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 苍天有眼

郭斌和小媳妇不能把豆豆一个人丢在旅店,只能将孩子带去赵家。怕赵家人发现豆豆是杀人凶手的女儿,两人去了一趟成衣铺,给豆豆换了身道童打扮。两个人出门回来却多了一个小道童,赵家小夫人和仆从们只多看两眼没生起半点疑心。

赵家对郭斌三人礼遇有加,自从其他大师全被吓跑,赵家上下更是将郭斌当仙人伺候。每天好吃好喝随叫随到,满桌山珍海味馋得小豆豆口水直流。每当此时,小媳妇都会让小豆豆敞开了吃,就当是赵家人为赵廷辉赎罪了。

把豆豆领回赵家,郭斌开始琢磨该如何避开赵知府偷偷见御史大人。夜晚借着夜色掩护最方便行动,但晚上要为赵廷辉安魂走不开。白天赵知府又像连体婴一样粘着御史大人,好像生怕人家查出什么,搞得郭斌始终找不到单独见御史大人的机会。

郭斌一筹莫展,谢天谢地御史大人自己找上了门。成功抓住杀害赵廷辉的凶手,赵知府要请御史大人来家里宴饮,整个赵府天刚亮就开始忙活。

赵知府宴请吴御史有自己的考量,他在试探吴御史的态度。御史眼里揉不得沙子,为官最是刚正不阿。若吴御史想深究赵廷辉过往罪责,抓到李岩只是开始,必定在姿态上与赵家划清界限。若吴御史肯来家里吃饭,说明他并无深究想法,李岩将为案子画上句点。

吴御史答应赴宴也有自己的考量,他想见赵家请的道长。当初走访一众受害者,家家都说曾有位道长先吴御史一步询问过案情。据描述,这位道长面白如玉仙风道骨,人到中年却有着年轻人的皮相,是位法力高深的神仙妙人。

听到面白如玉皮相年轻,吴御史记忆中立马闪过一张脸。赵府闹鬼那晚在大门处,两人匆匆擦肩而过只有一面之缘,但那张脸吴御史至今都印象深刻,原来百姓口中的仙师是他!

就这样,吴御史登门,晚宴开始了。这顿饭的名义是答谢宴,只为感谢吴御史抓到杀害赵廷辉的真凶。宴席上从四品知府与正八品御史称兄道弟,席间小夫人还领着赵廷辉的妻妾孩儿为吴御史送上谢礼。见吴御史收下礼物,赵知府心中大石终于落了地。

宴席结束宾主尽欢,吴御史提出想看大师做法。赵知府不疑有他,亲自陪同前往灵堂。郭斌见到来人,猜到赵知府身边定是宴席主角吴御史。诵经告一段落,郭斌停下动作上前向二位大人行礼。赵知府主动为二人做介绍,两边这就算认识了。

交谈中吴御史提出想请道长为他算一卦,就算官运。郭斌征求赵知府意见,赵知府大手一挥,算!做完辉儿的法事就算!

这晚,吴御史在赵府借宿,表现的与赵知府非常亲近。将吴御史安排在客房,赵知府心满意足回后宅睡觉。反倒是郭斌心里没了底,这二人不会相互勾连沆瀣一气吧!

黎明时分天蒙蒙亮,郭斌拖着疲惫的身体结束了夜间法事。仆从们掐着时间出门活动,大家都怕赵廷辉的怨魂找上身,有道长做法才敢睡觉,天黑完全不敢在府中走动。

同样掐着时间的还有吴御史,郭斌和小媳妇回到房间,吴御史已经在门口等着二人。吴御史一副谄媚姿态将郭斌赢进门,房门还没关好就急迫的拉着郭斌询问未来仕途。

小媳妇落在最后,关门时注意到走廊尽头拐角处,管家正躲在暗处偷看。小媳妇眼珠一转,故意给房门留了条缝。如小媳妇所料,房门刚关上管家就跑到门前贴着耳朵偷听。

小媳妇给郭斌使眼色,郭斌心领神会,故作高深对吴御史说了一番云山雾罩似是而非的屁话。吴御史见郭斌这样,也不急着表明来意,先探探这位“仙师”的底。

仙师嘴巴说个不停,吴御史没忍住打个哈切,听困了。吴御史一夜没睡只为见仙师一面,他还预设了几种见面情况,搞得很紧张。如今一番交流吴御史很确定,眼前人就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各种道家经典混着讲,梦见哪句说那句扯的完全不着边。

吴御史打哈切,没成想郭斌也跟着打了个大哈切。郭斌终于闭嘴,两人四目相对,彼此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尴尬和局促。郭斌讪讪解释道:“贫道整夜诵经与赵公子的怨魂对抗,耗费太多法力身心过于疲惫,还请御史大人莫怪。”

吴御史胡乱摆摆手:“没事,仙师辛苦了,本官理解。那个……仙师继续?”

