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潇和陆炳陪着陈简策入宫。
进了宫门,皇后宫里的太监候在门口,“陛下与皇后娘娘在等殿下一起吃饭。”弘庆帝在皇后宫里。
“好。”陈简策回了一声。
陈简策入了坤宁宫,皇后的侍女引着往里走。
进入正殿,弘庆帝和皇后正在里面等他。
皇后见儿子回来,急急站起来。
陈简策疾步走过去,跪行大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起来,让你母后看看你。”
“谢父皇。”
陈简策站起来,皇后过来拉他的手,把儿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回来就好。”
陈简策正待说话,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皇兄。”
一个男童奔向陈简策——这是六皇子陈简从,皇后的小儿子,今年四岁。
陈简策弯腰一把抱起弟弟,“从儿长高啦。”
“皇兄。”小孩子没有那么多话,两只手一直扒着陈简策的脸。
皇后看着两个儿子,喜不自胜。
弘庆帝看了一会儿这娘儿三,又转向朱潇和陆炳两人。
弘庆帝招招手,朱潇和陆炳两人上前要跪,弘庆帝摆摆手示意免礼。
他看着朱潇,“这几年辛苦你了。”
“臣职责所在。”朱潇低头回应。
弘庆帝看看陆炳,“蔚离出去一趟,成熟了。”弘庆帝对陆炳亲近些,叫他表字。
陆炳笑了,“什么也瞒不过陛下。”
弘庆帝抬抬眉,知道这是有了什么事,“看来谁家的儿子都不省心。”
陈简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把弟弟交给皇后,自己转到弘庆帝面前。
“父皇,我们带回了一些折子,把南方诸事都写了。”
“嗯。”弘庆帝看着朱潇和陆炳,“你们把折子送回御书房,也回去歇着吧。有事自会传你们。”
两人跪礼谢恩,退了。
弘庆帝看看皇后,又转向陈简策,“你刚回来,先不谈政事。吃饭吧,你母后一直在等你。”
“是。”
一家四口在皇后宫里吃了饭,陈简从一直赖在哥哥身上不下来。也因为陈简从,这顿饭吃得很轻松。
饭后,弘庆帝和陈简策回御书房。
御书房的太监已经把那一箱子折子摆在御案上,与其他折子区分开来。
弘庆帝大概看了看数量,没有打开看,他让陈简策说说剿匪的事情。
陈简策坐在下面,娓娓道来。从他初到建康,再到湘城,到鹿城,到沐府,联合苗瑶,从罗城一路打回建康。
弘庆帝不打断,听着陈简策说。
弘庆帝听着听着就有些走神,太子长大了,成熟了。二十岁的生日在南方过得,冠礼还没办,已经替他平叛了南方,收拢了苗瑶。
陈简策的汇报中,不可避免的提到武经纶。弘庆帝并没有什么特殊发应,只是垂目看着桌上这些折子,他知道,这些折子背后有一个人。有时弘庆帝觉得自己也并不无辜,因为,这个人是他自己选得。状元郎是他点得,太子讲读官也是他点得。这事还真不好赖别人。
“父皇,父皇?”陈简策说完了,见弘庆帝没有反应,只是盯着折子出神。
弘庆帝被唤回了思绪,“嗯?说完了?”
