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词没言语,只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掩饰自己和樊霜的对话。
樊霜又凑过来:“我有个好朋友是0.5,年龄跟你大哥差不多……”
楚词一口茶呛出来:“不用,不用。”
学霸也八卦吗?她微微皱了皱眉。
“霜姐。”楚词干笑一声,压低声音道:“不要告诉其他人啊……”
“不会不会。”樊霜一挥手:“只是刚才实在没忍住问罢了,绝对不告诉别人。”
楚词感激地对她点点头。
李月华的父母都已经去世,楚词年初二没什么别的事做,便买了些新鲜水果去时生古镇。
古镇街道上更冷清了,一排店铺大门紧锁。
楚词走了两步,听到一声熟悉的“喵”。
油条带着个小狸花猫在街上散步,看到熟人,正歪着头打量着她。
小狸花猫目光胆怯而警惕,见楚词看过来,“嗖”一下跳进旁边的绿化从里,用枯枝掩住了自己的身体。
“那是你的朋友吗?”楚词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油条的头。
油条在地上打个滚,“呜”了一声。
楚词往绿化从里看了一眼,正好撞上小狸花的目光,小狸花似乎是被楚词目光惊到,又往后瑟缩一下,最后直接伏下身子溜走了。
油条看到小狸花溜走,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追着小狸花离开的方向去了。
楚词正想追油条,就见前面古董铺的门忽然一动,小兰一步从里面跨了出来,紧跑两步,一把抓住了油条的后颈皮,带着几分宠溺地点了点它脑门:“坏猫,现在越来越不着家了!”
油条眼巴巴地看着小狸花的背影,无可奈何地被小兰带回了古董铺。
一起带进古董铺的还有楚词。
屋子里弥漫着一点点水果的清甜气味,楚词觉得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是什么水果。
小兰一进门就抬高了嗓门:“老板,你看谁来啦!”
“哼哼,肯定是楚词。”阿怜的声音有些慵懒,还有些得意。
楚词一听到就觉得很开心。
她也带了水果当伴手礼——她记得阿怜不吃羊肉,只问小兰要过汤圆和樱桃吃。
古董店的格局似乎调整过一二,有些博古架的位置有些不同,石头假山和鱼缸也略微有所变化,楚词笑着放下手中水果:“祝你们新年好!”
小兰马上接过水果,跑去后院冲洗了。
阿怜品度一番楚词,笑道:“精神这么好,你家烧了不少香吧?”
楚词也跟着笑:“哪年都烧不少呢!”
“有人专门为你烧的。”阿怜轻轻摇摇手,示意楚词跟在她身后,又道:“陈瞎子死了,你家还能找到蔡瞎子,还真行。”
陈瞎子?
楚词一愣。
之前给她家看风水和日子的大师就姓陈,陈师傅去世之后……现在这个正好姓蔡。
蔡师傅眼也不好,不过性格却没陈师傅那样执拗,去帝都看了几次病,双眼做了手术,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
这些都是楚词听李月华和家人聊天时说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楚词停住脚步,问道。
她倒不觉得害怕——她感觉阿怜不会害她,只是觉得,阿怜知道这么多,会不会也知道她……
知道她那点暗恋的小心思?
“一见你自然就知道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阿怜踏上台阶:“来,上来。”
这是楚词第一次跟着阿怜上到这层平台上来……如果不算梦中那次的话。
平台上的格局似乎也变了,贵妃榻挪了点位置,花架子添了一个。上头挂着的宫灯撤了,吊下来几盆吊兰,吊兰的长茎一蓬衔着一蓬,一共有五截,据说是叫“五世同堂”……
香炉没了,小桌上供着些水果,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水果很娇艳新鲜,摆在小桌上格外漂亮。
“来坐。”阿怜拉了一把楚词,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贵妃榻上。
楚词莫名想起了自己的梦,脸立马就红了。
“你觉得热啊?”阿怜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外套脱了呀。”
“好。”楚词又像是忽然接到什么命令一样,赶紧站起身,三两下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一旁的椅子上。
阿怜盯着她看,又笑出了声。
楚词也跟着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看看,你送我的故山图。”阿怜从贵妃榻旁拿起一个卷轴,悠悠然展开,一幅新的故山图就出现在了楚词眼前。
楚词毫无品鉴古画的才能,只觉得这张故山图除了更加清晰明快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长处。
阿怜举着卷轴得意道:“我花了好大工夫才复原回去,陈盾要是知道我的心血,肯定也要狠狠夸赞一番的。”
楚词凑上前看了一阵,搜肠刮肚说了一句:“果然比之前的两张都好看一些。”
小兰端着水果爬了上来,见到楚词与阿怜并排而坐,眼中有转瞬即逝的惊讶。
“等有了乌魂墨,我也临一张故山图出来。”阿怜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抄过一个架子,将画挂了上去,就摆在俩人面前,可以细细观摩。
“从前的不够用吗?”楚词有些惊讶——之前阿怜收藏的那一块,虽然不大,但细细磨成墨来用的话,少说也要用掉几缸水,难道阿怜这就用完了?
