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是被随机分布在场地各个地方的。
有多随机呢，拿【在人间】公会三个成员来说，秦故纵是在电影院两排座椅之间落脚的地方醒来的，虽然空间有些狭隘，但是开局就躺平的姿势让她很是受用。
君识躺在金店的柜台里思考良久，想到的办法只有打碎玻璃出去，但他担心赔偿砸金店的钱会让时扒皮真的扒了他的皮。
至于蒲地蓝……
“秦姐——识队——救救我——我恐高啊——”
蒲地蓝跪坐在商场内部顶端最大的装饰吊灯上，死死抱着穿过吊灯的那条金属吊线，扯着嗓子哀嚎着。
“时队——大哥——云哥——不管是谁——救救我啊——”
秦故纵刚从电影院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
好丢人，不太想救。
“小……”
“秦姐啊——！”
“小p——”
“君识哥啊啊——！！”
“蒲地L——”
“时队啊啊啊——！！！”
“6。”
秦故纵干咳两声，准备扔点东西过去转移一下小蒲的注意力。
小蒲的出生位置太特殊，一般玩家也上不去那个吊灯，但是这场联赛里有只雪豹，这点距离也就是一个弹跳的事。
取票机、按摩椅、娃娃机……娃娃机里的娃娃倒是可以考虑，但是她没有游戏币，也不保证里面的布偶娃娃真的只是布偶娃娃。
秦故纵左手套着盔甲从电影院里穿梭一圈，在4号电影厅里找到了一桶爆米花。
爆米花是满的，用手臂抱着还能感受到刚出炉的暖意，似乎它的食客只是在电影开场前短暂地去了一趟卫生间。
秦故纵在空无一人的电影厅里等了一会儿，小蒲的哀嚎隐约回荡在周围，这位食客始终没有回来。
“好吧，我会还你一份的。”
秦故纵耸耸肩，抱着整桶爆米花快步返回六楼的栏杆处。左手捏了两个爆米花，对准吊灯上的蒲地蓝，蓄力一扔——爆米花在空中划出个完美的抛物线，擦着吊灯的边缘掉了下去。
“……再来。”
秦故纵用左手又抛了两回，还是差一点。
不再抱有侥幸心理的秦故纵取下头上的三角形发卡，握在手心，发卡化成光点组成正宗的骑士护手套在少女的右臂上。
那反照着灯光的护甲捏着小小的爆米花，少女往后退了一步，右脚再后撤半步，身体微微后斜，以一个极其标准的扔掷动作将爆米花型号导弹成功发射。
“咣——！”
“妈妈啊啊啊啊——嗝！”
“卧槽！”
盔甲上的反光不见了，随着稀稀拉拉掉下的吊灯碎片响起的是一声沉闷的怒骂声。
吓到失声的小蒲恨不得跟金属吊线融为一体，等身下吊灯的摇晃感渐渐平缓，这才睁开眼向斜下方看去。
只见秦故纵默默地把剩下的爆米花藏在身后，若无其事地抬头看着他。
“……系统把我扔在这儿，可能只是想吓吓我。”蒲地蓝悲喜交加，“而你，我的秦姐，你是想要我的命啊。”
“咳。”秦故纵理了理自己妥帖的发型，又拍了拍没有沾染丝毫灰尘的校服裤，“你安心在上面待着，我去找君识，让他御剑带你下来。”
“那、那你快点儿啊，我害怕。”蒲地蓝鼓起勇气，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向周围环视一圈，又迅速缩了回去，指着秦故纵右手边不远处，“那里有个下去的电梯。你快去快回啊！”
“知道了。”
蒲地蓝所在的吊灯位于商场正中央，视野开阔，如果他有足够好的视力和足够的勇气，他至少能观测到这个商场的一大半区域。
意识到这个地理优势的人可不止秦故纵一个。
刚下到五层的秦故纵就看到对面似乎有一个大概二十岁出头的男性靠在围栏边，白衬衫加白长裤，在商场白炽灯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模糊了本来就因远距离而看不清晰的面庞。
秦故纵放缓脚步，眯着眼睛远远地观察着，一点点地和脑子里浮现出的某位白衣鬼影对照着。
发型，有点像；一身白衣服，契合；瘦，契合；长……身高不对。
对面的男性也发现了她，手里不知道晃着什么东西，懒懒散散地朝她的方向走来。
等秦故纵看清他手里晃的是一瓶用来涂鸦的喷漆后，在扭头就跑和原地站定间选择了面无表情地打招呼。
“前副会长好。”
麻烦。她在系统公布参与本次联赛公会的时候就做好了要和前公会成员打照面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个最喜怒无常的人。
“呲”
一团红色的水雾突兀地落在在秦故纵洁白的衣领和半边干净的脸颊上，算是对她这次打招呼的回应。
秦故纵也不恼，她只想在这个家伙发疯前尽快甩掉他。
“我先走了。”
眼前的男人又跟没骨头似的靠在了围栏旁，手里的喷漆稍稍举过肩膀，喷口对准的是秦故纵的眼睛。
“……我刷新在楼上的电影院，只在4号厅找到了一桶爆米花。”秦故纵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直勾勾地对上他的双眼，“我没其他信息了，我先走了。”
