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原谅和救赎

三日后,镜渊在剧痛中悠悠转醒。

伤口被妥善处理过,但失血过多的极度虚弱感让她头晕目眩,仿佛置身云端。她睁开眼,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的第一个气音仍是:

“灵汐……呢?”

守在一旁的素苓立刻端来温水药茶,小心扶她饮下,试图转移话题:“泽主,您终于醒了!感觉如何?先用药……”

镜渊缓缓转过头,目光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静静地看着素苓,又问了一遍,声音嘶哑却清晰:“灵汐……在哪里?”

素苓在她平静的注视下感到一阵心悸,嗫嚅着不敢直视。眼见实在磨不过去,素苓才慢慢开口说了实话。

得知灵汐被锁在暗室,镜渊脸上瞬间涌起不满情绪,便挣扎着起身:“胡闹!”

“泽主!你的伤!”素苓连忙劝阻。

镜渊推开她,强忍不适立坐在床边,直接扬声,声音虽不大却带着惯有的威仪:“来人,请几位长老过来。”

几位长老匆匆赶来,见到镜渊苏醒,无不面露喜色,七嘴八舌地围上来。

“泽主!您醒了!真是万幸!”

“伤势如何?可还有大碍?”

“五大派欺人太甚!此仇必报!”

“还有那个灵汐!绝不能轻饶!依我看……”

“够了。”镜渊抬手,虚弱的动作却成功让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她疲惫地合了合眼,复又睁开,缓缓扫过众人。

“诸位长老,”她声音低沉,带着伤后的沙哑,“灵汐为何突然狂性大发,敌我不分?这其中的蹊跷,诸位可曾深思?”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镜渊心中掠过一丝失望,语气却依旧平稳:“当务之急应是详查灵汐中毒之源,找出幕后黑手。而非在此空喊复仇,或急于处置一个明显身不由己的受害者。”

她稍作停顿,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继续道:“至于灵汐,如何问询,我自有主张。诸位请各司其职,去吧。”

有人面露不甘,还想进言,却被镜渊一个冷淡的眼神逼退。众人只得躬身退下。

待室内重归寂静,镜渊强提一口气,对素苓道:“扶我去暗室。”

“泽主……”素苓仍然担忧。

镜渊自顾自起身,却因虚弱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全靠素苓及时搀住。

素苓看着她苍白如纸的侧脸和紧蹙的眉头,深知再劝无用,只得咬牙,勉力搀扶着她,一步步缓慢而艰难地走向那阴冷的暗室。

后山暗室。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石料的潮气与淡淡霉味,唯一的光源是素苓手中那盏摇曳的油灯,将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冰冷墙壁上。

灵汐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手腕脚踝都被沉重的铁链锁住,活动范围仅限于方寸之地。她将脸深深埋在膝盖里,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噬心散的药效已退去,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那一剑刺入血肉的触感,镜渊难以置信的眼神,以及自己当时疯狂而陌生的杀意……每一个细节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反复凌迟着她的心。

“我……我都做了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自我厌恶。铁链的冰冷,远不及她心中的万分之一寒。

沉重的石门被推开的声音嘎吱响起,带来一丝微弱的光线和流动的空气。

灵汐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猛地一颤,将身体缩得更紧,恨不得融入墙壁里。她不敢抬头,不敢面对来自外界的任何目光,尤其是……她的。

脚步声很轻,带着明显的虚浮和踉跄,一步步靠近。最终,在她面前停下。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血腥味与清苦药草的气息幽幽传来——那是镜渊的味道,却比往日多了浓重的虚弱感。

“灵汐。”一声呼唤,沙哑、疲惫,却依旧带着她独有的温柔。

灵汐浑身剧震,这个声音让她心如刀绞。她鼓起毕生勇气,一点点抬起头。

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镜渊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上毫无血色,昔日挺直的背脊因腹部的重伤而微微佝偻,需要依靠素苓的搀扶才能站稳。她那身总是洁白不染尘埃的衣衫,此刻虽已更换,但依旧能隐约看到腹部渗出的淡淡血痕。