“说完了。还有一些具体事宜,写在了折子里。”
弘庆帝点点头。
“父皇,徐敬修和秦昭我带回来了,现在在刑部大牢。”
“这两人你处理就好,不急。”意思是,先关着。
“是。”
“你回吧。最近好好歇歇,陪陪你母后和从儿。”
“儿臣告退。”
弘庆帝打开几本折子,招呼一旁的太监。太监上前,躬身等着吩咐。
弘庆帝指着折子上的字体和落款“武经纶”,“把这个字体和这个署名的折子挑出来。”
“是。”太监挑拣折子,弘庆帝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武经纶的字体他认识,现在太子的字就有几分像武经纶。
弘庆帝这一日,从黄昏时分,一直子时,没出御书房。子时后,只在御书房旁边的侧殿歇了。
第二日,弘庆帝分别召见西平侯父子和两位土司。
沐青云很讨弘庆帝的喜欢,与西平侯打趣道:“你这个儿子,有趣,有趣呀。”说着,摘了随身戴得一块玉佩,送给沐青云。
西平侯惶恐,忙带着儿子跪下谢恩,“臣谢主隆恩。”
弘庆帝的恩宠不仅仅是因沐青云讨喜。昨夜他看完了所有的折子,武经纶针对南方商业的规划他看了。陈简策的折子中,对这件事推荐了沐青云。
武经纶和陈简策用一种别样的方式,既重视了西平侯,又淡了藩地的威胁。弘庆帝不得不承认,他们别出心裁,却又两全其美。
弘庆帝与西平侯聊了聊扶持南柔苗瑶的事情,很多细节是沐青云给弘庆帝解答。
苗瑶互市、开店,苗瑶的府学,沐青云娓娓道来。
弘庆帝听得满意,又打趣沐盛,“沐盛,你这儿子不像你,这是得了家里老太太的真传了。”
沐盛笑着回应,“殿下也这么说。”
“嗯,我们爷儿两看人的眼光有几分像。”弘庆帝感叹道:“咱们老了,老了呀。”
沐盛惶恐这话不敢接,沐青云笑嘻嘻说道:“陛下春秋鼎盛,是我们长得着急。”
弘庆帝哈哈大笑。
除了那块玉佩,弘庆帝给了西平侯丰厚的赏赐。
太监往沐府的马车上装这些赏赐,就装了一炷香的时间。
父子二人回府,沐盛闭目养神,不断回味弘庆帝的几句话。皇帝的每句话都是有深意的,尤其是那句“咱们老了。”
沐盛直觉,这事还没完。
弘庆帝召见刀木旦和葛赞。
最重要的是给两位土司朝廷的认可和任命。
这次剿匪,土司兵功不可没。弘庆帝对两位土司很热情。却不提南柔帮扶南桂之事,也不提流民迁入南桂之事。这些政事,弘庆帝更愿意与自己的大臣谈。
弘庆帝给了两位土司丰厚的赏赐。
刀木旦和葛赞谢恩。谢恩之后,葛赞又道:“陛下,臣能讨个赏吗?”
刀木旦惊得看向葛赞,他不知道这件事。和皇帝哪能随便要赏赐呢?!
弘庆帝却笑了,“能,你说吧。”
葛赞说道:“陛下,卢冠南会死吗?”
刀木旦心里咯噔一声,葛赞为了女儿真是拼了。
弘庆帝当然知道卢冠南,知道卢家的事,“不会。”但具体怎么安置卢冠南,弘庆帝没说。
“臣恳请陛下…….”
