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刀叉端正摆在餐盘两侧,被光线折射出晦暗的光,旁边摆放着的酒杯晶莹剔透。
看得出来大家都没动。
其实从进入梦境到现在,这群人绕着古堡上上下下走了好几圈,早就饿了。
但是没人敢动筷。
一来这地方昏昏沉沉地闹着鬼,谁知道那饭是能吃还是不能吃。
二来大家一想到游戏失败要变成盘中餐,再加上餐桌对面的倒计时像刀似的架在脖子上,瞬间是索然无味了。
“怎么回事?”江祈站在身后出声。
正在表演石化的三位玩家被吓了一跳。
沈念努了努嘴:“刚刚我们坐在餐桌上聊游戏规则,突然传来一阵钟声,桌子上就出现了四份晚餐。”
“我们谁都不敢动,谁知道这鬼东西能不能吃。”唐诗似乎是想到什么,表情有些凝固。
江祈“哦”了一声,伸手抓了抓头发。
因为腿长,他步子迈得很大,等几个人反应过来时,江祈已经拿起餐具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还吃得极其优雅。
“江祈,你…”唐诗半天你不出来一句话。
江祈没有搭话,他从进来到现在就是我行我素的样子,神情冷淡得就差把“闲人勿扰”四个字挂在脸上了。
他已经饿得前胸贴了后背,但还是慢条斯理的样子,看上去特别绅士。
唐诗和沈书想了想,横竖都有可能死,还不如当个饱死鬼,于是也囫囵吃了几口。
沈念还是坚持不动筷,稍微喝了点酒杯的酒垫垫肚子,酒很香甜,甜得有些发腻,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们进来之前都做过什么事吗?”沈书开口问道,想要找到大家进入梦境有没有什么关联。
“我不知道,我当时正看书,一道白光照过来,我一睁眼就到这了。”说着,唐诗顺手指了指自己的单肩包。
“你们不是说昨天玩了个梦境游戏么?”唐诗突然想起来,“应该对游戏解法很清楚吧?”
沈念摇了摇头:“这里的关卡和游戏里不一样,反正我没见过要把客人做成菜的变态惩罚。”
唐诗一下子泄了气,转头看向江祈。
江祈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现在正靠在椅背上,半垂着眼睑不知道是发呆还是没睡醒。
“睡进来的。”他没抬眼,语气还是一样的不咸不淡。
看来梦境就是随机抓人,谁进来的谁倒霉。
……
酒足饭饱之后,困意开始席卷而来,这个古堡像是有魔咒似的,一到夜晚大家就开始昏昏欲睡。
唐诗刚刚还嚷嚷着夜间活动能有什么处罚,下一秒就哈欠连连了,这下别说是出来了,不在客厅睡过去都算好的。
沈念虽然没吃什么东西,但也挨不住困意。
大家三三两两去到走廊分配好房间,唐诗不停打着哈欠,但还是嘱咐着大家夜晚不要出来走动,有事互相先捎个信,接着头也不回地进房间去了。
古堡的夜晚静得出奇。
指针指向半夜三点,走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就像什么东西拖在地上滑动,在寂静中格外显眼。
声音在门前停了片刻,似乎在挑选什么,接着,它便往沈念房间直冲而去。
房间里的沈念似乎被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想继续睡,突然感觉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她的背不自觉一僵。
声音停在她的耳边,她吓得不敢回头,绷直了身体装睡。
“咚——咚——咚——”
那声音礼貌地敲了敲床沿。
沈念闭着眼睛装死。
“这位客人好像不太听话。”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咯咯咯”地笑起来,阴森得带着小孩的尖锐,又有老人的沙哑。
沈念害怕得直发抖,她终于忍不住想要大声呼救,但“救命”两个字像糊在了嗓子里,怎么喊也喊不出来。
夜晚比刚才更静了。
***
钟声叫魂似的连敲了三声,古堡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大家陆陆续续都醒了。
江祈揉着脑袋开门,正看见沈书站在沈念门口焦急踱步。
“怎么了?”