还继续?!郭斌倒吸一口凉气:“大人所求贫道已尽数告知。所谓天机不可泄露,道破天机恐伤己身。贫道言尽于此,今日所言大人可仔细思量,请。”

郭斌摆出送客姿态,小媳妇也打着哈切赶人:“师尊要休息了,吴大人请回吧。”

吴御史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又猛地关上。门外偷听的老管家早就走了,他听不懂仙师话中玄机,只知道吴御史是真心来问官运,可以跟老爷交差了。

关门声吓了郭斌和小媳妇一跳,两人惊疑不定看着吴御史,只见吴御史转身直面郭斌:“听闻玄青子道长很是关心城中那些被**害的女子,本官心中亦有疑问,还请玄青子道长为本官解惑。”

这话把郭斌和小媳妇的瞌睡都吓跑了,郭斌惊疑不定盯着眼前御史大人,心里不停推演此人来意,嘴上却不肯承认。郭斌不认,吴御史也不肯罢休,步步紧逼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吵了起来。

郭斌猛地站起身怒声道:“贫道不知大人所言何时,若大人还要一味纠缠,贫道只能请知府大人来为贫道主持公道!”

郭斌预想过吴御史很多反应,却唯独没想到眼前人接下来会这样做。只见吴御史对着郭斌90°深深拱手作揖:“本官替受害百姓恳求仙师,还请将您知道的尽数说出!”

郭斌盯着吴大人低下的头,用力捏紧拳头内心天人交战,要不要信他?信?不信?郭斌不说话,吴大人就一直躬身不起。郭斌指尖都捏白了,终于下定决心,为全城百姓博一次!

郭斌转身走入内室,从正在熟睡的小豆豆怀里拿起布娃娃,扯开娃娃缝线从中取出一叠东西。重回外厅,吴御史还保持着躬身姿势。郭斌将签名诉状和受害者名单放进吴御史拱在一起的手中:“御史大人,莫要令全城百姓失望。”

吴御史猛的抬起头,用力捏紧手里的纸张,迫不及待展开查看。看到受害名单上居然有上百个名字,每个名字都备注了发生在受害人身上的惨事,吴御史拿着名单的手止不住颤抖。

吴御史妥善收好名单和诉状,再次对着郭斌一揖到底:“本官替府城百姓,替所有受害者及其家属,谢道长大义。”

吴御史拿到东西并没有马上离开赵家,他怕赵敏行起疑。一直等到赵敏行起床,两人一起吃了早饭,吴御史才迈着八字步离开。

吴御史前脚离开赵府,后脚找来最信任的属下,命人快马加鞭将东西送进京城交到老师手上。吴御史则留在府城,他要稳住赵敏行,要继续监察考场。赵廷辉的案子结了,李岩被判秋后问斩,百姓的议论越来越弱直至消失不见,一切都好像翻了新篇。

这边郭斌将东西交给吴御史,提心吊胆过了一天,时刻提防有官兵冲进赵府抓他。直到天黑为赵廷辉安魂还没等来抓他的官兵,郭斌狠狠松了口气,看来他赌对了,吴御史并没有向赵知府告发他。

东西交出去,接下来就看吴御史有多大能量,神仙斗法已经跟郭斌没关系了。按理说郭斌应该离开府城继续北上,但他舍不得走,他想亲眼看到后续结果。

既然决定留在府城,郭斌索性给自己报名乡试。乡试共考核三科,每科历时三天两夜,总共要考九天。郭斌已经想好了,乡试当天他们就离开赵家,换回书生农妇小女娃装扮。到时郭斌往贡院里一躲,小媳妇和小豆豆住进旅店,赵家把府城翻过来也找不到三个道士。

郭斌以为他想要的后续得等到放榜,结果乡试前赵家就倒了。

吴御史的老师拿到罪证,第二天就在朝堂上狠狠参了赵敏行一本。如此恶行瞬间点燃所有御史大人的热情,众位御史义愤填膺要求彻查此案。陛下震怒,令都察院、大理寺、顺天府联合办案,务必查出赵敏行所有罪证。

乡试前夕,钦差御史带着大部队来到府城,见面就把赵敏行绑了关进大牢。赵家宅院被查封,家中亲眷与核心成员全部入狱。官兵把赵家翻了个底朝天,听说找到了别的罪证。

郭斌身为赵家请来安魂的道士,被官兵粗鲁的赶出门,两大一小狼狈钻进驴车灰溜溜跑路。为免损毁证据,官兵连客房里的东西都不让收,三人什么都没带出来。万幸银钱一直随身携带,只可惜了三人的旧衣服和重金买来的黄布蜡烛黄符纸,当初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呢。

赵家倒台震动整个府城,百姓直呼苍天有眼。曾经不敢吭声的苦主全都站了出来,向钦差大人哭诉自己的遭遇。据说搜家找到了赵敏行的贪污罪证,许多官员牵连其中纷纷下狱,几乎每天都有官员被抄家。

这些热闹郭斌是看不见了,他用赵家给的银票给三人置办了几身新衣服,全当庆祝赵家被搬倒。郭斌将小媳妇和豆豆送进旅店并交了十天房费餐费,让她们在旅店等他考完回来。郭斌又买了一大包干吧饼子,拿着贡院统一发放的笔墨纸砚,跟着一众考生进入考场。

这次郭斌很幸运,没再分到茅厕旁边,终于能头脑清醒的考完所有科目。九天后郭斌走出贡院,小媳妇和小豆豆已经守在贡院门口等着接他。郭斌身上又臭又脏,整个人都很憔悴,但他却很高兴:“我有种预感,这次能行!”

小媳妇:“真的假的?不行也没关系,你又不是第一次不行。别说了快回旅店,我让小二抬热水给你洗洗,臭死了。”

郭斌哈哈大笑:“这点臭算什么,坐在屎尿边上才是地狱级折磨。”

小豆豆捏起鼻子:“叔叔嘴巴好臭!”

郭斌:“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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