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自己说……”叶九倾拒绝了:“等到必须走的时候,我自己和阿忱说。”
南明看着叶九倾:“现在已经是您必须走的时候了,殿下!只是你一直拖延而已!只要你不想走,你可以编出成百上千个理由来让自己留下!叶将军已经催促了好几次了,只是你不想……”
“下个月我们出发。”叶九倾有些不耐地打断南明的话。
“下个月?”南明看着叶九倾:“你确定?可别下个月再说下下个月!”
叶九倾:“……不会。下个月,我自会与阿忱道别。”
南明站起身:“那殿下这个月玩得开心点儿,家里那边我先顶着……”
叶九倾:“谢谢你,阿明。”
南明笑了笑,刚准备离开。叶九倾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明,这些年……辛苦你了,谢谢。”
南明闻言顿住了,他看向叶九倾:“这是我职责所在。”
“不是的……”叶九倾也看向南明:“南宫家三公子金尊玉贵,本应过着安逸开心的生活,却因为我吃了这些苦,是我对不住你……”
南明淡淡笑了笑:“我没吃苦。这么多年,你拿我当兄弟,我吃什么苦了?”
叶九倾:“你本可以……”
叶九倾话还没说完就被南明打断了:“我自愿的!阿倾,十三年前你追着我喊我哥哥的时候我不就说了要保护你吗,那话从不是戏言。你不必觉得亏欠了我,是我自己愿意这样做的。”
叶九倾看着陪伴了自己十一年的兄弟,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说了一句:“多谢。”
翌日
沈忱哭丧着脸垂着脑袋不情不愿地走着。
沈冽:“唉,没位置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我们过会儿再来不就好了?”
“我饿嘛!”沈忱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三哥你看,都扁了!”
“那……我们先去别的饭馆吃?”叶九倾笑着建议道。
“不不……”沈忱连忙摆手,咽了咽口水:“我可以等的……”还是更想喝鱼汤。
“小心!”沈彦喊道。可惜晚了……
“哎呦!”沈忱被一个人撞了,趔趄了一下。那个人赶忙跟沈忱道歉:“小兄弟没事吧,对不住对不住!”
沈忱抬起头,撞到自己的是个……道士?对,一个灰头土脸很寒酸、一看就没什么钱的道士。
“没事儿没事儿!”沈忱摆摆手。
“没钱来买什么包子!走走走……”那道士被卖包子的小哥像轰苍蝇一样赶着,一赶不小心撞到了沈忱。
沈忱顺着声音将视线从道士身上移开,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还冒着热气儿的大白包子:看着很不错唉……
肚子又咕咕响了,沈忱饿得不行,决定先拿包子垫垫肚子。他走了过去,卖包子的小哥立刻换了张笑脸:“公子,买包子吗?”
沈忱点头:“嗯,给我来十个。”
“好嘞!来,您拿好!”
沈忱付了钱,接过包子,把包子分给自己的哥哥和师兄,自己留了一个,其余的四个都给了那个撞到自己的道士。刚刚那个卖包子的小哥说“没钱来买包子”应该是说的这个人,估计是出门在外没钱了,又饿得不行,才问能不能赊个包子。
道士谢过沈忱的好意,为了感谢他愿意为他算上一挂。沈忱长这么大还没给自己算过卦呢,对这些事情颇为好奇。以前倒是见过道士给别人卜卦算命,自己想试来着,但是阿娘不让,说没事不要乱卜卦。
眼下阿娘又不在这儿,嘿嘿嘿……
沈彦本想阻止的,但一看沈忱都露出星星眼来了,就想着算了,由着他吧,偶尔算个一次两次的也不会怎样。
结果那道士算完后给出的八个字让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沈忱失望极了:这是啥啊!很不好的样子!早知道就不算了!他开始自己劝自己:算命这种事呢……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自己不信就是了。
把自己调整好,刚要谢过人家准备走,没想到叶九倾好像十分在意这几个字,非要道士说得明白点儿。沈忱刚想拿自己劝自己的话去劝叶九倾,没想到自己的三个哥哥也不依不饶,硬是要问个明白。沈忱在一边儿感动得热泪盈眶的:亲哥!亲师兄!
那位道士皱着眉闭目想了想,看了沈忱一眼说:“这位……嗯,公子,如果不想自己的命数如在下所言,不如离开东离吧,换个国家,可能比留在这里强。”
叶九倾:“什么意思?”
道士看着叶九倾,指着沈忱说:“这位公子聪慧过人,又生逢时遇明主,将来必定位极人臣。可是……公子偏偏是木命。东离之‘离’,属火。木生火,会有功于社稷,但想要火不尽,则需木不竭,要想烧起熊熊大火,试问要耗尽多少良木?”
叶九倾闻言心中一惊,一时语塞。
沈忱在一旁摇了摇头,他根本不信这人说的话:东离是世袭制,只要你胎投得好,即使是草包也能有个一官半职的;若是普通百姓,就算你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也和朝堂没半点儿关系,根本不可能做官。还位极人臣?怎么可能!
沈冽是不信鬼神之说的,所以在三个哥哥里他最不紧张。他还饶有兴致地问:“依先生看,我家阿忱去哪个国家合适?”
道士看向沈冽:“水生木,北方水,适宜去北方。”
沈冽:“那就是北漠或者永安喽?”
道士没有再说话。
沈冽一把搂住沈忱的肩膀说道:“阿忱,说说,你喜欢北漠还是永安?哥明日就给你送走!”
沈忱像只小家雀一样弱弱的被夹在沈冽的手臂里,他无语地看着自家三哥:你认真的吗?一把年纪了能不能成熟点儿?
