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妖生性胆小,方才又被吓得魂魄游移,毛茸茸的爪子也显露出来,耳朵软趴趴地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它颤抖着指向东面:
“小……小的依稀看到好像是有那么个孩子,去那边了……嘤……”
“嗯,有劳。”
南宫忻撇下一句话,顺着兔妖的指引挤进人海,卖果干的摊位繁杂地堆在一起,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忽然,他被珍珠折射的光晕晃了眼,刚要抬手遮光,边看到一条飘逸的浅蓝色的发带在攒动的人群中格外明显,他推开格挡着二人的人形隔板,一位面容姣好,抱着一袋杏干的少年映入眼帘。
梦翎意识到什么,转过身看清了来人的脸,不禁瞪大了琥珀色双眸,旋即微笑道:
“不是说好在外面等我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嗓音温润,在炙热的夏季像一汪清泉沁人心脾,说起话来还是掺杂了些奶音。
南宫忻抿了抿唇刚要开口,便听见不远处吭哧吭哧的马蹄声,一大帮人慌忙避让,将梦翎撞得东倒西歪,南宫忻眼疾手快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将他横抱起来,足尖点地纵身跃上碧落,踏过几个屋檐寻了个高处将他放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下意识保护梦翎似乎成了他的习惯,但师尊总是被各中新鲜事物吸引,四处乱跑。
南宫忻垂眸道:“师尊,说句实话,是不是偷偷藏酒了?”
梦翎呆呆地望着他俊秀的脸颊,木讷地摇了摇头。
南宫忻笑出了声,试探道:“也好,今日从床底下搜出来的两坛酒无人认领,待会儿便卖了钱,给师尊买好吃的。”
梦翎闻言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眨巴着眼睛:“做弟子不能对师父太绝情……”
“刷——”的一声,一个长着翅膀的怪物从云端飞来,黑青色的巨型利爪迅速抓向抱着一袋杏干懵懂的少年,艳如火蛇的长舌舔舐着扯开的嘴角,看起来更像个狰狞的吊死鬼。
南宫忻挥臂砍在那妖物的脖颈上,它抻直了胳膊,却迟迟碰不到对面的少年,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吐着猩红的长舌,太阳穴处间青筋暴起,扑腾着翅膀便要先解决南宫忻。
南宫忻不吃这套,抬腿横踢在妖物的腰间,趁它要逃跑时拧脚踩在它的后背上,任由翅膀上的羽毛如何纷飞,脚下的力气仍旧没减轻半分。
南宫忻加大了力度,疼得妖物惨叫连连,他微微挑眉,语气陡然森冷:
“说,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
妖物眼珠子滴溜转,刚想找个由头搪塞过去,突然一柄长剑插入发间,泠泠寒光折射着它满是冷汗的脸,剑身倾斜三分,锋利的剑刃贴在脖颈上,森森冷意无孔不入地侵蚀身体,它吓得涕泪横飞道:
“有个醉鬼说自己是奉天凌云城的弟子,特意下山来寻梦翎长老的.....我们以为是个机会,没想到.....”
妖物泪眼婆娑地看向躲在南宫忻身后淡定吃着杏干的少年,悻悻耷拉着脑袋。
梦翎长老是苍生福祉,万民的希望,更是引领修真界突破瓶颈,重振修仙时代的崇高人物,就连化神期的长老都要俯首叩拜,但因为一次变故,这样一位堪比神祗的人物竟变成了一个记忆缺失的呆傻之人,引来众多妖邪觊觎。
“很多妖怪都在后面,我抄近路来的,不知道还有您这么个大人物啊,求您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妖物在他脚下哀嚎求饶,南宫忻神色一凛,加重了手握剑柄的力度,既然行踪暴露,断然不能让它跑回去报信。
突然一只温热的小手附上冰冷的手背,梦翎冲着妖怪轻声道:“只要你不把遇见我们的事说出去,就放你离开。
妖物表现积极,对天发誓:“我保证!绝对绝对没见过二位,二位根本不在阮城,若我说出去就天打雷劈,成不了大妖怪....求您放了我吧.....”
妖物见他松懈,故意错开一米的距离打算逃跑,谁知竟被南宫忻一把抓回来它刚要解释什么,突然小腹一阵剧痛,它疼得说不出话,南宫忻一拳将它从房上打飞数米远,挂在树上瑟瑟发抖。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墨蓝色的夜幕缀着点点繁星,一轮弦月高挂长夜,朦胧柔美的银色光晕洒在簌簌翻飞的林叶间,风吹店牌,抚过日积月累的伤疤。
“咣当....”
尚未修补的木门像是受了重击一般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刮得震颤,店家正庆幸挂了门栓时,忽然一张金黄色的符纸轻飘飘地飞到门边,像是有自我意识般贴在门上,充盈着金光,随之而来的是一只白皙骨感的大手扣在桌上,从指缝间隐隐露出那洁白细腻的光泽。
店家顿时两眼放光,藏在桌子下的手紧张地搓了搓,笑的诚恳:“少侠有何吩咐?”
