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医叹了口气,道:“公主殿下面部受损,即便治好了,或许也会留下疤痕。”
闻言榻上的玉仪公主忍不住哭泣,她摸着自己的脸,她还那么年轻,还未曾婚配,容貌受损该怎么办。
公主身份尊贵,太医左右为难,只好补充道:“若是能找到诱发公主面部溃烂的原由,也许能找出治疗之法。”
他此话便是将烂摊子推给了薛俨。
“定是有人要加害公主!”从小陪着公主的老嬷嬷厉声道。
茱萸抬起头,看向隔着帘子薛俨的侧影,他沉静片刻,对着公主正色道:“公主放心,薛某一定帮您找到真凶。”
公主仍在哭着。茱萸收回目光时才发现站在丫鬟面前的甄行。
她不由得嘴角抽了一下,早知道刚才就趁乱偷偷溜走了。
甄行一个一个盘问着,正要盘问到她时,里面突然传来薛俨的一声呼唤。
据嬷嬷所说,公主所用早膳与平常一样都是由小厨房早上送来的,问了几个侍女也没有旁人插手过,太医将公主这一天吃的东西通通检验的一边也没有能使人毁容的东西。
“会不会是因为菊花?”茱萸心想。
几乎同时,薛俨也不约而同吩咐道:“将今日请菊台那些菊花也一一检验。”
随即他向窗幔里的公主轻视道:“公主,不知薛某可否查看一下您的妆台?”
不是吃,不是花,便是那些脂粉的问题了。
茱萸眼睛一暗,轻轻低下头,缓慢从人群间退了出去。
陆竹玉一直在公主府外角落里等着茱萸,见她天黑都没回来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直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茱萸匆匆地走出来,她撕去脸上贴的小胡子扔在一边,陆竹玉赶紧上前为她披上厚衣服。
“天寒,快套上。”
他还从怀里掏出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递给茱萸。
茱萸饿了一整天,眼下就像狗见了肉包子,火急火燎就往嘴里塞。
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含糊不清道:“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陆竹玉好奇。
茱萸一边走一边说,黑漆漆的街道就只剩他们两个人,长长的影子如黑水流淌在青石板上。
“公主出事了。”
她淡淡道。
......
看着眼前排排放好的香膏盒,薛俨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甄行端着一杯浓茶上前,道:“大人,您盯着这几个盒子都一晚上了,好歹也歇歇。”
“在张雪芝、秦月,甚至公主的妆奁里都发现了这个名为凝露华的香膏,这到底有什么联系呢?”薛俨疑惑。
“不过是寻常脂粉,有什么奇怪的。”甄行低估,之前还专门让自己去问红袖。
薛俨用手沾了一点在眼前仔细地看着,“太医说这不是普通的香膏,里面的成分除了寻常的花与香草等香膏需要的成分,还多了他也看不出来的部分,也是异香的来源。”
“凝露华为何能使人肤色白皙,肤若凝脂?”他低声沉吟。
漆黑潮湿的监牢里,一个人正靠在墙壁上,他头发乱糟糟的,遮掩在下面的眼睛灰暗。
看守咳了两声,郑灯儿以为是来将自己放出去,忙抬起眼睛冲过去。
没想到见到的竟然是薛俨。
郑灯儿双手紧抓着铁栏杆,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
瞧着他一副脏兮兮的模样,薛俨唇角一弯,道:“怎么,他们欺负你了?”
郑灯儿赶紧摇摇头,这里吃好睡好也没人来严训逼供过他。
“大人,您何时来接小人回家啊?”他哭丧着脸道。
“接你回家?”薛俨心觉好笑,神色倏地冷却下来,“恐怕是不能了。”
他偏过头给甄行使了一个眼色,甄行点头立马将凝露华的盒子递了上来。
看清薛俨手中的东西,郑灯儿神色猛地一变,原本抓住铁栏杆的手此刻不安地松了下来。
薛俨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睛,眼神昏暗不明。
早在来找郑灯儿之前,他先回了一趟薛府。
薛琼正在屋中百无聊赖地翻着书,却听到丫鬟说公子朝着自己院子来了,她一脸诧异,用眼神迎接着薛俨的靠近。
“哥哥?”她站起身,不解道,“你怎么来了?”
薛俨抬起头,那盏莲花灯已经不在原处挂着了。
“哥哥吃些什么,喝些什么?”她露出狡黠的微笑,“你不是来考我学业的吧?”
薛俨哼笑一声:“我还没有无聊到那种程度。”
“凝露华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他忽然问。
正背对他的薛琼却是浑身一颤,迟迟不敢转过身来。
薛俨神色一软,上前道:“同蕴,你别怕,有哥哥在不会有人敢伤害你。”
薛琼双肩颤抖,浑身缩在一起,待薛俨走到她身前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哥,我害怕......”
