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识单手持剑,倚靠在门框上,听见男生用小而快的语速嘟囔了一句。
“异界传信?”
“卧槽?你狗耳朵啊,这都能听清?!”男生瞪大了眼睛,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又变回柔弱可怜的姿态,“我是说,哥哥耳聪目明,不愧是榜上排行第一的玩家。”
至于哪个榜,别问。
深知自己实力如何的君识向来就吃夸赞这一套,之前被哭声折磨的烦躁情绪一扫而光,语气也好了不少:“细说传信,怎么个传法?”
“活着就行。只要我活着,就能收到其他人传递的信息。”男生见君识态度好转,也马上抓住机会,把情况如实相告,“有邮件、录像、书信什么的,留下信息的人有些是NPC,有些是玩家,也有些是……”
“嘘。”
一抹白色的影子从商场三楼掠过,君识退回仓库内,慢慢拉上仓库的门,只留条门缝观察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双手抱头窝在君识腿边的男生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小心翼翼地问着:“大哥,怎么了?”
“有个白色的影子过去了。”君识侧身,同样压低了声音嘀咕着,“首先排除云雾小区那个跑两步就喘的微卷水母头;经典低丸子头的话,异常状态下速度也挺快的,但是这个影子是直接横跨过去的,她应该做不到。那么就只剩下豹子头林冲……啊呸!”
男生还没理解君识口中“微卷水母头”和“经典丸子头”究竟指代何物,又听见君识莫名其妙地啐了一口,瞬间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儿,整岔劈了。”君识一下把草木皆兵状态下的男生拉起来,“站好了,准备随时开跑,跑慢了你今天就可以提前收工了。”
“别啊哥,我、我腿软……”
男生“唰”一下白了脸,整个人都在发颤,双臂死死地抱着君识的胳膊。
君识扒拉了几下,每次刚抽出手臂,男生都像狗皮膏药一样又黏了上来。
“哥们儿,你听不懂好赖话啊?”君识没想到这胆小鬼一吓一个准,露出个极度无语状态下的笑容,“你抱这么紧,咱俩怎么跑?搁这儿参加逃生游戏之两人三足锦标赛呢?”
“……啊。不、不会抛下我啊?”男生还是害怕君识骗他,只稍微放松了些双臂,“我很有用的!我刚刚就收到了一封异界来信!”
说完便指向面前货架的最高处,补充道:“我不知道是谁传来的,技能那一栏里显示的寄信人是乱码。”
“真的?”君识低头端详了男生一会儿,“你把手撒开,我上去看看。”
君识用木剑代替手臂换来了人身自由,长腿一抬,踩着装衣服的货箱,看到了那封“来信”,是一盘磁带。
刚想伸手取走,一只带有锋利尖指的手先一步按在了上面。
君识抬眼,带着锈迹斑斑止咬器的雪豹先生就这样面对面地看着他,身后的大尾巴来回摇晃,晃得君识想伸手去抓。
一人一豹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雪豹先生按着磁带往他那边挪动。
君识立马就不乐意了,伸手按住磁带靠近他的这一角,张口说道:“哎!你有没有礼貌啊?先来后到懂不懂?”
雪豹先生愣了一下,随即下颌伏在货架上方的铁皮上,目露凶光,一副准备出手的架势。
“吓唬谁呢?”君识眉毛一挑,空着的另一只手直接捏着符贴在对方血肉模糊的脖颈处,“我只说一遍,把手撒开。”
货架底下从看到突然冒出的豹子头就开始发颤的男生仰头看着上方剑拔弩张的两人,紧张得大脑空白,连口水都不敢咽。
雪豹先生又盯着君识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收回了手。
“这才对嘛。”君识手指一勾把磁带收入囊中,却把捏着的符纸猛地戳进对方伤口和颈环的缝隙里,笑得恣意,“起!”
火焰瞬间燃起,踩在货架另一边的雪豹先生双腿一蹬,化成兽形带着着火的脑袋向门外冲去。
君识单手插兜从货箱上跳下来,晃着手里的磁带问着:“是这个吧?”
身后的货架发出“吱呀”一声。
“嗯?”
君识转身,只见巨大的黑影顷刻间砸下,耳边传来噼里啪啦塑料袋掉落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头上,让瞬间没了意识。
——————————
“我无意挑起争端。”
一句语气极轻的话语从不远的高处落在君识的耳边,随着他意识的回笼,额头上的剧痛越发清晰起来。
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被那该死的铁皮货架砸死了?
