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鬼的人能认出我,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哪怕只有余党,她们的情报网络依旧和江户地下的老鼠一样发达。
我奇怪的是老婆婆为什么这么坦诚。
“年纪大了,说谎也会被你看出来。怕你把我杀了。”她真诚地说。
“你是你们家唯一一个不把我当花瓶的,谢谢你。”我双手合十,认真道谢。
老婆婆啧了一声:“要不是我也被取了两根肋骨,或许还能和你斗一斗。”
我说好消息是,您穿寿衣的时候可以选择束腰款了。老婆婆把茶朝我脸上泼过来。
“你我都是叛徒,谁也别说谁了。”她说。
她果然听闻过我的事迹,我太厉害了。
“九兵卫知道这件事么?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是您的接班人。”我问。“慈鬼”里女承母职。
老婆婆摇摇头。
“他被老头子抢走了,要当咱们家的家主。既然变成了男人,就不能加入慈鬼了,这是规矩。”她说。
“她要性别认知障碍了,你们再这样搞下去。”我摇头。
“所以说让那个野丫头来承担女儿的责任啊!”
“咦,原来你对阿妙打得这个主意吗?”我惊呼。柳生村姬应该也是嫁进来之后才得知家里和杀手组织有牵连的吧,没两年就死了,简直可怜。
“不过,有我们在,你别想拉她下水了。”我站起身,又往门外扔了一个小盘子。
老婆婆低头一看,把杯子直接放到桌面上:“不愧是乌鸦,手真快。”
我抄起木棍走到门边:“不愧是梅,真淡定。”
柳生梅,杀手代号“梅子”,和柳生结婚当内应,曾经被派去刺杀将军。杀了两个亲卫后,她见到了将军,但是没能成功下手,受伤逃脱。
回到组织后,有人怀疑她与柳生结婚太久,已经改忠于幕府。不然,她杀了武力高强的亲卫,为何却没能杀掉当时只穿了一条三角内裤的将军?于是她们向老大施压。
当时梅子位高权重,从柳生家日复一日地往外传情报,几乎是慈鬼的二把手,和老大关系很好。老大迫于压力,取了她两根肋骨,将梅子发配文职。几年后慈鬼内乱,老大被乱刀砍死,梅子也退隐江湖。只是沾了血的手哪这么容易洗干净,她的家人接连受到报复——女儿被杀死,刚嫁进来的儿媳也被捉走,用刀刻上“叛徒”的标签。
梅子看着刚出生的孙女,知道如果暴露她是个女儿,一定也活不长。既然这样,那不如就依了自己的老伴,让这个孩子……当个男孩吧。
……
这段感人的故事都是我回家之后靠回忆和情报拼凑出来的。当时我可没空想那么多,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我不能让阿妙也遭受同样的命运。
-
阿妙一个人站在混乱的庭院里,周围纷纷扰扰热火朝天,都与她有关,但其实也与她无关。
这帮人已经完全在战斗爽了。
阿妙在哭。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想起来她其实是个刚满十八岁孩子。真狡猾啊,平时天天微笑着,不知不觉就把姐姐的称号和责任拿过去了,有时候我都受她的照顾。
“哎,”我从后面拉住她的手,“再不回去的话晚饭凉了。”
阿妙用袖子拼命擦眼泪,转过身的时候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结婚这种事,到二十五岁之后再说啦!”我翻遍衣兜没有找到纸,只能用手背帮她擦眼泪。越擦越多,还有鼻涕,沾得阿妙满袖子都是。
纸啊!神啊!我知道厕所的那四个拉屎人祈求的心情了。
我帮她把头发撩到脑后,刚撩上去左边的,右边的又掉下来了,我就两只手不停地顺,像两只梳子。新八一声怒吼,我俩都转头过去看,连阿妙都暂时忘记了哭泣。
新八一刀击碎了柳生敏木斋胸口的盘子。至此,柳生家全员落败。
阿妙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弟弟,好像今天第一次认识他。
“好了,”我把她的头掰过来,“还是那句话,这里的输赢不重要。”
“对!”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叫声,“这种儿戏的打斗怎么能算数?快将这帮贼人拿下!”匆忙跑出来的是家主柳生舆矩。
阿妙对我点了点头,所以我放下了手,走到她身后。
阿妙对柳生舆矩鞠了个躬:“抱歉。”
不需要什么别的言语,不需要任何施压和武斗,不需要人的同意也不需要人的反对。她拒绝了,一切都盖棺定论。
柳生舆矩往后退了两步,抿了抿嘴唇:“不是说好的……”
阿妙摇了摇头。
她转身面对来踢馆的众人,再次鞠了一躬:“抱歉。是我没有考虑清楚,给大家添麻烦了。”
银时甩了甩肩上的袖子:“那请我们吃哈根达斯吧。”
“我给你们做饭吃。”
“大可不必。”
新八冲过来拥抱他的姐姐,两人变成了夹着鼻涕眼泪的三明治。
柳生舆矩一抹脸,努力用矮小的身材恢复家主的威严:“好好好。这样与柳生家做对,你们知道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不远处传来低沉的声音。
柳生九兵卫不知何时被打倒在地,又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她的一只眼睛好像有些泛红,但如今毫不畏惧地盯着自己的父亲。看起来,哪怕输了这场婚姻,她也不可能允许家人对阿妙动手。
好吧,这孩子还算拿得起放得下,对她稍微改观了。
“小九!可是爸比我……”柳生舆矩刚要开口,却听他的背后又传来悠悠的长叹:
“什么后果啊?”