沈忱想走,不料一向话不多的二哥这时也插进话来:“先生的意思是说阿忱……会短命?可有破解之法,一定要离开东离吗?”
沈忱吃惊地看着他二哥认真严肃的脸:喂喂,不是吧?二哥真信了?天呐!看他那样好像只要道士点个头他就真把自己送走一样!二哥,三哥发癫很正常,你是怎么了啊……
道士看着沈忱,沈忱则是用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道士,以防从道士嘴里再蹦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沈忱冲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道士不由怔愣:好清澈的眼睛,好清明的人!这么干净澄澈的人将来却……可惜……可惜了……
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可惜,也不可惜。时也,命也。
道士也微笑着看着沈忱:“小公子虽人生坎坷,遇诸多波折,但所幸身侧有贵人相助,往往能化险为夷,绝处逢生。”
沈彦听到这话总算松了一口气,叶九倾也松了一口气。
道士:“临别之际在下有一言赠与公子。”
沈忱:“先生请讲。”
道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陷局中往往混沌不堪,跳出迷局置身于外以观,方可清明。”
沈忱:“多谢先生,沈忱记住了。”
二十日后 沧浪山庄
叶九倾手中攥着一封信,他很清楚自己必须离开,不能再拖了。
一封信接着一封信传来,他编出了十几个理由推脱不回,但他心里很清楚,所谓的理由不过是种种借口,归根到底,是自己不想回去。
他认识沈忱五年,与他相交四年六个月,视其为弟三年。三年……他好像是从别人那里偷来了不属于自己的人生,他都快要忘了,自己是不属于这里的。不管他再怎么喜欢沧浪城、喜欢沧浪山庄,他也不能留在这里。
他缓缓走向沈忱的房间,腿上跟绑了个铁锤一样,每走一步,沉得不行,短短的几步路好像走了一日之久。
推开门,迎面撞上一张笑脸。
沈忱跟叶九倾打着招呼:“师兄师兄,你快过来,哥哥给我带的糯米团,我给你留的。”他边说边向叶九倾连蹦带跳地跑过来。叶九倾看着沈忱:他似乎长高了不少!对啊……他都十一了,虽仍是稚气未脱,却也开始有了少年模样,已经不是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儿了。
沈忱献宝似的递给叶九倾一个糯米团:“很好吃呦,师兄尝尝!”
叶九倾接过来,问道:“阿忱,今晚有空吗?”
沈忱点头:“有啊,师父布置的功课早做完了!”
叶九倾摸了摸沈忱的头:“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好吗?”
沈忱:“好啊!我还要去放河灯!今日是十五,沧浪河畔还放河灯嘞!师兄,我们晚点儿回来,放完河灯再回来,好不好?” 沈忱扬着笑脸一脸期待地看着叶九倾。
叶九倾对上沈忱的眼眸恍惚了一下。这一刻、就这一刻,他想把他能给的一切美好之物都给沈忱,只求他愿意陪在自己身边;但也在一瞬间,他神思归位,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只是温柔地回答了一句:“好。”
沈忱高兴得一蹦三尺高:“那现在就走?”
叶九倾:“你不和你哥哥们说一声?”
沈忱:“二哥和四哥被师伯和师父叫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三哥,你知道的,得空儿就往外跑,不知道又到哪儿玩去了,我留个字条就好。咱们现在就出发?”沈忱已经迫不及待要蹿出去了。
叶九倾:“嗯,好。你留个字条,我们出发……”
沈忱并不知道叶九倾要离开,一路上没心没肺地给师兄讲着他觉得好玩的事,饭吃得也特别香,欢天喜地不亦乐乎。叶九倾则是随便塞了几口饭后便开始饮酒,但沈忱说得每句话、每个字,他都很认真地听着,恨不得将它们全记在脑中。
明日一别,何时才能听到他这样的碎碎念叨?
沈忱嘴里塞着糕点,手朝着鸡爪子伸去,口齿不清地叨叨:“要说糕点……还是醉梦楼的鲜花饼好吃!味道绝了!”
叶九倾以为自己听错了:“哪里?你说哪儿?”
沈忱啃着鸡爪子:“醉梦楼啊。”
叶九倾眉头微蹙:“你去那里做什么?”
沈忱:“吃东西啊。”
叶九倾抬手压了压眉心:“别的地方没吃的?偏跑到青楼里吃?谁带你去的?沈冽?”
沈忱:“那肯定啊!”
叶九倾眼皮跳了跳:就知道是沈冽,沈彦师兄和沈默洁身自好,断没这份闲情逸致!
叶九倾瞄了沈忱一眼,后者还四大不觉地狼吞虎咽,叶九倾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沈忱只是个贪吃性子,不会乱来,但……那种地方是消磨人斗志的**窟,又什么样的人都有,沈忱不乱来,难保别人不会打他的主意。
“忱儿,以后你不要和沈冽再去醉梦楼了,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师兄给你买。”叶九倾说完后一下子顿住了,他日后还怎么给阿忱买他喜欢吃的东西?
“不!”沈忱拒绝得十分干脆,又拿了只鸡翅往嘴里塞。
什么?不?叶九倾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忱:他不什么?叶九倾强压着内心的烦躁:“为什么不?”
沈忱吐出根鸡骨头,笑着说:“师兄啊,这你就不懂了吧!醉梦楼里有很多漂亮姐姐,看美人吃美食,乃人生一大乐事!我喜欢!”
你喜欢个头!叶九倾心中淡定不了一点儿:小小年纪就如此贪恋美色!大的不学好带坏小的!沈冽这个猪头,带阿忱去那烟花之地合适吗?他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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