说完便抬起盔甲推开挡在眼前的手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推开的男人盯着她的背影在扶梯口消失，低低笑了两声，又抬头看向了破碎的吊灯。
五层的美食店铺和电影院一样，除了没有人外，一切正常。秦故纵穿过数不清的商铺，停在去往下一层的扶梯前。她回头看着来时的路，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配套的桌椅、鲜艳的招牌、干净的后厨、整洁的收银台、明亮的灯光……究竟是哪里奇怪呢？
“铛——”
随钟声一起出现的，是纷纷扬扬落下的传单。
秦故纵伸手接住一张，正面是各式的菜名，背面还有顾客在店内用餐的实拍。她左看右看，似乎跟小蒲每次逛完商场回来被塞得满手的传单没什么区别。
“开业大酬宾！”
商场的广播突然开启，一句饱含热情的宣传语唤醒了落下的每一张传单。
“新店开业，福利来袭！”
从空中飘下来的传单开始向秦故纵的方向聚集，她撕碎手中的传单，一脚跺散围上她脚踝的海报，拿出体测八百米最后冲刺的劲头向更下层跑去。
“全场五五折，买一送一！”
秦故纵脚步不停，传单无止无休地在商场里飘散着，她的脚下很快就洒满了传单。
“福利满满，惊喜不断！”
秦故纵只感觉自己的脚步越来越重，像是有一个两百多斤的大汉在后面死死拉着她的腿。低头看去，花花绿绿的传单一层又一层地裹住她的双腿，随意落在她手臂上的传单死死地粘在那里，她无论如何都撕不下来。
“君识！君识！呃！”被她脚步带起的传单将她的双脚粘在了一起，秦故纵向前奔跑的身体一歪，连忙护着头从三楼向下的扶梯滚了下去。
“品牌好物，一降到底！”
她不知道君识被随机传送到了哪里，只能吞下嘴里的血沫，用还能活动的双臂匍匐着向前，嘴里尽可能地大喊着：“君识！呃——咳！小蒲、小蒲在最上面的吊灯上！”
“君识——君识——”秦故纵的下半身已经被牢牢地粘在地上，面前的传单被抓得不成样子，她却挪动不了丝毫，“你他妈死哪去了……”
“玩乐不停歇，放肆一起嗨！”
广播里激情满满的声音在秦故纵的耳边渐渐远去，一层又一层的传单在少女的背上铺散开来，压垮她最后撑着的脊梁。
————————
“不是，我真的听见有人在喊我！”躲在服装仓库的君识不耐烦地挑着头发里的玻璃渣，瞪着眼前他顺手救下却甩不掉的“鼻涕虫”，越瞪越生气，“你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你再搁这儿嗝儿噶地给我哭？！信不信我抽你几个大嘴巴子！”
原本还在低声抽泣的男生瞬间敛了声音，只是身体还是哭得一抽一抽的，眼泪依旧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君识不再搭理他，来回在仓库狭小的走道里踱步，直到听到外面的第二声钟响。
“铛——”
热情的广播声停止了。
“铛——”
地面上的传单连着盖住的玩家一起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君识手持木剑，缓缓拉开仓库的门。
一切如常。
“外面安全了吗？”缩在角落的男生怯生生地问道。
听了一路哭声的君识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就烦，留下一句“不知道”，抬腿就要出去。
“大哥！”谁知那男生一个猛扑，抱紧君识的手臂，又是哭得梨花带雨，“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我什么都能做，你就让我跟着你吧，就这一次，我保证就这一次！”
“停，别叭叭。”君识脑袋被吵得嗡嗡响，他感觉这么一比，话多还基本没什么废话的小蒲简直就是天使，“你又不是新玩家，之前那么多场游戏都是这么通关的？”
“……你先答应让我跟着你，我再告诉你。”
“拉倒吧。”
“哎！别走！我说！我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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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参商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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