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丧尸貌似和以往所见不同。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着竹篓,面容脏污的丧尸,被几个丧尸堵截,破碎的竹篓里零星掉出几块黑黢黢的东西,宋盏诚小心翼翼地蹲在草丛里,偷偷捡起一小块,看着上面的纹路,应该是菌子一类的东西。
待丧尸走远,三人才进村子一探究竟。
坍塌的房屋,贴着对联的木门碎块,失了生气的枯树枝……
走过一扇弧形拱门,踩在凌乱的石板上,宋盏诚推开满是尘土,咯吱作响的木门,里面尚保存着一丝昔年景象。
天色阴蔽,残云遮日。
山林融成一块墨,仅有幽暗的黄绿色光芒照亮小屋,池水早已干涸,孤零零地躺着几条鲤鱼白化的尸骨。
满满聚起萤火虫微弱的光芒,跟在二人身后,打开梳妆台上的小盒子,仅剩一个尖角的铜镜留下一道深邃的裂纹,将他的双眼分割成不同的情绪。
房梁砸在床榻上,在布枕头旁边的被褥底下,藏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灰尘呛得人干咳,他抽出盒子,上面落着锁。
宋盏诚起身托起桌边的蜡烛托盘,在火光的照耀下细探茅草屋,这里可谓是一穷二白,好在还留有灶台,虽然落了些灰,但擦擦应该还能用。
他惊喜道:“有发现!”
满满第一个跑了过来,满是不解:“这儿都破败成这样了,盒子还保存的好好的。”
“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燕崽擦了处干净地,开口道。
火苗烧的很快,烫伤了宋盏诚的一根手指,这才让他缓过神来,赶忙熄灭了指尖烈火,捂着自己的手指原地蹦哒。
满满从床下的针线筐里取出一枚锈了一半的针,塞进锁孔中,轻轻一转。
“咔哒。”
“你来吧。”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两下,满满暗暗吸气,像是在平复心情:“我害怕。”
宋盏诚用干净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二人的注视下,打开藏在里面十年的秘密。
是一件衣服。
一件补丁很多,十五六岁孩子的衣服。
在衣服的夹层中,塞了一只草编的蚂蚱。
编织蚂蚱的草叶微微发干,颜色没有太大的差异,就像新编好的一样。
衣服底下,藏了许多干花。
“这是什么花?”
燕崽拿在鼻尖嗅了嗅,奈何味觉大减,闻不出什么。
“玉兰。”满满脱口而出,“南空山独有的香述玉兰,有紫色的纹路,像袅袅祥云,每年灯花节只开一夜。”
“所以,村子里枯死的树都是这香述玉兰。”宋盏诚看着他有些朦胧的眼睛,说道。
“对,据传在三百年前,南空山所属腹地群雄割据,流血千里,众多弱小的诸侯国因此销声匿迹,一位女军师以自身为封印化为守城人,结束朝代动荡。”
“百姓为了感念她的恩情,以她的心爱之物——明灯玉兰花发钗定下灯花节,许多人都相信这种特殊图案的玉兰花,就是女军师寄托的灵魂。”
“所以这个盒子的主人,是把里面的东西当做灵魂寄托,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死了。”燕崽一拍大腿,推测道,“这两样东西分别代表了两个不同的人,更多的是亲人。”
宋盏诚将抱着盒子,叹息道:“无论如何,先出去再说,谜底很快就会揭开了。”
外面遍布荒芜的废墟,除了他们几个,没有任何活物的迹象。
无数拿着农具的丧尸在夜里游荡,手里的萤火虫灯笼聚焦成一粒模糊的光斑,突然,他听见了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在荒废的水池里,歪歪斜斜倒着废弃的水车,有些地方已经腐烂变形。
【请宿主及时修复非遗水车,请勿使用现代工具。】
首先,他需要大量木料制作新的轴承和水轮。
燕崽自告奋勇去寻找木料,凭借“高超”的隐蔽手段,在丧尸的眼皮子底下搬运货物。
满满从腰带两侧取出短刀,每逢丧尸靠近便把他们驱逐出去。
大部分裸露在外的水轮保存尚可,需要简易修复,每一根辐条和刮板都做过精密的测量,按照基础的榫卯设计,将它们排列组合,安装好水斗,在转轴的作用下,运用水的助力便能自动旋转。
【叮——任务完成。】
强大的气流将众人弹飞,像叠罗汉一样把他压在最下面,眼前赫然出现焦尸现场。
田麦月用精细的小刀割开被封住的焦尸嘴巴,用镊子从口中夹出一块金色的圆形徽章,印在上面的图案依旧清晰可见,是一头威猛的老虎,围绕一圈镶嵌七颗晶莹剔透的星子。
“我没做梦吧!”燕崽惊呼,“这是武修府七星神探的标志,放眼武修府,从没有见过第二个。”
这时一只屎壳郎滚着巨大的粪球从尸体附近路过,前足抬了抬,像是气急了。
宋盏诚蹙眉道:“满满,上工具。”