一把纸扇从背后打在柳生家家主的头顶,落地来看是一个更矮的老婆婆。
“妈咪!”柳生舆矩大叫。
柳生梅拄着拐杖勾着背,缓缓走来,面对一庭院打得乱七八糟的武士,在地上敲了两声拐杖。
所有人都看着老婆婆。
“大家辛苦了。欢迎天堂无心流道场前来比武,很久没有这么精彩的对练了,非常感谢大家!”说完,梅带头鼓起掌来。
呃,比武吗?对练吗?拆了半个家的对练吗?
柳生敏木斋老头子啥也不管,见到老婆鼓掌了,也跟着开始鼓掌。眯着眼睛,面带微笑,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庭院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神乐在战斗中断了一只手腕,跑到冲田总悟面前,用好的那只手扇他的脸假装鼓掌。总悟气恼,但是瘸了一条腿,追不上她。
梅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我轻笑一下,开始鼓掌。
虽说是间谍,现在俨然是一副主人的样子呢,梅。只是为了九兵卫,她没必要这样出来圆场。恐怕也是在借这个机会和我拉进关系吧?如果有了“常来切磋的道场朋友”这个身份,或许我之后还有机会往来柳生府。
只是她为何要接着与我保持联系?
柳生舆矩一脸尴尬,浑身刺挠,有力无处使。老婆婆把我们迎进屋里,叫人来给伤员包扎,还说可以留下来吃晚饭。
“就问一嘴,阿婆,晚饭的厨师是?”银时孱弱地举手问。
他担心的主人公阿妙和九兵卫一起坐在院子里,又哭又笑的,拥抱在一起许久。一旁的新八和近藤都在紧张地咬手指头。
阿婆不动如山:“酱油泡饭要什么厨师?”
哦,原来是客气客气,还以为真请我们吃大餐呢。
我靠着墙坐着,心里在盘算各种事情,慈鬼啊将军啊,有些之前不清楚的细节如今逐渐清晰。不多时,一旁传来一阵烟草和血液混合的味道,两种刺鼻的味道混在一起,反而相抵了。
“土方先生,”我头也不回地说,“还在装酷吗。”
土方谢绝了柳生家仆从给他的包扎,自己拿了一块布压在头上:“说什么呢。”
我仰头,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土方又说:“没想到真选组会在这种地方再树敌。”
我笑笑:“不一定是树敌。”
土方没说话,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肩膀就和我的相碰,布料摩擦,他身体上的热气满满朝我传递过来。
这人最近比较喜欢粘着我呢。
独角仙的时候也是,夜店的时候也是,不管有理由没理由,随便找个借口就坐在我旁边了。说起来,好像从阿通当一日局长的那天就开始了?
土方十四郎,是那种随便对女生献殷勤的人吗?我看不像。他有结过婚吗?谈过恋爱吗?
我不是那种对情感关系特别在意的类型,但是明显的线索我还是能看到的。
说起明显的线索……
“可可,出来一下。”坂田银时得知今晚吃酱油盖饭之后,独自失望许久,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找我。
我戏谑地看着他。【是专门来分开我们两个吗?】我用眼神说道。
银时露出理直气壮的神色。【是又怎样?】他分明是这个意思。
我无奈起身,跟着他走到院子里:“干嘛?”
“你和那个老婆婆是什么关系?”银时直截了当地问。
“我不是假发,我不喜欢人妻。”我笑道。
银时翻了个白眼。他分明不是问的这个:“但是可以喜欢警察是吧?”
“我可没这么说。”
爱来爱去的可以互相打趣,但慈鬼的事情,就连银时也不知道。慈鬼内部的杀手再怎么相互背叛,恨海淘天,也不会允许一个男人插足——哪怕我不在组织里,我也知道这个禁忌。
见我不说,银时也不追问了。但别的事情可以追问:“所以你不喜欢警察?”
“我也没这么说。”我冲他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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