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惠子带着女儿回去了，就剩他们一家人，胡玉凤干脆召集到一起开了个近期工作安排会议。
“这两天没集，秀儿你带着喜子惠子把这几个商店的订单赶一赶……”
杨秀点头。
“文礼和你大哥再具体商量一下，把咱们的要求再扣一下，需要咱们提供的这两天提前准备。”
秦文礼点头。
“马上能种麦了，我联系了一辆耕地机子，你明天领上把地全部耕过去，包括苟家那几块地。”老秦家面粉用量越来越大，单靠自家地里的完全不够用。上次赶在新麦下来之前秦文礼从庄里买了20担，再加上今年地里出产的，怕是勉强够用。胡玉凤就想着租地种呢，刚好苟二奶家有8亩秋地，就都租了下来。
秦生田高兴点头，只要不用自己耕怎么都行。
“说是看着别真就空手去，拿个撅头，有些机子耕不到位的地方，你挖平整……”
胡玉凤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遍。
秦生田继续点头。
看了他几秒，转头就瞧见老太太也眼巴巴盯着她。
胡玉凤：……
“这段时间盖房子家里乱的很，你就看好两个孩子，不要让跑到工地上……”
老太太表情郑重点点头。
“行，那就这样，各司其职，把自己手里的活都干漂亮，等忙过这一阵子，咱们再按照表现奖励。”
安排完近期工作，胡玉凤又想起答应陈秀莲的事，干脆叫上杨秀喜子陪她溜达去村部。
……
另一边苟二奶家，惠子正拿着抹布清洗杨秀给的菜坛子。
今儿饭后胡玉凤给了她80块钱，说是这个月的工资。惠子当时吓了一跳，这才将将干够半个月，咋就发一个月工钱。胡玉凤让她别多想，这算提前预支，只此一回。
虽没明着说，可惠子也知道肯定是主家想着她手头不便。日常买盐买醋这些小花销不说，这已经秋里了，她们俩还是刚来时的那两身换洗衣裳。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眼眶发酸。不行，拿钱时已经哭过一回了，比起流眼泪，把人家的好牢牢记在心里比啥都强。可还是忍不住想哭怎么办，这是凭自己双手挣到的第一笔钱，也是辛勤付出换回的第一笔回报。郭胜利你知道吗，离开家我才知道我也能挣钱！
妞妞听不见响动跑进来，就见妈妈在抹眼泪。
她焦急地望着妈妈，不住声道：“怎么了妈妈，妈妈怎么了？”
惠子擦了把眼泪，笑着蹲下搂着女儿，“没怎么，妈妈这是高兴的。秦家奶奶给妈妈发工资啦，我们有钱啦！”
妞妞又静静看了她几秒，确定妈妈真的没事，这才咧嘴笑了。
“走，咱们出去砍两颗白菜，再摘点辣椒，妈妈给咱俩腌咸菜……”擦干眼泪，惠子干劲满满。
二奶奶地里的菜天生天长，刚来时瞧着都不太精神。这半个月惠子有空就除草、浇水，七扭八歪的萝卜已经救不回来了，可白菜还是长了一大截。
惠子已经给它们安排了好去处，长得匀称的进菜坛子，长得潦草的晒干菜，反正就是物尽其用。
……
老秦家，胡玉凤已经和杨旭沟通好了，两个人都能行，但一定要保证干活质量。
这个话胡玉凤一定要说到头里，省得到时候出问题又找自己。所以从大队铺出来她也不回家，溜达着去陈秀莲家。
算算日子，从雪琴离家那日，她都有一年没来了。
院子里里外干干净净，胡玉凤忍不住挑了挑眉。她的好妯娌是个懒人，卫生得过且过。雪琴也不知是太忙，还是卫生习惯和婆婆半斤八两，反正她们家啥时候都是乱糟糟的。今儿猛一打眼就格外整洁，细看之下更是连片树叶都没有。
没看出来啊，刘荣脾气是大，却也是操持家里的一把后手。
“她二婶，咋这会儿过来了，快进来，可是有消息了？”陈秀莲从窗子上瞧见，连忙下炕出来。
胡玉凤跟着进屋，一眼就知道院子绝对是刘荣的功劳。无他，堂屋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调调。
她也不坐，直接开门见山说了来意。
陈秀莲便领着她出来，叉着腰中气十足地朝着西屋喊：“文庆，文庆，你们两口子出来，你二婶有话跟你们说。”
不一会儿，精神抖擞的刘荣便拖着萎靡不振的秦文庆出来，“二婶，你来了啊，快屋里坐。”
胡玉凤摆摆手，把杨旭提的跟俩人强调了一遍。
刘荣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二婶，我们能进去都是借着妹夫的面子，绝不给妹夫丢人……”
胡玉凤笑了笑。又说了几句就挥了挥手回家。
