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的夕阳在彩霞的陪衬中缓缓落下地平线,漆黑的夜幕不留情面地将天空渲染得阴森可怖,一轮殷红的血月挂在夜空中,像是在滴血。
树叶在狂风中沙沙作响,街道的两侧挂满了白色祭灯,在风的摧残中毫无秩序地来回摇摆,经受着飞沙走石的洗礼。
褚天榆披着玄色斗篷,宽大的帽兜遮住了他半张脸,在血月与飞沙中顶风前行,斗篷边角翻飞……
各家各户大门紧闭,墨色的残破木门发出“咣咣”的声响,夜色渐浓,似乎还能听见鬼在哭嚎,尖锐、可怖。
数道剑光划过天际,褚天榆停下脚步,仰望着夜幕中的白色流光,嘴唇微微勾起,改朝光束的方向走去。
七八个身形飘逸的少年们敲响一户院门,开门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太,褶子侵占了她大半长脸,上面还修饰着黄褐色的斑点,在夜色中增添了三分恐怖。
一个面色和善的弟子拱手道:“老太,我们是奉天凌云城弟子,是您寄贴说这里有妖魔作祟吗?”
老太弯腰驼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浑浊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查看有没有什么闲杂人等。
见无事,便敞开大门,等这几个人进去便合上这残破不堪的木门。
狂风无孔不入,划过木门发出恐怖的惨叫。
少年们看着这位老太,一身粗布麻衣坏了很多口子,用各种衣料进行补丁,一看就是生活紧迫所致。
房梁都是被蛀虫啃食过的木料,勉强能抵挡一下这样的狂风,但也是很容易造成坍塌,上面还挂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若不是桌子上摆放着一小节燃着的蜡烛,还真容易撞上。
待老太转过身,宋盏诚似乎看见她浑浊的眼瞳里盈满了晶莹的泪珠。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珠大滴大滴顺着她脸上的褶子滑落,宋盏诚和几个手脚快的弟子忙上前将老太扶到木凳上休息,这才慢慢询问事情发生的经过。
“此地名叫平远镇……”老太抹了抹脸,用苍老沙哑的声音叙述着:“本来是个风水极好的地方,也不知怎的一天夜里东头的老铁匠离奇死亡,浑身都是血…眼珠子也被挖出来了……胳膊腿儿都硬了,脸色铁青,还挂着血……”
老太说着便有些神情恍惚:“我也是刚来此地没多久,老铁匠人好,也常照顾我老太婆,我就寻思让我儿子去看看,能不能把他好好安葬……可是…可是……”
宋盏诚若有所思,抬头看着一侧的南宫忻,二人对视半刻便接着听老太说话。
“我儿子一整天都没回来,我就想啊,是不是有事耽搁,可第二天等我去的时候,他竟……呜呜呜……他竟先我老婆子一步去了!”
见老太哭的死去活来,宋盏诚忙上前安慰,轻轻拍了拍老太的后背。
“可恶!”南宫忻气的跺脚,“定是妖物作怪!老太不必伤心,我们奉天凌云城弟子一定将此事办妥!”
老太听了这话,哭的便没那么强烈,忙起身跪在南宫忻面前道:“多谢!”
南宫忻被她这么一跪吓得乱了方寸,连忙将她扶起,抖了抖她身上的尘土。
事后他们便围在裂纹的木桌旁商讨如何把缉拿妖魔,老太见他们这么尽心便为他们一人到了一杯水,众人不好意思拒绝,多多少少喝了一些。
“这水的味道怎么怪怪的?”
南宫忻端着盛水的破碗疑惑道。
老太皱眉,声音很是沙哑:“怕是水脏……是老身从井里打的。”
南宫忻借着昏暗的烛光将破碗凑近,觉得并未有什么特别的,连一根草棍儿都不曾有,可色泽确实有些不同。
但又想着水井在外面,可能老太在打水时,水桶被风吹进了一些沙子,便也没多说。
宋盏诚似乎发现什么,便道:“可否带我们去看一下水井?”
老太并未拒绝,而是带着他们去了外面的水井边,宋盏诚拉着井绳,将滴水的木桶拉了上来,起初的确没有什么,但这水的颜色……
棕褐色!宋盏诚恍然大悟,这井水掺了血!
想罢,手里的井绳没拉住便狠狠地落回井中,溅起水花。
少年们才知道自己刚才喝了掺血的井水便忍不住伏在井边干呕。
“呵呵呵呵……”老太在身后低头邪笑,少年们还未来得及擦拭嘴巴便聚在一起,口中还存留一些血水的腥味儿。
南宫忻怒道:“你这妖物竟敢戏耍我们!”
老太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瞳霎时间变得黑红可怕,松弛的皮肤在笑声中扯动,眼睛瞪的老大,眼眶裂出了鲜红的血。
“是你们非要来看的,怪不得我……”
老太步步紧逼,手里忽然变出一碗井水,碗边在黄沙满天的夜色中隐约可见一丝血迹,里面似乎有个什么圆圆的东西,仔细一看,这些初出茅庐的少年们便被吓破了胆,那是眼睛!