“那倒不是。”阿怜不知又从哪抽出一根细细长长的竹竿,竹竿被磨得几乎能反光,粗的一头还缀着一撮流苏。
她用那竹竿点着画上几处她觉得妙不可言的地方给楚词瞧,口中道:“不存一块新的,实在有些不踏实。”
楚词大概懂这种感觉。
就像她喜欢的书,总要买个两三套一样,一套自己看,一套预备着给人借,一套连外包装都不拆,就留着收藏。
有时候还得预备两套收藏的——万一绝版了呢?
横竖楚家别墅大得很,区区几本书也能装下。
“再说了。”阿怜用竹竿虚虚在空中比划一下故山图的线条走势:“这次可有个做乌魂墨的好机会呢!”
楚词眼睛盯着那竹竿尽头,问道:“乌魂墨是用什么做的?”
阿怜将竹竿一划,那卷轴就自己卷起,她用脚尖一戳那架子,架子也像是长了腿一样缩到了一旁,楚词屏息看着,只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又好像十分理所当然。
面前没了障碍,阿怜用竹竿点了点楼下的一个方向:“用一个乌黑的灵魂染出来的,就叫乌魂墨。”
楚词:……
阿怜又道:“也不好等,百十年才能碰上一个,这次要是能成,一定要好好做一块出来。”
楚词心里疑惑太多,只好挑了个最容易问出口的:“怎么知道谁的灵魂黑,谁的不黑呢?”
“你这种小屁孩当然不知道。”阿怜笑着轻点了一下楚词的肩膀:“我老人家就能看穿。”
“人活二十多古来稀,你可真是老人家了。”楚词笑着打趣她,同时又觉得被阿怜点过的地方酥了一片,半天都没缓过来。
阿怜又被逗得咯咯笑:“往后你多来找我玩,我教你怎么看。”
说着还上手揉了一把楚词的头发。
楚词头发倒长不短,后面的垂在肩头,前面的将将到颧骨,左右分成两片,被阿怜揉乱,显出了与平时不大一样的气质来。
阿怜端详了一下面前的楚词,又伸手揉了揉,笑道:“有点乖,跟小时候很像。”
楚词透过额前的乱发看向阿怜,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
阿怜脸上起了一丝坏笑:“你猜。”
楚词微微垂下双眼:“我觉得见过。”
“那就是见过。”阿怜伸手摸了个又大又红的车厘子,轻轻咬了个尖儿去:“干嘛总不相信自己呢?”
楚词双眼还是垂着:“没有……只是……”
只是想到那么早就互相陪伴过一阵,很开心。
她对阿怜的欢喜心,和小时候对那神像的崇拜与怜惜的复杂之心忽然重合在一起,庞杂又巨大,堵得她心口发闷。
阿怜真是那神像的话,她们之间……
是不是就再也没什么别的可能了?
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生,何德何能与阿怜相提并论呢?
可她也不想就此离阿怜而去。
甚至在心中想:怕什么鸿沟无穷深,进一步有一步的欢喜。【注】
“我来这里开古董店才见到这样的樱桃,初见还以为是染的假樱桃呢。”阿怜举着啃去一个小尖的车厘子,对着纱帘外透来的光左看右看。
楚词就告诉她,这种樱桃现在有个别名,叫车厘子。
阿怜此人博古,但不通今,听到自己没听过的东西就拉着楚词问,等楚词跟她讲完了许多进口水果之后,阿怜又打着哈欠靠在了贵妃榻上。
楚词在心中哀叹:招数又使老了!
一个暑假她来了好几回,给阿怜带过不少水果与鲜花,油条带着那只小狸花猫在古董铺后院慢慢生活下来,小兰不介意照顾,楚词也找机会抓住小狸花去打了疫苗,并打算过几个月为它绝育,彻底过上另一种猫生。
阿怜初见小狸花有点嫌弃,她认为猫要结实、要壮,小狸花尖嘴猴腮像个小耗子,实在不符合她的审美。
小狸花也很怕阿怜,每次远远见到一眼,都要飞奔老远开外暗中观察,阿怜对它则更是连个眼神也欠奉,几乎过上了各不相干的生活。
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胡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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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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