“她已经来到了这里。”
又是一声温柔的轻语从脑袋上方传来,像是雨天午休睡醒时,外面风雨未息,雨珠落在窗上不规律地滴答响着,昏暗的室内只能听见枕边人若有若无的梦呓。
君识想睁眼看看是谁在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右眼眼皮被什么东西黏住,死活都无法睁开。
至于左眼……他感受不到。他同样感受不到的,还有他的身体,头部以下的全部身体。
一个不好的想法从他脑中闪过——他好像被砸瘫痪了。
他此时的心情不亚于和前女友分手后对方把同居的住处搬得只剩承重柱时的崩溃。
只有脑袋能动,开什么玩笑?他一般又不动脑子!
“我可以提供一处隐蔽的地方供你养伤。”
再次被这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吸引的君识把自己高度瘫痪的猜想丢掉一边,努力向上挣着眼皮,想要看看究竟是谁。
“如果你认为我提供的地方有埋伏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君识感觉到自己右眼处触及一股冰凉,“但是,这个,给我。”
右眼处凝固的血痂被沾水的柔软布料擦掉,君识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眯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脖子以上夹杂着炭黑的豹子头站在商场二楼的围栏旁,身后的尾巴时轻时重地扫过地面。而站在他对面几步之遥的微卷水母头正在叠着带有血渍的手帕,一截植物藤蔓勒在他的脖颈处,白色睡衣的衣领上染着蓝色不明液体。
君识的目光顺着衣服鼓起的褶皱看去,那条藤蔓从脖颈一路向下,在腰上勒了几圈,最后停在了他的小腿那里。
怪不得君识感觉这人谈条件跟**一样,谁他妈被勒成这样还有气儿说话啊!
惹眼的大尾巴又摇了好一会儿,它的主人才点点头,开口道:“头,你拿走。但是一处地方,不够。”
等待答复等到放空双眼的白衣男子这才回神,过了几秒似乎才理解对方说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吐出的话却毫不客气:“自然可以。不过,你准备拿什么与我交换?”
君识眯着眼继续听着,就见那条粗壮的大尾巴翘起一个弯,把他的头拍得啪啪作响。
君识沉默,君识不爽,君识深思熟虑一番,想出了一个挽回面子的好主意。
“oi!”
效果立竿见影,一个炸着尾巴毛蹿出了他的视线,一个跳起来还没本人站着高。
“哈哈哈哈哈——”
瘦高的白衣青年抿着唇走到君识所在的展柜上,一抹凉意立即袭上了君识的耳朵。
“嗷——哥们儿,轻点!错了、错了,下手轻点!”
没怎么用力的云岁聿听到这声惨叫连忙松开了手,对方吃痛的表情一瞬间变成了嬉皮笑脸。
确定这个水母头还是那个没什么攻击性的水母头,君识放宽了心,熟稔地说道:“好兄弟!快看看我是不是瘫痪了?”
云岁聿的神色茫然起来。
君识见对方没反应,又喊了两声:“老弟儿?好哥们儿?”
云岁聿脸上的茫然转变成了为难,目光从君识张张合合的嘴唇移到对方黑色瞳孔里倒映着的身影上,缓缓开口解释道:“抱歉,君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爱了,过命的兄弟你说忘就忘,那我们的曾经算什么……嘎?”
悲痛到一半戛然而止的君识看见眼前这个每次都能带给他不同“惊喜”的男性青年捋了两下垂在胸前的头发,然后伸出双手,他的视线随之升高,与对方平齐。
这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我当然能——卧槽!我身子呢?!”
“?”
云岁聿察觉出君识好像要确认什么,红色的瞳孔在眼眶内转了一圈,伸手把他捧到了一旁的试衣镜前。
镜子里只映出君识的头颅,左侧一整块被砸得凹陷下去,淡黄色的脑浆被红色的碎肉包裹着,像是被蛀虫咬空的蛀牙里残留的食物碎屑,说不定动一动还能听见脑浆摇晃的声音。
砸成这样,牛逼。
他都成这样式儿的了,他好哥们儿还能认出来,真牛逼。
砸成这样他还能活,他最牛逼。
云岁聿见君识仅剩的半张脸露出了骄傲的神色,这才把头颅捧回自己的眼前,又确认了一遍:“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如果能听懂,请快速眨两下眼睛。”
手上的头颅不动了,干瞪着右眼看着他。
果然是听不懂吗……这下麻烦了,他该怎么表述他找到的线索?
“嘿嘿~”
云岁聿刚蹙起眉头,就看见手上的头颅露出个得逞的笑容,右眼眨得快到飞起。
“……”
云岁聿又想拧他的耳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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