人的眼睛!
宋盏诚掌中蓄力,可点点火光在手中还未聚齐便散了,其他人也如是,根本用不了法术。
“修真的小鬼们,莫要垂死挣扎了——”
老太似乎用了什么扩音咒一般,刺痛了少年们的耳膜,风沙卷着破碎的祭灯不由分说地朝他们袭来,少年们贴紧井边,随时准备反抗。
她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来,焦黄暗斑的手指霎时间变得毫无血色,指甲也长了几倍,手中的破碗连同那只泡软了的眼睛在她的手里捏碎成齑粉,加之水的浸染,愈发粘稠地粘在手上。
老太似乎找到了某种乐趣,咧开嘴大笑着嗅了一下手指缝隙里那股略带发臭腥气的味道。
“咦~好恶心……!”南宫忻厌恶道。
老太似乎听到了他的话,五官像是生锈了一般缓慢地揪在一起,苍白的大手破开皮肉仅剩滴血的骨架,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恶狠狠地掐着南宫忻的脖子,嘴角勾出一抹邪笑。
“啪……”南宫忻一拳打在她的脸上,五官移位。
听得她惨叫一声便把他甩在一边,捂着自己那张满是血迹的脸。
南宫忻趴在地上暗骂一声,便被几个师兄弟扶起,不停的擦着自己的脖子,一脸嫌弃道:“我就算投井也不想被你这么个恶心的东西碰!”
“你找死!”
话语刚落,那老太便做好了攻击姿态,直直朝他们冲去,速度之快,躲闪不急,危急时刻宋盏诚将他们挡在身后,闭紧了眼睛等待着利爪穿破他的皮肉,撕裂他的筋骨。
等了半天,除了狂风卷沙吹袭着脸上的痛觉,旁的痛楚倒是半分没有。
宋盏诚缓缓睁开眼睛,那老太就在自己面庞两尺处,面目狰狞,利爪獠牙,唯一不同的便是有一根木棍穿透了她的身体。
等等,那不是木棍,而是一串糖葫芦!
有人从老太的身后将糖葫芦拔出,鲜血溅了一地。
众人看着老太直直倒在宋盏诚面前,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便是一身着玄色暗纹衣着的少年,他拿着那串糖葫芦细细查看从它上面滴落的血滴,微笑道:“你们没事吧?”
宋盏诚拱手道:“无事,多谢这位小兄弟。”
其他弟子围在一起盯着地上淌血的尸体不禁唏嘘,南宫忻二话不说便上前踢了她两脚,力道不小。
“南宫兄……”宋盏诚瞧向他,他便停下了踢打的动作。
宋盏诚正视少年道:“敢问小兄弟是何人?怎的深夜来此?”
少年笑着摘下斗篷:“夜深风露重,急着回家。”
弟子们齐齐跪拜:“弟子拜见仙尊。”
褚天榆摇头笑道:“拜谢倒是不必了,只是可惜了我这糖葫芦——”
说罢便径直走到井边,少年们退避三舍,让出了一条路,褚天榆掂了一下这被血腥气缠绕的糖葫芦,虽然红的更加鲜艳,但鲜艳背后,更多的是邪恶与杀戮。
手指微微一动,糖葫芦便因重力不足掉入井中,在井底溅起一片涟漪。
褚天榆道:“吃饭不积极,办案倒是刻不容缓。”
宋盏诚觉得他话里有话,便上前两步轻声询问道:“小酒坛子,井下有人?”
褚天榆笑而不语,南宫忻不信邪便伏在井边向下望,除了无边的黑际,倒也看不出什么。
褚天榆来平远镇也有八日,毫无疑问的是,这里除了他和这些吓破胆的奉天凌云城弟子外,并无活人。
所以街道两侧的白色祭灯才会一直挂着,哪怕有的被风沙刮坏也没人修补,因为在褚天榆刚来这里之前,这里的人就已经陆陆续续搬走,他曾幸遇一位老朽,才知道平远镇“闹鬼”之说。
这八日,他目睹了平远镇由零星几人变成一个空镇,也看到一个繁华似锦的小镇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本来离家一年多打算回去看看家人,结果却被迷阵拦住,这不今日才找到这作祟的妖魔。
褚天榆走了一日,因行途劳累便拉着他们进了屋子,趁着昏暗的灯火同他们讲述这几日发生的事。
“方才你们也见到了屋内的老太,觉得如何?”褚天榆把一条腿支在木凳上,托腮问道。
众人听了他的话陷入沉思。
“她双眼浑浊,很死气。”一个反应较快的弟子说道。
褚天榆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的血是鲜红色的,不似那些死人血液粘稠。”又一个弟子说道。
宋盏诚若有所思:“难道……她并非死后因怨气而造成屠杀?”
褚天榆摇头,把腿放了下来,起身在地上踱步,开始讲述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三个月前平远镇来了一户人家,听闻这户人家是因躲避饥荒逃难至此,街坊四邻热心肠,常送些粮食酒水前来供给。
这户人家共有三口人,一位得了痨病的老丈,一个满脸痘痘的青年男子,还有一位便是这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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