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霜正要掏出泥哨告诉他里边没人,宝鹿却在这时回来了。
“小姐,东西给你要来了。还有,膳房的人送了早膳过来,要让他们进来吗?”宝鹿说着递给苏霜一个布袋。
苏霜接过布袋,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问:“膳房的人亲自送过来的?”
“对,要让他们进来吗?”宝鹿点头。
苏霜想了想,决定先见见膳房的人,她的饭食出了问题,膳房的人一定脱不了干系。
宝鹿应了,不一会儿就带着两个穿着太监宫装的人进来。
两个宫人一前一后进了暖阁。
走在前边的太监年纪大些,身材矮胖,手里提着食盒规规矩矩的往里走,但眉头蹙着,脸上还蕴着怒气。
跟在他后边的太监,年纪不大,高高瘦瘦的。他脸色和矮胖太监一样不太好,走路还打着哆嗦,像是被什么事吓着了。
“这是怎么了?”苏霜指着他问宝鹿。
宝鹿在苏霜身边站定,看着苏霜指的人,撇撇嘴,“小姐,这肯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了。”
宝鹿心想,那贼婆子能接触到小姐的饭食,这膳房的人没问题就怪了。
苏霜笑笑没说话。
膳房的人确实做了亏心事,只见那矮胖的太监一脚踹向前面高瘦人的腿窝,将人踢倒后才向苏霜行礼。
“小人西宫膳房管事给世子妃请安,请世子妃恕罪,是奴才办事不周,让这贪财的奴才钻了空子。”
话音刚落,被踹倒的小太监就不停的向苏霜磕头:“世子妃饶命,小的知错了,是小的鬼迷心窍收了那婆子的钱。”
苏霜挑眉,她有些意外。
“她贿赂你了?”
宫中规矩森严,主子入口的东西是不能假他人之手送的,除非有主子的命令让谁去拿,其余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膳房都会亲自送。
她先前还以为是那婆子假传了她的命令,毕竟同为相府的人,宫人将她当作她的亲信也不是没可能。
却没想到那婆子会为了这么件小事贿赂宫人。
“是,柳嬷嬷给了奴才五、五百两银子。”小太监将头贴在地板上,颤声交代道。
苏霜皱眉,“五百两?”她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小钱,别说一个相府的婆子,就是朝廷的官员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拿出五百两。
柳嬷嬷不仅拿出来了,还仅仅是为了给她送饭,傻子都知道这肯定是有问题的。
这钱拿出来与其说是贿赂,倒不如说是封口费。
苏霜严肃着表情问:“她有没有说想做什么?”
小太监一时没出声。
后面的管事自以为隐蔽的用脚踢了踢他。
小太监颤抖了一下后说:“奴才不知,但奴才当时想着她是相府的人,许是想在您面前多露露脸,没有什么大碍,所以才收了银子。”
“没有什么大碍!你这奴才,胆大包天,都这时候了还敢胡说八道!”宝鹿气呼呼地上前给了他一脚。
宝鹿不傻,一听那婆子居然拿出五百两,立马意识到她家小姐的饭食被做手脚了,她气坏了。
小太监被踢倒后又爬起来,对着苏霜猛磕头:“小的知错了,求世子妃开恩!”
看着把她当傻子避重就轻的小太监,苏霜无语片刻,然后眼含警告地看向后边管事太监:“东西留下,你们下去吧,按宫规处理就好。”
管事太监一怔,立刻应下:“谢世子妃开恩。”
两人走后,宝鹿一脸不忿:“小姐,就这么放过他了?”
苏霜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这里毕竟是圣上的行宫,闹大了许会牵连不少人,更何况……”
想起那管事太监的神情,她又说:“你放心,那管事太监不会轻易放过坏规矩的人,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不会让那小太监好过的。”
宝鹿听明白了,脸色总算好了些。
苏霜打开新送过来的食盒,看了眼里面的东西。
思索一番后她对宝鹿交代:“你去找阿二,让他带人将那柳嬷嬷拿下,再让乔妈妈出面审一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一出手就是五百两,居心叵测。”
乔妈妈是苏霜的乳母,从她出生就一直陪伴着她,母亲病逝后是她护着她,帮她挡了不少王氏的暗算。
后来要离开京城的时候,因不舍乔妈妈,苏霜还大闹了一场,求祖父将乔妈妈的身契从王氏这个当家主母那要了过来。
到了奉阳后,祖父看乔妈妈能力出众,又将祖宅内院的管事权交给了她。
乔妈妈是个有手段的人,审问那婆子的事交给她一定没问题。
“是,奴婢这就去。”宝鹿积极地应了,然后气势汹汹的去拿人了。
她走后,苏霜又拿出银针在饭食里搅了搅,等了好一会儿,却没等到银针变色。
“这能用银针测出来的毒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吧。”
苏霜正疑惑着,暖阁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声。
她被吓得一抖,转头看着门口的幼稚鬼。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苏霜皱眉问他,她还没吹哨子呢。
陈昉初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像是进了自家一般自然地坐到苏霜对面。
“那两个太监进来之前。”他说。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姿态随意慵懒,看上去一点不觉得擅闯女子闺房有什么不对。
“你在后边偷听?”苏霜瞪他。
陈昉初拿着茶杯挡住自己半张脸,说:“我这不是才想起来忘了教你怎么吹这泥哨嘛……放心,我功夫不错,没人发现。”
重点是这个吗?苏霜无语地看着他。
陈昉初放下茶杯,漏出整张脸,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你生气了?”
