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东离适合商业发展,并不适合农业发展,可是东离的制度却是“重农、抑商”。
沈忱继续无骨般地趴在叶九倾身上:“势要因势利导,发展要因地制宜,逆势而为自然得不偿失,我们东离,穷是必然啊!”
“所以在阿忱看来,西泽与东离的问题,都是因地形而受限制,无法富国。”叶九倾拍了拍身上的“无骨忱”。
沈忱:“差不多吧。国要长久之治,无非在‘钱’、‘权’、‘兵’上下功夫。身处乱世,群国并雄,更是要在‘钱’与‘兵’上动脑筋。”
叶九倾:“不过,按照阿忱以上的分析,似乎东离的问题更容易解决。”
沈忱:“恰恰相反,东离的问题较西泽的问题来讲,更难解决。”
叶九倾把身上的“无骨忱”拿下来,认真地看着他,眼神传达出“你继续说”的意思。
沈忱:“观念上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改变的……”想破旧立新,哪有那么容易?
叶九倾:“那西泽的粮食问题,可有解决之法?”
沈忱:“尚未想到。”
叶九倾继续认真瞧着沈忱,沈忱摸了摸小鼻子:“我……没去过西泽啊!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叶九倾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和一个十一岁的少年谈论治国强兵之道,要十一岁的人每问必答也确实是难为人了。叶九倾每次与沈忱闲聊,聊着聊着就会忘记他的实际年龄,他老忘了,沈忱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
“师兄,你怎么了?”沈忱看着叶九倾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叶九倾回过神来:“忱儿,以后这些话不要跟任何人说,听到了吗?”
“为什么?”沈忱疑惑地看着叶九倾:“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大家都知道啊,为什么不能说?”
“不,这些都是阿忱你觉得显而易见的,大家不知道!”叶九倾急忙说道。他并不想见到阿忱的才能被太多人知道,这对自己没好处;对他,也没好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才是明智之举。
可眼前这小家伙……叶九倾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沈忱:他在这沧浪城中长得太顺风顺水了,家人疼着、师父师兄宠着,过于安逸快乐,根本就不把人往坏里想,更别提让他“藏器于身”了,他大概会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有什么好藏的?”
有的时候,过于光明坦荡不见得是件好事。
可这小孩儿……现在还不懂这些。
叶九倾:“答应我,阿忱,刚才的话不要对任何人说,好吗?”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块璞玉要是被有心之人惦记上,就太糟了。
“可我已经跟别人说过了……”沈忱耷拉着脑袋无可奈何地说道。
“和谁说过?”
沈忱:“我哥哥。”
叶九倾闻言松了口气:“对你几位兄长说过……无妨,忱儿今后不要对着除我和你兄长以外的任何人说,好吗?”
“好。”沈忱乖巧地点点头。
叶九倾又有一言没一语地问道:“阿忱觉得西泽会在何时东进?”
“不知。”沈忱又变成了“无骨忱”,抱着叶九倾的脖子,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处于舒适的无骨状态,喃喃道:“肯定要等他们解决完问题之后,但是,如果西泽要对繁殷动手,必然会对东离和南庭示好,这会是一个信号。”
叶九倾:“……远交近攻?”
“嗯。”沈忱点头:“最合适有利且不会损失掉什么的,应该就是联姻吧。”
“不错,这确实是最合适的方式。”叶九倾同意沈忱的看法。
二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还是沈忱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他有些犹豫要不要问叶九倾,但觉得问师兄的私事似乎不太好,但他最近又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问心里慌得厉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一下。
沈忱坐好,看着叶九倾:“师兄,我问你件事,你不要生气哈,你若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叶九倾:“忱儿说得哪的话,你想问什么,随便问。”
沈忱:“你最近书信往来好像……很是频繁,是和家里有关吗?师兄不是说和家人的关系不好吗,你父亲不疼你,兄弟欺负你,那那些人给你写信,是干嘛?”沈忱知道自己越界了,这是叶九倾的私事,他不该问,但是他忍不住,因为书信往来这般频繁让他有种感觉——师兄是不是打算离开沧浪山庄?
所以,他必须问。
沈忱等着叶九倾回答,叶九倾却迟迟未开口。
沈忱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厉害。
“师兄,你是不是要走?”沈忱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觉得自己十有**猜对了。
叶九倾还是没有言语。他看着红了眼睛的沈忱心中不忍,伸手轻轻将沈忱揽进怀中,温柔哄着:“走?我去哪儿?忱儿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有家,能去哪儿?”
