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越抹越多，江云青瞧着手上横竖七八被泪水洇开的污痕，顿时觉得荒唐又可笑。
再看见这个人出现在面前，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哭。
江云青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
因为委屈吗，还是难过。
难道不该是怒火中烧，满腔恨意？
都不是。
他好像一直都在骗自己。
瓦楼之上匆匆一瞥便让他动摇了念头，而等到真真切切看见这人站在自己跟前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居然是——
师尊。
——
“师尊！”
孩童天真又稚嫩的嗓音里满是激动，这是他拜师礼成后第一次叫师尊，生涩中带着些腼腆，隐隐还有几分小心和胆怯。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又快速将头低下，小小的脸上顿时泛起一层红晕。
这个好看的大哥哥以后就是他的师尊了吗？
可自己是个乞丐，又脏又笨，什么也不会，这个人真的不会嫌弃他吗？
“起来吧，地上凉。”
一双白皙又好看的手伸过来扶他，少年怕弄脏了师尊的衣服，急忙站起身，却还是被扶住了。
“既已入我峰下，你便不再是江十一，”师尊的声音温润如玉：“从此往后，你便唤作云青。”
江云青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那是师尊给他取的，很好听。
他赐他名，又教他习字；他授他心法，又传他绝学。这些都是师尊该做的，可在他心里，这些曾都是想也不敢想的。
师尊对他的好，哪怕是零星半点都会记得。而镌刻在记忆最深处的，是那年身份被揭开，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身份——白虎族的后人。
江云青到死都忘不了那个声音。
“你可知当年那场闻名于世的苍云之战，是谁领头打上了苍云山？”
“你可知你师尊的师尊，又是成了谁的刀下亡魂？”
“都是白虎族！”
“师尊！我……！”少年慌忙解释，紧张又害怕：“我不知道，我不是……！”
“别怕。”
不曾想师尊并没有生气，更没有赶他走，而是将灵力渡了过来，温声道：“到为师身后去。”
“他从小流落人间，并不知自己身份，”师尊对那个声音呵斥道：“怨已休，稚子何辜？”
“万物有灵，是非在己，云青他何错之有？”
少年心下哗然
————
怎么会忘记。
师尊是他暗无天日生命里照进的光，是希望。
纵然最后是那般结局，纵然他心底是万般难过，可师尊曾对他的好，却从不是假的。
也许后来师尊知道真相时是会为他感到后悔的，只是因为自己死的太早了，还没来得及看见。
此次重归，他不愿再去苍云山，也不想在遇见沈君泽，当真是因为憎恶吗。
不，他是怕重蹈覆辙、求而不得，是怕刀剑刺入身体时那股撕心裂肺的疼。
心冷了可以捂热，可死了就捂不热了。
江云青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可是——
谁料到天涯又逢君，叫他揭开了伤疤，又尝到了甜头。
他逼自己不去想念，可转眼人就站在了面前。
是命中注定？还是天意？又或是那个黑衣男人使出的把戏，叫他不得不听——
“你会去的。”
——其实江云青知道。
毕竟在这世上，他只有师尊了。
眼泪怎么抹也抹不干净，江云青干脆放弃挣扎任由它不断滚落。他低着头，有些认命般地抽了抽鼻子。
没关系，自己还是小孩子，不丢人。
“你怎么哭了？”沈君泽上前几步，见江云青眼泪止不住地流被吓得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不会安慰人，只当是自己刚刚那番举动吓到了这孩子，便略显生硬地说道：“你……你先不要哭。”
江云青不理他，只是抬起头，又用力抹了几下脸。
沈君泽看他把原本就脏兮兮的小脸抹得越来越黑，打心底心疼，便半跪在地上将视线与他齐平，抬起袖子就要帮他擦。
谁知江云青突然往后一躲，生生避开了那干净的衣袖，然后稳住身形，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脏。”
你碰到我，会弄脏的。
沈君泽伸出去的手臂堪堪愣在半空，他听着这句话，心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疼得他眼眶发酸。
这孩子究竟承受了多少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苦。
半晌后沈君泽放下手，轻声叹口气后又拿出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恳求：“擦一擦，好吗？”
沈君泽怕惊到江云青，所以尽量用了最轻柔的语气和他讲话，心想着如果这孩子还不接，自己就直接帮他擦。
这次江云青倒是没再推拒，他看了眼沈君泽半跪在地上的膝盖，走近几步接过了帕子。
手帕的质地很柔软，一角还绣着几朵含苞欲绽的桃花。江云青知道自己就算不接，按照沈君泽的性格也一定会帮自己擦。所以干脆接过来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糊弄过去，也没把帕子还给沈君泽。
沈君泽知道他在想什么，便也没去和他要帕子，只问道：“你可有伤到哪里？或是哪里疼？”
“没有，”江云青扯谎扯的脸不红心不跳，可下意识把手往后藏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的意图，沈君泽一把逮住那只一直往后缩的手，直接把人拉到了跟前。
“伤到了不说，还藏着掖着，”沈君泽瞧那只小手的指背尽数裂了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不禁责备道：“你这孩子，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罢他抬起另一只手就覆了上去，不过几秒后又放开。
那几道裂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不过眨眼间就痊愈，除了剩下几滴凝固住的血珠，没留下一点痕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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