苏霜想说是,但被他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不知为何,责备的话一句都说不出了。
她皱了皱眉,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看见她皱眉,陈昉初严肃了表情,但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自己哪里做错了,直到视线无意间扫到了她背后的床铺。
看到她床铺上的小衣,他猛地移开视线,闷声道:“苏小姐莫怪,是在下失礼了,咱们还是到后面走廊说吧。”说着就要站起来。
苏霜奇怪地看他,这人刚还大大咧咧,怎么突然要讲礼数了?
她抬手拦下他:“你都进来了,何必再出去,就在这说吧。你不是去拿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被她拦下,陈昉初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脸,发现怎么着都没办法看不到床铺后他起身换了个位置。
坐到对面后,看着面前的博古架,他松了口气。
苏霜看着起身坐到自己身边的人难得懵了片刻。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她问近在咫尺的他。
“啊?”
陈昉初听见她的声音回神,转头才发现离她这么近了,他吓得又站了起来。
“我、我就是、我就是觉得那个凳子坐着不舒服。”他胡诌道。
苏霜:“……”
“那这个凳子舒服吗?”她指着离自己极近的凳子问。
陈昉初看着她,不确定地说:“舒服?”
苏霜被他弄的没脾气了,无奈让步道:“那你就坐下来吧。”
陈昉初张红着一张脸,偷偷伸脚悄悄将凳子往旁边移了移,然后才坐了下来。
看他偷偷摸摸的样子,苏霜好容易才忍住笑。
想到正事,她又严肃了表情问:“人已经拿下了?”
“你怎么知道?”陈昉初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您能这么悠闲地在我这儿,肯定是已经解决问题了。”苏霜无语地看他,否则哪有心情……
看她无语的样子,陈昉初乐了,他忘了刚才的窘迫,又变得笑嘻嘻:“对,四个都拿了,包括那两个弓箭手。”
苏霜微微一怔。
“他们在一起?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第一夜刺杀你的那个侍卫是竹园的人,难道另外几个也是?”她惊讶。
“聪明。”陈昉初说着不自觉地坐近了些,“这幕后凶手的能耐着实不小,不仅能在禁宫中放火,还一口气换了四个侍卫进来。”
苏霜正在思索,没察觉到他近了,她喃喃道:“你是说,凶手趁着竹园的大火换了那四个死士进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陈昉初点头,看到那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猜到了那场火一定是有猫腻的,在问了宫人后他知道了一些大火的内情。
“他们四个才入宫,认识他们的人不多,那晚救火他们四个还因为最后才到被侍卫统领罚了,我想着他们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人调包的。”
陈昉初还猜测被替换身份的侍卫可能已经遇害了,不过想到说这个会吓到苏霜,他就没提。
“是活捉的吗?”苏霜问。
陈昉初点头:“对,正在审呢。”
“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既然是死士,多是不怕审的,上次我就没问出什么东西,这次也不乐观。”他又说,“刚才抓他们的时候,四个人都想自尽来着,还好我带的人多才拦下了。”
苏霜沉默了,她也是这么想的,就算抓到人也审不出什么。
“在他们那里搜出东西了吗?”她想知道毒物的来源。
陈昉初对她摇了摇头。
苏霜叹了口气,十分失望。
她蹙着眉头,陈昉初不自觉的就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
他指向桌上的食盒转移话题:“说说这个,你这次没验出毒,是不是说明之前几次下毒的人都是被我捉了的死士?”
苏霜摇头:“你那没有搜出东西,毒就不在他手上,他之前之所以现身,是因为我封了芙蓉园,他是在帮没法行动的内应。”
“当然,也有可能从头到尾都是他,毒物也被他藏到了别处。”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宽慰自己。
陈昉初立刻点头肯定:“是有这种可能。”
苏霜笑了笑,又问他:“你留下的暗卫呢?发现外院的那些人有异动了吗?”
陈昉初摇头说外院的人刚才都没有去过膳房,问她:“我刚才听到那个什么柳嬷嬷贿赂宫人给你送饭,你敲打她后饭就验不出毒了,你说,她会不会是内应?”
苏霜没有犹豫否定道:“不可能是她,她做的太明显了。”
否定完她又犯起了嘀咕:可若不是她,那第四夜是谁给她下毒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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