原来当晚是她跟秦月和张雪芝一起买的灯,可是她们却醉翁之意不在酒,屏退了所有下人,想要的却不是那奇异的花灯。
而是凝露华。
这千金难求的美肤之物,是他们找了无数人托了无数人才求到。
付钱的袋子里其实装的是厚厚的银票。
后来得知张雪芝和秦月都消失,薛琼也开始害怕,害怕下一个会是自己。
薛俨神色凝重,安抚了薛琼后,又连夜加派了一批人手时刻在薛琼左右守护。
“怎么样,是你主动说,还是我来说?”看着郑灯儿面露惧色,薛俨声音重了几分。
郑灯儿双肩一耷拉,现如今他已经没有撒谎的余地了。
他紧紧咬着唇瓣,挤出两个字。
“大人......”
薛俨神色不变,伸出手示意,“用刑。”
郑灯儿猛地抬起眼睛,眼神中满是惊恐,只要是在京城的人,都知道南衙的手段,将人折磨到痛不欲生,只留着一口气。
“大人,慢着,大人——”他浑身颤抖,看着薛俨身后的人,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我说,我说。”
“我的确是借卖灯之名在卖凝露华,不知丢失的那位小姐还有许多贵妇小姐在我那买过凝露华。”
他瑟瑟道。
薛俨凝眉:“这凝露华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有能让人肤色白皙的成效?”
郑灯儿摇摇头:“大人我只负责卖,其他的一概不知啊。”
“行,”薛俨放下手中的盒子,继续道,“那你告诉我灯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样在摊上买了花灯,为何张雪芝是在外面丢失,秦月是自己在家被掠走呢?
看来一切都跟这个凝露华脱不了关系。
“大人,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晚上那三个小姐来我这里买灯,可是只剩两份凝露华,便叫其中一个小姐再等等,她们因此还吵了一段时间呢。”
郑灯儿道。
薛俨凑近,眼神宛若深潭,
“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这千金难求的凝露华你是从何得来?”
郑灯儿瞳孔骤然一缩,他支支吾吾一阵,还是紧闭双眼硬着头皮道:“在城郊有一家名为春熹客栈的客栈,我每每都是在那里拿货,每次只得五盒不等。”
......
一只鸟在空中乱飞,伴随着难听的叫声,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团团转着。
茱萸站在树下,抬起头眯起一只眼睛。
头顶乌云层层,沉重到几乎要重重压下来,那只乌黑的鸟就从中穿梭,宛若飞箭。
“吵死了。”她轻道了一声,从地上捡了一块碎石。茱萸神色一凝,抬手将碎石刺向天空。
片刻后,院子里安静下来。一只鸟砸在屋顶上,顺着瓦片的纹路滑了下来,落入污泥中。
茱萸轻轻皱眉,俯下身,用手指极为嫌弃地将那只鸟捡起来。
黑鸟此刻无声无息地闭着眼睛,浑身微微颤抖了两下,露出脚上绑着的信筒。
什么人会写信给自己?看此鸟在空中盘旋怕是也不确定将要落户的人家。
茱萸蹙眉,取下那个信筒。
打开以后里面是一小卷纸卷,上面落着细小的字。
云梦山,砀山七寇,想知道就来春熹客栈。
看着上面的字,她呼吸忽然急促起来,控制不住双手颤抖。
“师兄!”
她接连喊了数遍,直到陆竹玉匆匆走到她面前。
“怎么了?”他关切道,伸手抚向茱萸的肩膀,却发现惊人的冷。
“师兄,”她沉了口气,将手里的纸卷递给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将此物用鸟传递来。”
陆竹玉愣了一下,看向身侧落在地上的黑鸟。
他面色微凛,打开纸卷。看到那些字后,心中也是一惊,即刻抬起眼睛望向茱萸:
“阿榴,这是......”
“竟然也有旁人知晓我们的身份?而且他竟也知道当年的旧事,难道他也曾参与其中?”陆竹玉扶着茱萸坐下,给她服下扼制疼痛的药丸。
茱萸面色苍白,喝了口水,徐徐道:“我也不清楚,他找我们到底是为了杀我们还是帮我们?”
“他们为何选在此刻,只是因为我们在上京的原因?”陆竹玉好奇。
茱萸眼眸一转,愈加凝重起来,良久她长叹一口气,将水杯放下:
“或许是因为最近的事。京城丢女,公主毁容,危及到了皇室,他们急不可待了。”
翌日他们化作一对夫妇,来到了位于京郊的春熹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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