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星教本部。
五条老师像拎购物袋一样拎着不断挣扎的小智，大大咧咧地出现在夏油教祖面前，把小孩往他跟前一放。
“哟，杰，给你带了个‘大礼’！”
那是一个孩子，有着柔软的黑发，以及一双……苍蓝色的、仿佛蕴藏着无尽星辰的眼睛——六眼。
夏油教祖垂眸，目光在那双眼睛上停留一瞬，复又抬起，带着惯常的温润笑意。
“真是稀客啊，悟，你这是来？”
小智被迫站定在妈妈面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熟悉的檀香传来，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扑上去，抱住妈妈的腿，诉说所有的委屈和恐惧，但他不能。
他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逼回眼眶里瞬间涌上的湿热，转而调动起全部的情绪，凝聚成两道冰冷又充满恨意的目光，直直射向……身旁那个把他推出来的“仇人”。
五条老师仿佛完全没感受到那“杀人”的视线，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事不关己的轻快。
“五条家不知道哪个人渣外面的种，小东西烫手得很。自从把他捡回来，不是吃饭下毒，就是睡觉偷袭，就连我洗澡他都能在隔壁搞爆破。”
他顿了顿，轻描淡写道，“想着你这里地方大，也挺清静的，或许需要点活气？”
夏油教祖的视线从小智身上缓缓移开，落回五条老师脸上，笑容淡了些，带着一丝玩味。
“真是感人肺腑的‘关怀’啊。悟，你什么时候开始负责给五条家收拾烂摊子了？”
悟……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连自己家的血脉都可以如此轻慢对待吗？
这个孩子，这双眼睛，是他痛苦的根源吧。
你把他带到这里，是想试探什么？还是单纯觉得，我这个诅咒师更适合处理这种‘麻烦’？
五条老师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我只是觉得，比起落在那些恨不得把六眼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老家伙手里，或许在你这里，他至少能活得像个人样。”
“反正你喜欢收集‘猴子’以外的珍稀物种，这小怪物正好合你胃口。是养是杀随你的便，别让他再来烦我就行。”
他话锋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琐事，用一种近乎随意的口吻，抛下了那颗重磅炸弹：
“啊对了，这小鬼叫智。”
——智慧的智。
这个音节如同一声惊雷，在夏油杰看似平静的心湖里轰然炸响。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又迅速恢复自然，但那一刹那的失态，没能逃过在场两双死死盯着他的六眼。
智……怎么会是这个名字？是巧合？还是……
五条悟，你怎么敢的？！用我们当年玩笑般的约定，来给一个你口中‘麻烦’的孩子命名？！
在你心里那段过去，那个名字，已经已经轻贱到可以如此随意地践踏了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酸楚和怒火，交织着涌上夏油杰的心头，他感觉内心深处某个最柔软、最珍视的角落被轻慢地触碰了，蒙上了尘埃。
可最终夏油教祖只是垂下眼眸，轻轻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袖口，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甚至有些冷意的弧度。
“智……么？”夏油教祖轻声重复，声音平稳无波，看五条老师的眼神却更加疏离了。
“我知道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在以前老同学的份上，就让他暂时留在我这里吧。一个拥有六眼又仇恨五条家的孩子，确实是个棘手的麻烦。”
他刻意重复了“同学”二字，语气平淡，却像一根钢针，狠狠扎在五条悟心上。
五条悟胸口堵得发慌，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龈咬紧的声音。
就在这微妙得几乎要爆炸的寂静时刻——
一只小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夏油教祖宽大的衣袖下摆。
两个大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小智正仰着头，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用一种带着细微颤抖、可怜巴巴的童音，怯生生地唤道：
“……咕噜。”
夏油教祖彻底愣住了。
……咕噜？
这……是什么？这孩子……
不等他细想，小智仿佛从这个称呼里获得了莫大的勇气和安全感。
他得寸进尺，小小的身体几乎要贴上去，那双清澈无辜的六眼眨巴着，里面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孺慕和眷恋，仿佛在问：咕噜，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这个称呼太奇怪了，毫无逻辑，不符合任何礼节。却又……奇异地不让人讨厌。
但还没等夏油杰有所表示，旁边就传来一声极其压抑、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气音，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背刺的荒谬感：
“……哈？”
夏油教祖被五条老师的反应吸引，抬眼看去。
只见他面容冷峻，薄唇紧抿，气压降低，明显一副极其不悦的状态。
一种久违的、看悟吃瘪的微妙愉悦感，悄然浮上夏油杰的心头。