四目相对。

灵汐的眼泪瞬间再次涌出,如同断线的珠子。她看到镜渊眼中清晰的痛楚,但那痛楚,并非源于伤口,而是源于……看到她此刻的狼狈模样。

“我……镜渊……我……”灵汐泣不成声,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怎么了……我控制不住……我……”她激动地想向前挪动,却被铁链绊住,发出哗啦的脆响,更添几分凄凉。

镜渊看着她手腕上因挣扎而磨出的红痕,看着那张布满泪痕、写满恐惧和愧疚的脸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推开素苓的手,不顾自己的伤势,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蹲下身,与灵汐平视。

“别说了,灵汐。”她伸出手,冰凉的手指带着微颤,极其轻柔地拂去灵汐脸上的泪水和沾着的草屑,动作小心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品。“看着我,听我说。”

她的指尖触碰到皮肤,灵汐猛地一缩,仿佛被烫到一般:“别碰我……我……我差点杀了你……”

“不是你的错。”镜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她不顾灵汐的退缩,用双手捧住她冰凉的脸颊,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看着我!是噬心散,是五大派的诡计。他们利用了你,利用了我们对你的疏忽。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及早察觉你的异常……是我让你受苦了。”

镜渊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心疼和自责。她怪自己太过自信,怪自己只注意到灵汐的身体不适,却未能深究她心神不宁的根源,才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

灵汐拼命摇头,泪水更加汹涌,“是我太笨……如果我更小心一点……”

“说什么傻话呢。”镜渊轻轻叹息一声,拇指摩挲着她的眼角,拭去不断涌出的泪水,“人心险恶,防不胜防。你天性纯良,何错之有?错的是那些处心积虑的恶人,错的是我这个未能护你周全的泽主。”

她看着灵汐眼中深不见底的愧疚和恐惧,知道若不让这情绪宣泄出来,必将成为她一生的梦魇。镜渊放缓了声音,如同最初教她说话时那般耐心:

“灵汐,你记住。那一剑,是毒药控制的傀儡所刺,不是你的本心。我认识的灵汐,是会为救麋鹿而受伤,是会帮泽中众人分担事务,是会在我怀里因为一串糖葫芦而开心的姑娘。你的本心,比任何人都干净。”

这番话,如同温暖的阳光,一点点照进灵汐冰冷绝望的心底。她怔怔地看着镜渊,看着对方苍白脸上那无比温柔、无比包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责怪,只有深不见底的心疼和怜爱。

“可是……我把你伤得那么重……”她哽咽着,目光落在镜渊的腹部。

“皮肉伤而已,养养便好。”镜渊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但伤处的抽痛还是让她蹙了下眉,“但若你因此事而永远活在自责里,封闭自己的心,那才是对我、对云梦泽,最重的伤。”

她微微前倾身体,不顾伤势地将轻轻颤抖的灵汐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仿佛在告诉怀里的人:你依旧是我最珍视的宝贝。

“灵汐,”镜渊在她耳边低语,气息微弱却清晰,“若你心中实在难过,若你觉得愧疚,那就用你的方式‘补偿’我,可好?”

灵汐在她怀里抬起泪眼,茫然地看着她。

镜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却温柔至极的笑意:“好好照顾我,直到我伤愈。帮我换药,喂我喝药,陪在我身边。这比把你锁在这里,更能让我安心,也更能让你安心,不是吗?”

她顿了顿,看着灵汐的眼睛,一字一句,充满尊重:“当然,如果你需要时间独自冷静,我也可以让素苓先送你回房……”

“不!”灵汐几乎是立刻喊出声,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镜渊的衣袖,仿佛害怕她反悔,“我不要一个人……让我照顾你……我要陪着你……”

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带着请求和解脱的光芒,镜渊的心终于稍稍落下。她转向素苓,语气恢复了泽主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解开锁链。”

“泽主!”

“解开。”镜渊重复道,目光扫过灵汐手腕的淤青,带着痛惜,“我的云梦泽,不该用锁链对待自己人。”

铁链哐当落地。镜渊向蜷缩在地上的少女伸出手,掌心向上,尽管她自己虚弱得需要依靠墙壁。

“来,灵汐,”她的声音温柔得像一场梦境,“我们回去。”

灵汐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又看向镜渊温柔而坚定的眼眸,终于,将自己冰冷颤抖的手,放入了那片温暖之中。

这一次,她握住的,不仅是救赎,更是彼此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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