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家店面比较大的，胡玉凤和秦文礼脸上挂起职业微笑走进去，“老板你好……”
年约四十的富态老板也挂起商业笑容：“你们好你们好，是想要点啥？”
“您好您好，我们是咱上官镇‘裕丰麻花’，今儿主要是来拜访拜访您……”秦文礼姿态做的足足的。
老板小眼睛微微眯起，然后哈哈笑道：“哦，久仰大名，快来坐坐……”
胡玉凤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铺子一圈，见柜台一角摆放着各类散装食品，就心中有数了，便随着老板进到里间落座。
互相吹捧几句，秦文礼就打开塑料袋，从里边拿出准备好的样品给老板看：
“这是我家产的麻花，有咱们传统的脆麻花，也有我们独创的蜂蜜软麻花、香酥小麻花、麻辣小麻花……您先尝尝看。”
张大福笑着尝了根麻辣小麻花，不由眼睛一眯。又顺势接过包装严实的软麻花一瞧，不由眼前一亮：“哟，这袋子上还映着你们的名呢？”
“对对，这是我们的品牌。选用塑封也是为了保证我们的麻花的独特口感……”
张大福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秦文礼内心激荡面上却一片冷静一一作答。艾玛，不怕你问，就怕你问都不问赶出门。
双方都有意向，便你来我往的拉扯了快半个小时，才把供货协议签订了下来。
是的，老秦家有专门的供货协议。自老赵家草拟协议之后，秦文礼就回家狂翻书拟了个大概，又请教了一位精通合同法的法院工作人员给修正，最终确定了一份内容详实格式规整的协议书，并手抄好多份备用。
签下协议两双都心情大好，胡玉凤喝了口水不由笑道：
“不瞒您说，我们也是走了几个乡镇的，就属您家这生意最大，货物最全，一看您就是个有本事的……”
老板哈哈笑得如同弥勒佛，“哪里哪里，小本生意，刚够糊口而已……”
又喝了几口水，两人笑着道别，心情极好的驶向下一目的地。
……
又是杨桥。抱着能定最好，不能就下一家的态度，秦文礼和胡玉凤笑着迈进了刘家供销社的大门。
刘老板一见逆着光进来的俩人有些诧异，略一思索就在心里打起小九九，脸上却带着笑热情招呼。
等秦文礼拿出带着包装的麻花，刘老板人都呆了，这效率未免也太快了吧。做生意嘛不就讲究个你来我往我压你抬，怎么就嗖嗖的包上了，这他还怎么压价？
秦文礼还在笑着介绍：“您那天意见提得特别及时，这不，我们当天就着手解决了，您再帮着看看还有什么遗漏？”
刘老板挠了挠头，嘿嘿笑：“年轻人干事就是麻利，哎呀，虽然咱带了包装，但是……”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胡玉凤在旁边不时见缝插针补两句，最终刘老板一挥手，签了！
……
今儿果然是个好日子，签下两单的胡玉凤心情明媚，瞅着集上的三个媳妇子都越瞅越顺眼。
干脆大手一挥，买些瘦肉下午庆祝一下。相比于喜子差点跳起来拍手叫好，惠子和杨秀就含蓄多了。胡玉凤知道杨秀节省惯了，不说杨秀，她以前也同样俭省。可经过这两年的磨砺，尤其是文礼借钱买车，定做专属的袋子等一系列的举措，让她渐渐悟出一个道理：生活嘛，该省省该花花。我们赚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但生活可不只有赚钱，短期的奖励才能换来更长期的坚持。
杨秀听了婆婆的话若有所思，惠子一时不明白，但不妨碍她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
等三人收摊子的空挡，胡玉凤又去了趟老方商店。
“大姐，两集不见啊，最近又在哪里发财呢？”老方笑着招呼。
“嗐，你快别取笑我了，我们啥家底子你还不清楚，奔腾奔腾饿不死就行了，哪能谈什么发财……”胡玉凤故作烦恼状。
两人商业拉扯一番，胡玉凤状似不经意道：“咋再没见你那兄弟？”
老方摸不着头脑：“那个兄弟?”