沈忱小声问道:“那……那些信……”
“那些信确实是家书,信上说家中出了些事,只是把这些情况告知于我,并没有让我现在回去。”叶九倾解释道。
看着沈忱还是不好,叶九倾开始逗沈忱:“阿忱这么舍不得我呢?”
“舍不得……呜呜……师兄刚刚还说不要我弃了你,现在看来……师兄会先不要阿忱的!呜呜……”沈忱越说越难过,伤心地哭了起来。
叶九倾一下子慌了,瞬间方寸大乱。
“忱儿……”叶九倾想看看沈忱,可是沈忱使劲扒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叶九倾只好继续抱着他,并且非常有耐心地哄着:“忱儿,我不走,我没地方可去!先不要哭了,要变小兔子了!来……乖,不哭了……”叶九倾边说边试图把快把自己勒断气的人拿下来,然而……徒劳。
“忱儿,你快要勒死我了……”叶九倾只好这样说,才能让此时扒在他身上抽抽搭搭的人松手。
沈忱闻言立刻放开叶九倾,边哭边给叶九倾道歉,看起来……太可怜了!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可叶九倾看沈忱这个样子像极了自己在欺负他。沈忱还在抹眼泪,叶九倾不自觉地伸出手,十分温柔地替沈忱拂去脸上的泪:“忱儿怎变得如此多疑了?你以前可是很没心没肺的,谁跟你说走了,你只会笑着冲那人挥挥手,来句‘慢走不送’,现在怎么变得……如此不洒脱了?”
“九倾师兄和别人不一样!别人走就走呗,可师兄要走,我就是舍不得!哇……”越哄哭得越厉害。沈忱嚎啕大哭弄得叶九倾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得把孩子抱好,轻拍着沈忱的后背哄。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这样舍不得他……
叶九倾心疼沈忱哭,但他心中也溢出一丝窃喜,他很清楚。虽然这很不地道,但他控制不住。
叶九倾:“阿忱不哭,我不走,我要和阿忱永远在一起!阿忱也会和师兄永远在一起的,对吗?你别说你要娶媳妇儿,娶媳妇儿并不耽误你我的兄弟情谊。”
沈忱早就知道叶九倾有很多兄弟,但他们对他都不好,师兄十分羡慕自己家兄弟之间的感情,沈忱也答应过叶九倾永远做他最好的师弟、弟弟。听叶九倾这样说,沈忱用力点了点头:“当然。”
叶九倾:“我们拉钩,说话要算数,阿忱永远不可以离开我、舍弃我!”
沈忱:“那我媳妇儿……”
“沈忱,你才多大,天天就知道媳妇儿媳妇儿的,有完没完!”叶九倾没好气地说道,温润如玉的君子形象终是被沈忱逼得荡然无存。很奇怪,沈忱每提一次他想成亲或说哪家姐姐长得好看,叶九倾的脾气就控制不住的往上走。叶九倾也注意到这个事了,他自己也很纳闷。扪心自问,如果沈彦对自己说他要成亲了,自己肯定很愉快地恭喜他,并且很乐意到场看看是怎样的美人儿勾走了这么出色的端方君子;但若是换成沈忱跟自己说他要成亲了……心里就……很怪了!他可能不会替沈忱感到高兴,相反,他心里会很失落、很拧巴,似乎是有人抢了他的东西一样。他也会到场,去看看究竟是哪家狐狸精勾走了这个好色之徒,他甚至想……直接把新郎官劫走看这个婚怎么成!
叶九倾很不想沈忱成婚,不想看到他属于别人。令他慰藉的是沈忱年纪还小,离成婚还早;可令他气愤的是,这小子年纪虽小却天天想着娶媳妇儿!叶九倾敢说,这小子弱冠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看上的姑娘下聘礼、然后迅速成婚,绝对不带一丁点儿犹豫的!臭小子……
叶九倾耷拉下眼皮看着被自己吼后手脚不知放哪儿、坐立难安的小师弟:偏偏……小家伙越长越好看。这才十一岁,等再过上几年,他得祸害多少姑娘!
沈家的儿子都生了副极好的皮相。沈彦就不必说了,这两年沈冽也长开了,纵马驰骋,活脱脱的鲜衣怒马少年郎,引得城中无数女子倾心侧目。难怪沧浪城都传遍了:“不羡权贵万金商,唯愿得见沈家郎”。沈家四子去街上溜达一圈,果子、糕点什么的根本不用买,掷果盈车,能把沈忱砸死!
“师兄……你在想什么?”沈忱看叶九倾看向自己的表情怪异,忍不住问道。叶九倾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想着上次去街上,阿忱背上的竹篓子都装满了,真真是受欢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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