两位土司回了会同馆,带来丰厚的赏赐。
而对于葛月来说,最好的赏赐是父亲带来的消息。
几家欢喜几家愁。
陆府。
全家上下为大少爷的归来张灯结彩,欢喜不已。
陆家老爷子陆仲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陆琼文,二儿子陆瑞文。一大家子,没分家,全部住在偌大的陆府。
陆琼文有一儿两女。陆炳是陆家长房长孙,从小被众星捧月般长大。
陆瑞文有五个儿子,反而对大哥家的两个女娃宠爱有加。两个女娃在二叔家比在自己家时间更多。
这晚,一大家子为陆炳庆功。虽然朝廷的赏赐还没下来,但皇太子全须全尾的回到东宫,这就是陆炳的功劳。
陆仲德宦海沉浮几十年,最后全身而退,颐养天年。这份功力,一般人比不了。
也因如此,下面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那么多的孙子孙女,没人敢和老爷子耍心眼。当然,陆炳除外。陆炳就是恃宠而骄,老爷子愿意惯着,大家也没话说。
不过陆炳争气,很小就随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荣宠未减。现在是从三品锦衣卫同知,已经比二叔品级高了,比父亲也只差半级。
陆炳的父亲陆琼文,现任正三品礼部右侍郎。
二叔陆瑞文,文不成。靠着老爹的关系,在锦衣卫做个百户,不过六品,和虚职也差不多了。但陆瑞文性格随和,没有功利心,对现状很满意。
陆仲德知道树大招风,家里都是大员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对两个儿子的情况也很满意。随着陆炳的出头,他常叮嘱大儿子,啥事别争,退着点。陆琼文知老父用心,凡事谨慎。
比如昨日礼部出人去渡口接两位土司,陆琼文没去。是礼部左侍郎带着人去的。
一大家子,喜气洋洋的吃了饭。
陆仲德年近古稀,但耳聪目明。从昨日陆炳进门,他就觉得,这小子有事。
敌不动,我不动。老爷子与大孙子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很有经验。他就等着。
晚宴过后,老爷子等来了。
陆炳一掀袍子,跪在祖父面前,“祖父,父亲,二叔,我有事要说。”
老爷子端坐太师椅,垂目看着陆炳,没抬眼抬了抬手。
众人无声退下去,关上了门。
“说吧。”陆仲德端着茶杯,抿了口茶。这是陆炳从曲靖给老爷子带回来的新茶。
陆瑞文看看老爷子,又看看大哥。他不敢猜老爷子,看来大哥也不知是什么事。
陆炳挺直了脊背,看着祖父,开了口:“我喜欢了一个男子,今生非他不可。”
陆琼文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陆瑞文赶紧看向老父亲。
陆仲德手里的茶碗抖了一下,水波轻漾,好在没有洒出来。老爷子稳着心,也稳着手,把茶碗放在桌上。抬眼看了一眼陆琼文,陆琼文坐下了。
“喜欢男子不是什么稀奇事,你喜欢,养在外面就好了。正妻该娶还是要娶。”老爷子还是平常的语气。
“祖父,他就是我的正妻。”陆炳特别平静,是陆家人没见过的平静。
陆炳这个反应,让陆仲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试着和陆炳聊天,“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你着了迷。”
“他是朱潇的徒弟,之前一直在章台。”
这回是陆瑞文没忍住站起来了,见老父亲看他,他低声说:“章台是朱潇在建康开得……烟花之所……”陆家家教严格,儿子不敢在父亲面前说下流的词汇。随着朱潇回京,锦衣卫里的人也知道了一些章台的事。
陆琼文立刻懂了这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抢话道:“那个人,是小官?”
除了陆炳,其他三人都期望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天不遂人愿,陆炳回答:“是,他是。但我不在乎,我就是喜欢他。”
“你!”陆琼文气得向前一步,指着陆炳的手指直哆嗦……
“蔚离,情爱是这世间最虚无的东西。你不过去了南方三个月,这决定不了一辈子。祖父给你选一门好亲事,等你成了家…….”
“我今生,非他不可。”这是陆炳第一次打断祖父讲话。
陆琼文拿过桌上棒槌瓶里的鸡毛掸子,倒提着,一把甩在陆炳的背上。
陆仲德盯着陆炳,陆炳对这一下,一点不意外,直挺挺的受了。
陆琼文也跪下来,“父亲,儿子请家法!”
“蔚离,你听到了?”老爷子问陆炳。
“听到了。”
“全家都知道祖父疼你,你今天给你父亲一个态度,祖父不让他动家法。”
“我喜欢他,只要他。”
“蔚离!”陆瑞文急得喊他,“不要任性!”
“爹!”陆琼文已经听不下去,也忍不下去了。
陆仲德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陆琼文拉扯着陆炳,去了祠堂。陆瑞文追了出去。
陆仲德坐在大厅,没动。但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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