他再低头看向躲在自己身后寻求庇护的孩子，心中那点因名字而升起的冷意，不由被一种混合着困惑、怜悯和一丝莫名熟悉感的柔软所取代。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小智柔软的黑发：“……好吧。‘咕噜’就‘咕噜’吧。”
然后，夏油杰抬起头，迎向五条悟那明显不善的“注视”，唇角勾起一抹故意挑衅的弧度，用安抚的语气对小智说：
“别怕，小智。”
他清晰地念出这个名字，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五条悟，“只是某个唯我独尊的‘最强’，自尊心作祟，接受不了被区别对待而已。”
“呵，堂堂盘星教的教祖大人要是被一个‘两副面孔’的小屁孩骗了，那才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五条悟皮笑肉不笑，好像完全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了，成功获得小智一个凌厉的眼刀。
“悟，注意你的风度，别吓着小孩子了。”
夏油杰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甚至微微勾起了唇角，“况且我觉得‘咕噜’听起来，确实比某个被直呼其名的家伙亲切多了。”
“哇哦？……咕噜？真是别致的称呼。”五条悟歪了歪头，声音刻意拉长，“杰看来你很有当幼儿园院长的潜质，专门收留这种……嗯，性格独特的小东西。”
“怎么，跟你那些学生相处得不好吗，五、条、老、师？”夏油杰反击地轻描淡写。
“杰，该换个熏香了。”五条悟移开视线，甚至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年纪轻轻就这么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母爱泛滥’了呢。”
“看，小智，这就叫‘欲盖弥彰’，‘气急败坏’。”
夏油教祖丝毫不恼，低下头状似无意地对正在偷偷观察状况的小智柔声说道，“某些人心里越是在意，嘴上就越是要说得轻巧。”
“呵，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五条老师感觉自己那副成熟稳重的面具正在寸寸龟裂，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像是懒得跟夏油杰计较。
“既然你们相处这么‘融洽’，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亲子时光’了。”
说完术式发动，身影“唰”地一下消失在原地，只是这背影怎么看都有种仓促和落荒而逃的意味。
……
盘星教·书房
夏油教祖正在翻阅一份由下属呈上的报告，注意到了上面几张模糊照片和能量分析图。
“一级咒灵？看上去有点研究价值。”他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咕噜？你在看什么呀？好像很有趣的样子。”书房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黑色小脑袋探了进来。
“一份关于特殊咒灵的情报。”夏油教祖抬眼，并未选择隐瞒。
小智立刻小跑着凑过来，扒着桌沿，踮起脚尖去看那份报告，顿时强烈的违和感让他心头一紧。
区域秩序化？创造？物质重塑？
上辈子……我从没见过妈妈用过这种咒灵！这个时间点，这个能力……太奇怪了！不对劲！
夏油教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微微挑眉：“怎么了？”
小智立刻回过神来，迅速将那份不安压到心底，转而仰起小脸，拉住夏油教祖宽大的衣袖，轻轻摇晃：
“咕噜，这个咒灵听起来好特别！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能力！”
他的六眼里闪烁着求知欲，“你是要去调伏它吗？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保证乖乖的，绝对不捣乱！”
夏油教祖垂眸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小智连忙追加筹码，语气更加软糯：“我可以在旁边看！咕噜，你不是说，实战是最好的教学吗？我想变得和咕噜一样厉害！”
夏油教祖审视着眼前的孩子。
这段时间，小智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天赋卓绝，与教众相处融洽，甚至隐隐成为了某种精神象征。
温室里养不出能经受风雨的继承者，理想的践行，终究需要血与火的淬炼。
他需要一个能理解他、并能在他之后将这份大义贯彻下去的继承人，这个拥有六眼的孩子便是天赐的人选。
况且一级咒灵对他而言确实构不成威胁。
“好吧。”他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纵容，“跟紧我，一切听我指令。”
“嗯！”小智用力点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看着孩子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夏油教祖的唇角也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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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被崽背刺的五条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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