌午时分,船队在宸京城郊渡口靠岸。
周边封了道路,岸边是迎接皇太子的全套仪仗。
陈简策还要武经纶陪着他一起上岸,武经纶安抚他,“殿下,我们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时的。”这个仪仗队里,有皇帝的人。武经纶不能不在乎。
于是,众人按照品级,登陆上岸。
朱潇和陆炳开道,陈简策居首位,武经纶和卢冠南在最后。
上了岸众人才发现,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内阁首辅高世禄带领几位朝臣来迎接剿匪的功臣们。
高世禄率领官员们给皇太子行礼。
随后,弘庆帝身边的太监对陈简策说道:“殿下,陛下有口谕。”
陈简策带领所有人,跪迎口谕。
太监高声道:“陛下有旨,众卿助太子平叛南方有功,朕会一一召见。舟车劳顿,皇太子回宫,两位土司前往会同馆,其余众人各自回去休息,等待传唤。”
“儿臣/臣/草民领旨。”
众人静候一旁,等着皇太子先行。
刘通扶着陈简策上了轿撵,陈简策回头看向武经纶。武经纶在人群之后,对他笑了笑。陈简策转身进了轿撵,回了京城,在众人面前,皇太子是不能随意笑的。
皇太子的仪仗走了,众人才开始慢慢离开。
西平侯府已经有人来接。
沐青云走到海刚峦身边,“我让人送海巡抚?”海刚峦住驿馆,要自己过去。
海刚峦皱皱眉摆摆手,“你小子赶紧回家,我还要在城里绕绕。”
沐青云哈哈大笑,“那晚辈告辞,我们改日再会。”
海刚峦谁也不理,带着一个长随,走了。
礼部派了人来接两位土司,刀木旦和葛赞父女要随他们去会同馆。
葛月走到薛涛面前,“朱夫人,我能去找你吗?”
“欢迎,欢迎。”薛涛拉着葛月的手,“朱家宅子好寻,到时你让馆里的人送你。”
“好。”葛月很高兴,又看了看卢冠南那边,若是以前,她早就跑过去和他说话了。在船上朱夫人已经叮嘱过她,“宸京不比南方,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卢冠南现在身份敏感,你别给他添麻烦。”
看着葛月的表情,薛涛低声说:“他住武经纶家里,你别担心。”
葛月点点头,随父亲走了。
众人相继离开,武经纶和卢冠南也回了自己的宅子。
离开宸京五年有余,武经纶对宸京,既熟悉又陌生。
武经纶和卢冠南去了宅子附近一个小酒馆,吃饭喝酒。
武仕和九星找了些佣人,采买了很多用品,急忙回宅子里收拾。好歹要收拾出两间能住的房间。
武经纶已经做了他能做得一切,剩下的唯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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