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都是暗骰，唐烁不知道自己得到结论究竟是检定成功还是失败，只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引起了佩托斯·斯利特的注意。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在旧船坞，任何异端——显而易见，只要他们和堕落之环扯上关系，那他们轮回者就已经变成了恶魔教眼中的“异端”——其实都在恶魔教的监视之下？还是说，恶魔教和堕落之环本就是一伙儿的？
后一条猜想很有说服力，而让它变得很有说服力的正是当下的局面：主持堕落之环秘密聚会的陈神官正站在由恶魔教中级祭司主持的布道台上。
“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佩托斯露出稍显意外的神色，“你为何会迷路至此呢？”
我、也、不、知、道！
这不该问你？
唐烁很想这么回答，但最终，哪怕死了还在运转的求生本能按住了说出这句话的冲动。他低声下气地说：“定然是黑色恶魔的指引，指引一个无知的迷途羔羊，让他得以亲眼见证斯利特祭司的荣光。”
kp：【轮回者唐烁，技能[说服]检定3/47……技能成功。你诚挚的话语打动了佩托斯·斯利特，作为这场弥撒的主持者，他不介意再多一位见证者。】
佩托斯：“黑色恶魔只是我们信仰的寄托，它是一个象征、一个符号，并不能为你的实际问题提出真正有用的解决办法。你最好的说辞应该是——‘感谢斯利特祭司的指引’。”
看上去，这个npc果真有着教会牧师应有的博大而慈善的胸怀，似乎准备放过唐烁一马，但对方和善的表现只是一个骗局，直觉在警告唐烁。
kp；【轮回者唐烁，技能[意志]检定78/59……技能失败。你的精神受到了佩托斯·斯利特的感召，从现在开始，向你面前的祭司祈祷吧，愿神圣的斯利特祭司庇护于你。】
技能[意志]生效的影响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它直接作用于轮回者的精神、扭转他们的认知，让他们发自内心地认定kp灌输进他们脑海里的一切。
唐烁抬起头。
伟大的斯利特祭司正站在布道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冷的面孔蒙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就连身上代表权力的红衣也不再猩红得仿佛由无数鲜血浸染而成，而是带着高不可攀的圣洁感。任何面对斯利特祭司的信徒，都会被他浩淼的、不可侵犯的气质所震慑，然后低下自己傲慢的头颅，虔诚地向他祷告，祈求他的眷顾。
“神啊……”唐烁喃喃。
·
·
尖顶教堂的某处。
“教授。”莱斯利打开通讯，“他们、之中、有人、遇到了，佩托斯。”
叶教授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电子合成的质感：“浓度37%的【核】并不能促进npc自主觉醒，在装入轮回者体内的3.7小时内也没有发生异常反应……多么低级的生命形态啊，连【核】的感应都无法感知。呵呵，毫无美感可言的垃圾。”
莱斯利：“佩托斯、会不会、发现什么？”
“呸，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胆小的东西当学生。”叶教授从自己的思绪里跳了出来，“他要是能发现什么，现在还会——还敢安安心心地走进白银之都？你可真是高看他了，就他的脑子，连做成艺术品的价格都没有。呵呵，毫无价值的废物。”
叶教授的脾气一贯如此。
她是白银之都的上等公民npc，傲慢和自我是刻进骨子里的，当然，还有为数不少的叛逆。按照白银之都上流社会的运行规则，叶筱的核心设定就是一个离经叛道的npc。
莱斯利犹豫了一下：“佩托斯，可能会、破坏我的、实验数据。”
有一件事，莱斯利没有欺骗轮回者：他的确借了代价高昂的学费贷款，也的确很需要论文奖金来还贷，以免落得买卖自己好从公司的手里赎回自己的境地。而这意味着，他需要交出一份比别人更出彩、又或者是更独特的论文。
有关黑色恶魔的研究就是一个非常、非常独特的论文选题。
要不是这一选题的过往死亡率太高，莱斯利想，这样的馅饼是无论如何也掉不到他的头上的。
“哦——不用担心，反正你写得本来就是垃圾，只不过，在垃圾堆中，你所创造的垃圾格外会包装自己罢了。”叶教授冷笑，“还有，虽然没人瞧的上你生产出来的垃圾，但也别理直气壮地用你的垃圾去污染别人的眼睛。”
对于这些出身大型公司的学者来说，学生是最不值钱的耗材了。莱斯利是跟随叶教授时间最长的学生，他对于叶教授的观察和了解程度足以单开一门《如何在叶筱手里成功生存3239天》的选修课了。
从叶教授的避而不谈中，莱斯利通过多年以来培养出的求生直觉，敏锐地意识到了一点：那两名所谓的专业人士，是连叶教授也不敢轻易招惹的大人物。
叶教授的背景是什么呢？