“还得是你了解我。”满满抽出咸鱼,从鱼尾巴的挂件上抽出两根草,轻轻一吹,便好似活了一样,飞到众人的耳朵上,静静地趴着。
声音也愈发清晰。
“你们什么人?蹲在我家门口做什嘛!让开让开。”
“能沟通么?”燕崽看向满满,询问道。
“能,需要点时间。”满满难得正经。
只见他拿出小木棍轻轻戳了屎壳郎坚硬的外壳,忽然眸光一闪,吓得它声若蚊咛。
“害,原来是少东家,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嘿嘿。”
屎壳郎按住耳朵上的叶子,拽出根茎清了清嗓:“我一直本本分分做事的,要说这尸体……还真有点东西,但绝对不是独吞啊,是这东西太脆弱了,放在外面一会儿就坏了,所以我就……留着糊墙了,这……这就拿来给您瞧。”
屎壳郎抛弃粪球一溜烟儿钻进洞穴内,不一会儿扛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奈何味道太冲,燕崽没了嗅觉,倒也不嫌弃。
这一封信,字字珠玑。
掌事亲启
继三年鸿蒙了七时之愿
灾邪作祟实乃人为
仙门迂腐敬贼为神
烧杀掳掠罄竹难书
愤愤血泪染南空
疫病难消恐祸临己身
天榆执念难平
今留一纸书信藏匿半份药方
意携四万六千冤魂讨还血债
只求告慰亡灵
明我心中之路
天榆绝笔
书信到此,尸骨生花,艳红如血的颜色遍布整个南空山。
推开“九分饱”食肆的门扉,玉娘坐在屋内细细品茗,阳光洒进屋内,落在柔软的睫毛上。
“我说过……我是冤枉的吧。”玉娘端起茶碗,浅浅抿了一口,全无病态,“很多穿越者受了湿气,我来送些药丸和针灸,不打扰吧?”
明明是很客气的话,却掺杂着些许挑逗的意味。
“啊嘶……”谢二叔从后厨钻了出来,捂着脖颈上的针眼儿,大笑道,“你们冤枉玉娘啦,她一个弱女子,又整日在药庐看诊照顾宝儿,武修府那边派人回话,没事了。”
众人这才舒了口气,坐在凳子上吃着绿豆糕。
“除了妖奴司,还有许多不服管教的妖怪呢。”
玉娘抽出宋盏诚手里的绿豆糕,泡在茶碗里,纤纤玉指抬了抬,众人顺着指引看到了墙面上新帖的犯事妖怪名单,其中一个叫狡目的妖怪包揽了乌远镇近日所有的恶性杀人案。
田麦月捂着脖颈,酸麻胀痛。
玉娘摊开牛皮囊袋,取出一根晶莹剔透的长针刺入穴位,片刻功夫便缓解了病症。
燕崽撩开衣襟,指了指自己:“给我也扎两针,嘿嘿。”
谢二叔拎着两桶大闸蟹走街串巷,夜幕缀满繁星,连绵不绝的灯笼陆续点燃,门外路过不少货郎。
“好了。”
“嘿嘿,真的好多了,霍!嘿!哈!啊呀……”原本手舞足蹈的燕崽突然倒地不起,浑身发软,“怎么回事……”
田麦月向东边倾倒,被宋盏诚拽了回去,人已经没有意识。
“是好了呀,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屋内倒了一片,玉娘的银针在指间旋转,弹射在木桩里。
“我怎么看不透你呢……”宋盏诚站起身,毫不避讳地看着她。
“你知道吗,这里除了穿越者……几乎没有活口。”玉娘望着窗外,沉吟半晌。
“啊谢谢。”宋盏诚掏出小册子将穿越者加在一起,最终填写在系统上。
【活口总数……正确!】
“噗呲……”玉娘拂过发丝,嗓音温和,“我也看不透你呢。”
香风四起,涂抹蔻丹的玉指刹那间划破脖颈,玉娘绊住他的右腿,一掌击在后背,宋盏诚撑着桌角翻身而起,草鞋掠过银钗,迂回袭过蝴蝶项链……
玉娘抬腿当胸一脚,将他踹翻在门口,门扉突然扣严,宋盏诚拾起地上的碗筷丢了过去,玉娘身形一闪,轻盈踩在凳子上,手里稳稳托着碗筷。
“我该叫你什么呢……玉娘还是满满?”
宋盏诚被麻绳倒吊在房梁上,疼的龇牙咧嘴。
“或者……褚天榆。”
玉娘放下碗筷,托着下巴,露出危险的笑:“怎么都可以,代号而已。”
灯花节这晚火树银花,人们载歌载舞,宝儿带着大狮子头套,表演一出精彩绝伦的舞狮,绚烂的打铁花照亮整个天幕,香包铺子生意红火,灯笼摊子更是围得水泄不通。
深夜表演《俏乞丐转角遇见爱》现场话剧,人们笑得前仰后合,夜里的快递外卖亦是忙得不可开交,海产摊子装满鲜活的大闸蟹,人与妖和谐共生。
“爷爷、二叔,喝点酪浆,我新酿的。”
满满窜过人群,打了两碗酪浆放在二人面前。
谢二叔啃着油滋滋的羊腿,扯着脖子寻找其他人的身影,自然地端起酪浆:“小宋他们呢?这么热闹的日子他们怎么没来?”
“他们来不了了。”满满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催促着老者,“爷爷,尝尝看。”
老者拄着头,剧烈的刺痛让他视线模糊,重叠的人影中,面前的人身穿满是补丁的衣服,眼里充满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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