……
秦文正果然靠谱，说是一天收尾就是一天，第二天一大早便拿着卷尺过来。
“二婶，盖三间的话，厨房和库房对半分，还是？”
胡玉凤赶紧扯住路过的杨秀，这是杨秀的专业领域。
“问她！”
杨秀只好停下脚步，认真思考片刻，又就地比划一番，最终确定操作间留一间就足够。反倒是库房要大一点，到时候不仅可以放麻花，配料、面粉这些都可以放里边。
秦文正点点头，又和秦文礼聊了聊细节问题，一一记下。
看他合上本子，秦文礼把卷尺递过去问道：“大工找好了吗？”
秦文正点点头：“就我一贯合作的那几人，手艺都不错。现在就差小工了，已经放出话了，基本有眉目了。”
“那整个造价就差不多出来了，要不我先付一部分？”
秦文正摆摆手：“我手头有，你别管了，等完工再算。”
秦文礼闻言颔首。要别人这样说，秦文礼保准还得再谦让一番，可秦文正说这话他就很放心。秦文正人生信条就是“亲兄弟明算账”。在他的字典里，该多少是多少，就是亲妈也不存在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收钱这一说，我不坑你但也绝不吃亏。正是这种性格秦文礼才格外喜欢和他打交道，踏实嘛！不像有些人，打折熟人的名号：“亲戚嘛，给你算便宜些……”好家伙，回头一打听，是个人都比他便宜。能怎么办，只能闷声吃大亏。
……
眨眼就到九月十二日。一大早，秦文正就带着一帮人破土开工。
前几天秦生田和秦文礼已经把院墙打倒运走了，这会就是直接挖地基。这帮人都是干惯了的，不到两个小时，四面地槽就都挖好了。
秦文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鞭炮点燃，“鞭炮一响，开工大吉。”这就正式盖开了。
先是垒砖墙。老秦家还没有富到用水泥砌墙的地步，用的还是传统的土泥。小工就地铲了一堆土，把中间掏开，放上早就砟好的麦秆，倒上水搅拌均匀就成了。
然后一个小工伺候一个大工，缺砖就抱砖，缺泥就铲泥，忙的风风火火。
秦树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尽管胡玉凤再三强调他别去工地，还是忍不住拉着妞妞站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但小孩子嘛，只干看哪里能过瘾。两人便在旁边的空地上铲了一堆土，趁大人不注意偷抓了两把麦秆放进去，一个浇水一个和泥，忙的不亦乐乎。
老太太坐在不远处的木椽上笑呵呵看着两人。
……
另一边，李兰花早早安顿好家里，就拿出昨日买的菜，脑中思索着菜单。
干活的一共10个人，按照市场价一人一天1块钱的伙食费，她一天就可以赚10块钱。
盖三间厦房，在天气给力的情况下，有个五天主体就成了。现在内部就是涂抹粉刷，有三天完全足够。再加上收尾的一些零碎活计，就按10天算，这样她到手就是100块，而且这个钱是秦文正直接付给她的。
哎呀，想想就开心。
她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有条不紊的洗菜备料。能赚100块钱固然开心，在吃食上更是要精心。建房人下的都是苦力气，饭菜味道是其次，关键一定要炕饿。
西北人嘛，最抗饿的莫过于各种面食和肉。想到这里，李兰花小心取下来一刀肉，清洗干净就开始切。
……
老秦家，建房的事不用她操心，炸麻花也不用她操心，于是胡玉凤的目光就落在了秦生田身上。
秦生田顿觉亚历山大。真的，好歹搭伙过日子也三十几年了，为什么就不能对他有点点信任呢？他一个人种麦子完全能行的！
可这通话只能在心里无能狂吼，面上是一点都不敢露出来。看吧看吧，看你能看出什么花。
预留的几块麦地已经全部耕平整了，老远看去一片深棕色，光看着都能想象到明年又该是一番怎样的丰收景象。
地头上，秦生田正一撅头一撅头挖着边边角角。地埂上，胡玉凤背着手踱步，老远看着就像下乡视察的领导。
“哎，这里，这边上也没耕到，你一会儿挖了……”
领导一只手背着，一只手又在指指点点。
打工人秦生田低头嘟囔了两句，扛起撅头屁颠屁颠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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