——垄断了白银之都艺术、历史、医药市场，以及人体改造领域领先者的大型公司，双头生物的继承人。如果是和轮回者介绍，莱斯利会说，只要叶教授现在回到双头生物，她就会一夜之间变成白银之都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如果是和npc介绍，那么，莱斯利会说，叶教授的手里有一颗【核】。
准确来说，这颗【核】的所有权并不属于叶教授，她只是赶了巧，“被赏赐了这么一个瞻仰【核】的机会”（叶教授的原话）。
宝物是别人的宝物，叶教授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她拿的是二手制品。
“我会、看好我的，实验素材。”莱斯利说。
“最好如此。”叶教授并不掩饰她居高临下的作态，“不要自作聪明，莱斯利。你知道的，重置一个npc会非常、非常麻烦，而一条听话的狗是不会让他的主人产生多余的烦恼的。在你的同类当中，你是最清楚如何活下去的那个，不要让我失望……呵呵。”
莱斯利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呵呵。
教授的口癖实在是太……复古了。
他想。
大约，这就是人体密教艺术的古典主义特色吧。
·
·
“通过空间折叠技术，教堂分成了三层空间。”齐敛向齐西棠展示，一个尖顶教堂的立体投影在他抬起的手掌里浮现，“佩托斯·斯利特和他邀请的客人在最里层，最外层空间是用于伪装的壳，告诉白银之都的巡逻者，这里一切如常。至于中间的那一层空间，则是缓冲带，它用了大量可复制的无效数据作为填充，以便在发生的意外时候，用这些无效数据来分散意外造成的影响。”
尖顶教堂的投影安静地旋转着，向齐西棠展示这座建筑的每一处细节。
在建筑艺术领域，齐西棠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在打量了一会儿后，他的视线很快从教堂投影转移到了齐敛的脸上。
他们仍然在挤挤挨挨的人群当中，四周身穿黑色斗篷的恶魔教成员像是一片片沉默的影子，安静地挤压着教堂内部的空间，使得齐西棠不得不和他哥越挨越近，以至于不得不在愈加局促的空间里，维持着类似拥抱的姿势。
做戏有必要做这么全吗？
齐西棠不明白齐敛能从中找到什么样子的乐趣。
因为距离很近，他能清楚地看到，他哥在提到“佩托斯·斯利特和他的客人”时，唇角飞快地掠过一抹笑意，深灰色的眼睛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嘲弄。
齐西棠于是轻易地就意识到了：他哥必然又悄悄做了什么坏事。
或许这个所谓的中级祭司佩托斯·斯利特也是一个觉醒的npc，并且自以为能摆脱副本里无形的主人的控制。但很显然，不管他抱有什么样的心思，他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齐敛的掌控，甚至于，发展至现下的局面，说不定背后都有一只暗中的大手在推动。
上一个能让他哥表现出讥诮的，还是圣教会的死老头。齐西棠不清楚死老头究竟做过什么措施来抵抗他哥，不过他知道结局——死老头现在连做垃圾数据的资格都没有。
“我对佩托斯·斯利特不感兴趣。”齐西棠说，“轮回者呢？”
他哥提到了空间折叠技术，但没有说明距离太远会导致他们和轮回者传送到不同的空间。毫无疑问，他哥就是故意的。
齐敛右手一握，教堂的立体投影就像一点微弱的火星被掐灭了。他笑容温和：“佩托斯·斯利特……西棠，他还值得你记住他的名字么？”
“我不光记得他的，我还记得轮回者的名字。”齐西棠反过来质问，“反正都是人挤人，多几个轮回者还热闹些。你做什么要把我们和轮回者分开？”
齐敛：“空间折叠技术的空间定位是随机的。”
说谎。他哥从不会把自己置于难以掌控的境地。
“换个空间。”齐西棠干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齐敛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眼敛去眼底的神色波动。
轮回者是另一个体系的生命，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是副本里的入侵者，和整个npc生命体系都无法兼容。他们的存在会为副本带来进化的能量，同时，也是一个难以预测的隐患与武器。
如果想要从外界攻击某个副本，最直接的方法是攻击它的防护墙；如果想要从内破坏某个副本，那途径可谓是多种多样，控制轮回者无疑是其中见效最显著的一条，只要方法得当，一个轮回者就可以让副本里不小的区域都受到摧毁性破坏，甚至会拥有[不可修复]的特性，变成一块趴在副本上吸血的烂疮。
——弟弟，你想用轮回者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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