“还有那个，特别利飒的那桂子，你还别说，瞧着就不是一般人，好久没再见她我还怪想念的……”
老方信她的话才有鬼。想念个屁啊，你那眼睛要是能喷火，当时怕就把桂子烧两个窟窿出来，还想念！他一边心里吐槽，面上笑嘻嘻道：“哦，她呀，忙着她那生意呢……”
“还做着点心哪？”
“嗯呐，就是靠这个起家的可不还做着？”老方点点头，多的话一句不言。
胡玉凤见好就收，又嘻嘻哈哈了两句，就笑着告辞。
老方瞧着她的背影，也忍不住轻笑。要么说做生意锻炼人呢，两年前的老村妇都学会打探消息这一套了。
……
回到家，胡玉凤先告诉惠子让她留下吃了饺子再回去，这才溜溜达达去看厦房的预留地块。
要建厦房，就得把圈在里边的院墙扒掉。这院墙是秦生田他爷爷逃难回来夯的，也算是很有年头的老建筑了。如今墙上长着又细又高的草，随着风轻轻摇摆。她不禁想起人骂人说“你这个墙头草”，哎呀，简直太形象了。前人可太有智慧了，脑子怎么长得呀，就由这个能联想到呢。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眉目柔和地注视着院墙，这安宁静谧的一幕让过来找她的陈秀莲都有些愣神，随即而来又有些恐慌无措，那感觉就像手里的风筝渐渐上天，眼前的妯娌越来越让她高攀不上。
压下心里的异样，她忍不住大声打破这宁静氛围：“她二婶，你忙着呢？”
胡玉凤微微偏头见是她，淡淡笑了声，“不忙，嫂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瞧瞧，说话都变得文气了，要以前她能笑？怕没等她开口就一个白眼，然后恶声恶气道：“干啥，又跑到我们干啥！”
别说，还怪想念那个粗俗泼辣的妯娌的。
“你上集不是说杨旭他们找人养护公路呢嘛，我就来问问，我家文庆和刘荣能不能给安排进去？”说起儿子的事，陈秀莲的老脸上不自觉带上一丝讨好。
“两口子都去？”胡玉凤诧异。她真没想到刘荣也去，嘿，她还是小瞧人家了。
“嗯嗯，最近地里也没啥活，两口子都出去赚点，这孩子上学呢，家里开销也大……”
听你鬼扯吧，啥事儿都赖孩子头上，再说孩子上学学费不是你掏的嘛！
心里蛐蛐几句，她点了点头：“行，我问问杨旭给你见话。”
“哎……那你一定把这事往心里去昂，都是自家孩子，俩孩子可就指着你呢，那啥，我就先回了。”陈秀莲见她答应的如此痛快，心里又有些惴惴，赶紧又补充几句。
“知道啦，我今儿晚上就打电话。做饭呢，留着吃点？”
“不了不了，我吃了过来的……”得了保证的陈秀莲边说话边朝外走。
……
家里年轻人一多，气氛都变得格外热闹。都不用老太太和胡玉凤帮忙，三个人剁的剁擀的擀，很快就包了两帘饺子出来。
老太太的烧锅位置已经被惠子占了，她坐在炕沿上看着三人，脸上满是知足的微笑。
“妈，饺子熟了吗？”秦钰写完作业，就迫不及待跑进来，眼见一个个饺子腆着肚皮漂浮在滚汤，秦钰忍不住把这杨秀胳膊摇晃。
“祖宗还没吃呢你就等不及了？”杨秀剜了她一眼。拿过一个空碗捞了几个饺子递给女儿。
秦钰恭恭敬敬地捧着碗围着院外“泼洒”，把老祖宗都招呼了个遍，然后就赶紧往回跑。果然两个小家伙已经人手一个小碗趴在凳子上“噗噗”吹呢。
桌上几碟小菜已经摆好了，秦生田坐在桌边眼巴巴瞅着秦文礼手里的盘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虽说家里的伙食一年胜过一年，可对上那碗热气腾腾饺子，却好似永远吃不够，永远饱含热情，满含渴望。
一碗碗饺子落桌，秦生田急切地端过一碗，正要低头往嘴里送，就被老婆子喝住：“先等等，文礼几个还没来呢你就先吃，饿死鬼投胎啊你……”
秦生田只能硬生生压下心里的冲动，生硬地将筷子转了个弯，夹起一口菜“咔咔”嚼着，声音大的像泄愤。
“干啥，显摆你牙口好啊？”胡玉凤瞥了他一眼，秦生田立刻老实了，乖巧地放下筷子如同等待夸奖的小学生。
杨秀把最后一锅饺子都捞盘子里，便招呼惠子出去吃。
惠子摆摆手，“我就留厨房里吧。”
杨秀笑着睨了她一眼：“走吧，都上桌呢，你瞧喜子都出去了，我陪着你怕啥。”
果然就见桌上空着两个位置，把惠子安顿坐下，杨秀也顺势落座。见桌上众人，尤其是杨秀的公公没有任何反应，惠子才悄悄舒了口气。
胡玉凤见人来齐了，便起身道：“饭前我讲两句昂。今儿这顿饺子是庆祝咱们家打开彩平和杨桥市场。能成功拿下离不开在座的大家，尤其是秀儿喜子和惠子的付出。当然这只是开始，吃了这顿饺子就要好好干，争取早日拿下全洋县……”
“好……”嘴里塞了饺子的喜子赶紧拍手，几个孩子也跟着笑嘻嘻拍手叫好。
桌上的其他人不习惯拍手，只是眼神格外热烈地望着胡玉凤，明明已入秋，却感觉浑身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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