“我姐一直没出来。”沈书有些担心地皱起眉头。
“睡过头了?”唐诗问。
“我姐睡眠一直都挺轻的,平时在家倒水声都能吵醒她。”沈书摇摇头说。
江祈直觉有点不对劲。
房间没有人,被褥凌乱地铺在地上,仔细一看地板似乎有指甲刮擦的痕迹。
沈念不见了。
“昨天你们有听见奇怪的声音吗?”沈书茫然无措地问。
“没有。”唐诗摇摇头,“我昨晚睡的很沉。”
江祈的房间在最里面,住在隔壁的唐诗都没听见,他自然也更听不见了。
……
“四处找找。”江祈率先往外走去。
突然少了一位玩家,每个人心里隐隐约约都猜到了点苗头,但没人敢细想,好像不说出口就无事发生。
走廊蜿蜒着没有尽头,壁火随着走动卷起的微风剧烈摇晃,把人影拉得很长。
江祈借着壁火的光稳步向前。
虽然光线很暗,但并没有到看不见的地步,加上江祈夜间视力还算不错,走路就跟逛大街似的。
好在长廊虽然急弯多,但都是一条到底,没有障眼法之类的分叉,江祈不知走了多久,光线开始渐渐明亮,从面前一个转弯处倾泻下来。
那是一片很大的落地窗。
围墙虽然高高立起,但也挡不住入侵的阳光,从里往外望去是一大片枯黄,唯一能够辨认出的木栅栏和鹅卵小径标志着这是个花园。
小径往外延伸出去是一扇小门,周围的栅栏能够隐约看见花园身后的大路,小门的粉色油漆脱落,露出大面积铁锈,跟着栅栏和花园在秋风中萧瑟起来。
江祈左右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一片曾经应该是花丛的圆圈里,那里板板正正立着两块墓碑。
他眯了眯眼睛,墓碑上的字歪歪扭扭,密密麻麻写了一片,实在辨认不清。
唐诗和沈书刚巧从走廊另一侧过来,探着脑袋往这边看。
“沈书说觉得走廊有点奇怪。”像是看出了江祈的疑惑,唐诗边走边解释道,“我们刚好从客房出来,就顺便拐进来看看。”
沈书点点头:“其实不只是走廊,我觉得整个古堡的墙壁都很奇怪,我说不上来,但我总觉得和我刚进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沈书随后又补了一句,“姐姐失踪之后,我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江祈眼神在周围扫了一圈没有作声,不知是默认还是在思考。
“天!这还有坟。”唐诗的注意力已经从墙壁移到了花园,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然后立马后悔。
因为旁边的沈念僵得像个干尸。
“没有你姐。”江祈说,“墓碑上主人的名字都是以L开头。”
“谁这么瘆人,在自家后院建造墓地。”
“小女孩。”江祈言简意赅,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墓碑上的字歪七扭八,确实像出自孩子之手。
唐诗觉得走廊阴森得可怕,连窗外的烈日都驱不散它。
三人从走廊出来,沈书的神色僵硬,唐诗止不住地唉声叹气,总之大家脸色都不太好。
江祈靠着墙壁闭目养神,唐诗看了他一会儿,挪着步子走到江祈身边,想要开启新话题。
“江祈,有个问题。”
“说。”
“你不怕吗?”唐诗犹豫着开口。
大家从一进来到现在,要么害怕要么担心,脸上多多少少会带一些情绪,只有江祈从头到尾没有露出过什么表情,连疑惑也没有。
要非说有点什么,也就偶尔皱眉的时候会感觉到点不耐烦。
“怕有用吗?”江祈少见地抬眼,语气不温不火,带着点懒散的意味。
唐诗在他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活像个大头娃娃。
“话是这样说,但不管怎么样多少还是有点害怕。”唐诗想了想说道。
不过有些人就是心理素质强大,唐诗想到平时看鬼片的时候,鬼还没有出来,自己已经吱哇乱叫成一团了。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看见江祈微微偏头,视线越过他聚焦在自己身后,也就愣神了几秒钟,江祈已经迈着步子往那个方向过去了。
那是一面素白的墙,挂着几幅随处可见的壁画。
唐诗在远处,看见江祈抬手动了动。
他盯着江祈身前那幅画看了很久,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唐诗。”那边传来声音。
“啊?”唐诗茫然地看着江祈。
“有锤子吗?”
唐诗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在脑海里搜肠刮肚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打开的抽屉里好像见过一把小锤。
他大叫一声,把旁边的沈书吓了一跳:“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在楼上见到过一把,我上去给你拿。”
说着飞也似的跑出去,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等唐诗回来的时候,江祈仍旧盯着壁画,这次不是发呆,是饶有兴趣地研究。
唐诗努力看了一会儿。
画面上是一位国王,侧身坐在王座上,手里还拿着个权杖准备发号施令。
嗯...这国王…这王座…这权杖…
都很正常。
唐诗放弃。
江祈接过小巧的锤子,金属质感握在手里很有分量。
他眯着眼看了国王一会儿,右手指节有力地就往旁边白墙上一砸。
墙面有些脱落,露出一块不大不小的洞。
唐诗被吓了一跳,他想到镜面上写的第一条规则,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江江江祈,你你…”
依旧半天你不出一句话。
——客人江祈触犯规则第一条:不得尝试损坏任何东西,警告一次。——
机械声回荡在古堡里,带着些严肃和不可抗拒。
唐诗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警告一次。
他看着江祈刚要说话,对方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接着手起锤落又是框框两下。
整个古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机械声沙沙沙响了半天,愣是没吐出一句话来。
……
唐诗觉得江祈可能和自己有仇。
——客人江祈触犯规则第一条:不得尝试损坏任何东西,警告三次,处罚类型:日落前禁止一切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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