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拿着本子走了。
整个过程中,向遥没有去看他的好感度。她只是看着他的笔迹,听着他的声音,然后说谢谢。
他走后,她才偷偷打开系统看了一眼:好感度:-1.5%。
又回升了。而且这一次,没有灰色文字警告。
她关掉系统,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
第二次是在食堂。她排队时排在陈遂后面,周屿在旁边兴奋地说着周末的篮球赛。
“你会来看吗?”周屿问陈遂。
“不一定。”陈遂说。
“来吧来吧!很重要的比赛!”
陈遂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向遥看见他侧脸的表情——不是拒绝,而是一种温和的坚持。他不想去,但他不想让周屿失望,所以用沉默代替了直接的“不”。
那一瞬间,向遥忽然理解了一些东西:陈遂对周屿的好感度高,也许不是因为周屿有多特别,而是因为周屿从来不用“攻略”的方式对待他。周屿只是做自己,热情,直接,偶尔莽撞,但真诚。
就像今天,周屿在邀请,陈遂在拒绝,但他们的友谊不会因为一次拒绝就受损。
因为那是真实的互动,不是精心计算的表演。
轮到她打菜时,她选了和陈遂一样的菜——番茄炒蛋和清炒西兰花。不是刻意模仿,只是今天突然想吃。
坐下时,她发现陈遂和周屿坐在斜对面的桌子。陈遂低头吃饭,周屿在说个不停。偶尔陈遂会点点头,或者简短地回应一句。
很平常的场景。但向遥看了很久。
因为她发现,当她不去看那些数据时,她开始注意到一些以前忽略的东西:陈遂吃饭时会把西兰花先吃完,再吃番茄炒蛋;他会把米饭和菜分开,不会混在一起;他喝水时喉结滚动的频率很慢,像在数数。
这些小细节和好感度无关,和攻略无关。它们只是一些……关于这个人的碎片。
而她竟然觉得,这些碎片比那些百分比更有意思。
——
期末表演前的最后一次排练,四人配合终于顺畅起来。
林晚和周屿的主旋律部分已经熟练,向遥和陈遂的伴奏也能跟上。他们甚至加了一点简单的和声——不是计划中的,是排练时自然产生的。
休息时,周屿去买水,林晚去洗手间。音乐教室里又只剩下向遥和陈遂。
这次没有尴尬的沉默。向遥在琴键上随意弹着音阶,陈遂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
“要下雨了。”向遥说。
“嗯。”陈遂应了一声。
“你不喜欢下雨天?”
“不是不喜欢。”陈遂转过身,靠在窗台上,“只是觉得,雨声有时候太吵了。”
“那你喜欢什么声音?”
陈遂想了想。“安静的声音。”
“安静怎么会有声音?”
“有的。”他说,“比如下雪的声音。比如深夜翻书页的声音。比如……”他顿了顿,“比如音乐结束后的那几秒安静。”
向遥的手指停在琴键上。她转头看他,他正看着钢琴,眼神有些遥远。
“你为什么喜欢那首《山海》?”她忽然问。
这是她一直想问的。从他速写本上看到那首歌名,从他MP3里发现他录的版本,她就想问。
陈遂沉默了很久。久到向遥以为他又不会回答了。
然后他说:“因为那首歌里,有一段旋律听起来很痛,但又很美。”
“哪里痛?”
“副歌前的那段间奏。”他说,“吉他弦好像要断了,但还没断。就在那个临界点上。”
向遥回想那首歌。她记得那段间奏,确实很撕裂,很挣扎。但她从来没想过用“痛”和“美”来形容。
“你会弹吗?”她问。
陈遂摇摇头。“我不会吉他。”
“那你怎么知道弦要断了?”
“听出来的。”他说,“有些东西,不需要会,也能感觉到。”
他说这话时看着她的眼睛,像在说音乐,又像在说别的什么。
向遥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移开视线,手指在琴键上按下一个C和弦。
“那你觉得,”她轻声问,“我们这次表演,能得第几名?”
“不重要。”陈遂说,“弹完就好。”
“你这么不在乎成绩?”
“不是不在乎。”他走到钢琴边,在她旁边的琴凳上坐下——保持着一拳的距离,“只是觉得,有些事的过程比结果重要。”
他伸出右手,在琴键高音区弹了几个清脆的音,像雨滴。
向遥看着他的手,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然后她伸出左手,在低音区按下一个深沉的和弦。
两种声音在空中碰撞,又融合。
没有乐谱,没有计划,只是两个人在一个阴天的下午,在音乐教室里,随意弹出的几个音符。
但向遥觉得,这比她这一个月来所有精心计算的互动,都要……真实。
周屿和林晚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陈遂和向遥并肩坐在钢琴前,一个弹着清脆的高音,一个按着深沉的低音,没有旋律,没有节奏,只是一些散落的音符,却有种奇异的和谐。
“哇,”周屿吹了声口哨,“你们在玩即兴?”
向遥收回手,笑了笑:“随便弹弹。”
陈遂也收回手,站起来:“继续排练吧。”
接下来的排练很顺利。最后一次合奏时,四人的声音完美地交织在一起。结束时,林晚开心地拍手:“这次肯定能拿高分!”
向遥看向陈遂,他正在整理乐谱,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很平静。
她忽然想,如果现在打开系统,会看到什么?
但她没有。她只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大家一起走出音乐教室。
走廊里,周屿还在兴奋地说着表演的事,林晚在旁边附和。向遥和陈遂走在后面,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
到楼梯口时,陈遂忽然停下脚步。
“向遥。”他说。
她回头。
“明天表演,”他说,“别紧张。”
她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嗯。”
“还有,”他顿了顿,“那张纸……我扔了。”
向遥的心脏停跳了一拍。她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他已经转身下楼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周屿凑过来:“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向遥摇摇头,“让我们别紧张。”
“他还会关心这个?”周屿笑了,“看来你们关系好点了嘛。”
向遥没说话。
那天晚上,她坐在书桌前,打开那个加密文件夹“误差记录”。光标在空白文档上闪烁了很久,最后,她输入:
日期:12月14日
事件:目标表示已销毁攻略计划
观察:冲突后第三周,关系出现非数据维度的缓和
假设:当停止观测行为,真实互动反而可能发生
新问题:如果不靠系统,我该如何理解一个人?
她盯着最后那个问题,看了很久。
然后她关掉文档,打开音乐软件,找到《山海》。戴上耳机,调到副歌前的那段间奏。
音乐在耳朵里拉扯,挣扎。她闭上眼睛,试着去听陈遂说的那种“痛”和“美”。
第一次,她没听出来。
第二次,好像捕捉到一点。
第三次,在某个音符上,她的心忽然紧了一下——像被什么很细的东西刺到了,不深,但很清晰。
她睁开眼睛,摘下耳机。
窗外的城市在夜色中安静地呼吸。而她第一次觉得,也许理解一个人,真的不需要那些百分比和进度条。
也许只需要坐下来,听同一首歌。
听同一段,即将断裂却又没有断裂的弦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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