来者是一位身着劲装,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纤瘦的腰间串着一排铜钱,高高梳起的马尾利落地搭在肩上,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暗沉沉地瞥向他,店家如遭雷劈般僵硬着身体,面上依旧挂着那抹诚心的笑意。
南宫忻调整一下神情,懒散地靠在桌子旁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今夜除了我以外,无论任何人来,都不要让他靠近二楼那间上房,可以吗?”
说罢,他便将手收了回去,那店家一下子将那两锭均匀发亮的银子拿在手里逐一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银后,方才那不自在的感觉荡然无存,嘿笑道:“少侠哪里话,本店办事您放一百二十个心。”
南宫忻淡淡“嗯”了一声便要推门出去,谁知店家快步绕过长桌,在他后面赶忙唤道:
“哎少侠!阮城入夜最好还是不要出去了.....外头不干净。”
据说阮城百年前曾是一个濒临二渡灭亡的“死亡之城”,天灾**不胜枚举,被压在乱石碎瓦下的尸体更是不计其数,还有一个不能为外人道来的古史,是后世的禁忌,只是沧海桑田,怕是很多人都记不太清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了吧?
南宫忻推门离去,月华如练,夜凉如水,山林深处妖气弥漫,身后杀气腾腾。
“桀桀桀桀.....”
“瞧我找到了什么?!”
“啊哈哈哈哈......剥了他的皮,挖了灵根给兄弟几个分了,成为大妖王指日可待!”
尖锐的嗓音在幽深的林间回荡开来,一双双诡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些蝙蝠精迫不及待地凸起獠牙,伸出指甲上的倒钩尖刺直奔他心脉扑来。
南宫忻一抬手臂,强大的法术冲击将众妖弹飞,有些落入冰冷的水洼里,有些撞在参天古树的枝干上,毫无招架之力。
清透的黑红色灵力好似深处一片汪洋,渐渐在他手掌中凝聚,如梦似雾般缠绕在手臂上,一双凤眼冷睨着其余小妖,电光石火间无数小妖两眼翻白从高空坠落,摔在地上昏迷不醒。
“谁让你跟来的?”南宫忻看向一块巨石,不咸不淡道:“我会吃人么?有胆子偷偷跟上,却没胆子见我?”
月色朦胧,夜风吹过茂密的杂草丛,在野外小虫窸窸窣窣的声响下,从石头后面钻出来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服饰上的金丝在猎猎夜风中闪烁着夺目的光辉,他故作淡定地干咳两声踱到他对面,一副富家公子做派,傲慢得紧:
“南宫师兄陪长老游历,师弟就不能一同来了么?”
“长老同你在一起着实不安全,再说梦翎长老.....呵~应该说师尊他现在难以自保,多一个人照顾他,师兄也不愿意?”
诸葛子喻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眼神在南宫忻身上打量,不屑地轻笑道:
“师兄自小生在市井,怕买不起什么好东西,再把师尊饿坏了,营养跟不上,这回到奉天凌云城,也不好跟众位长老交代吧.....”
位居五大仙门之首的曜州小公子,说起话来真是猖狂的很,总是有意无意要抢他梦翎长老首徒的位置,自以为洋洋得意殊不知错漏百出。
“南宫师兄还是让开,莫要耽误我拜访师尊.....”
诸葛子喻说罢便要推开他扬长而去,谁知手臂被人一把拽住,他心中一惊,刚要发作便被甩到一旁,后背狠狠撞在巨石上,眉头紧皱,疼得咬牙。
刚要开口便被南宫忻的话噎了回去:
“一口一个师尊叫的真亲,我的师尊几时要收你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你——我可是诸葛家的小公子,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诸葛子喻揉着肩膀,眼圈泛红,怒斥道。
南宫忻冷然轻嗤,手掌凝聚出黑红色的精纯灵力仅仅一摆手,诸葛子喻手里的长剑便不听使唤地甩在了一边,他被南宫忻凭空扼住脖颈,两条腿不停地扑腾,嗓子里的氧气逐渐稀薄。
“此次出行是掌门命我一人照看师尊,顺便陪我下山历练.....”
南宫忻补充道:“同一个废物有关系么?”
“你?!”
诸葛子喻自知理亏,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蠢就蠢在当着所有妖怪的面将师尊的位置暴露出来,夜郎自大,替旁人数钱不自知!”
南宫忻收紧了法术绳索,诸葛子喻憋的小脸通红,手指紧紧握住脖子,但那束缚在脖子上的蓝色绳索却好似雾气一般飘渺,怕是除了南宫忻没人能解开。
视线迷离之际,他似乎想起自己偷偷跑出奉天凌云城时在瓦舍酒楼挥霍无度,趁着酒劲若是有人来询问,他便嚷嚷着说自己是去找梦翎长老的,而今他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掩盖修真弟子的气息。
突然天上雷声闷响,无声的闪电擅闯荒芜,顿时照亮了将诸葛子喻被吓得惨白的脸,无尽的闷雷声滚滚而来,宛若置身深海,被此起彼伏的海浪拍打,愈陷愈深,被拖进暗无天日的深渊。
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害得梦翎长老行踪暴露,他可真就是修真界的罪人,想到此处心里咯噔一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吞吞吐吐道:
“师兄我不知道,我……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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