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结束,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四点左右。
推开门出去,橙黄色的光直直照进人的眼睛,大片的阳光覆盖在这一处。
不少人刚走出去,嘴里便抱怨好晒。
门口的台阶上,俞乐右脚轻微的抬起扭动了一下,刚刚突然的不适感好像错觉一样,他没当回事儿继续向下走。
一直走在他身旁的林江瑟突然声音在后面传来,“脚怎么了?”
俞乐诧异偏头,发现林江瑟正盯着他那只右脚。
他低头扫了一眼回道:“没注意台阶,不过应该没事。”
面前的人在听到他的话后眉头微皱,想要看一眼崴到的右脚。
俞乐想说真没什么的,可架不住人的要求。
宽松的裤腿被拉起半截,露出脚踝,“看吧,真的没事。”
都不痛那肯定没事,这是俞乐的想法,只是当他也低头查看的时候,才发现好像真有点肿。
手指覆上那片肿胀处,轻轻按压下去,头顶的呼吸一下变了调。
林江瑟半蹲着,俞乐只能看见人的头顶,乌黑的头发丝翘在头顶,时不时晃动两下,心痒痒的他伸手触碰了两下,正当他大胆的想摸两把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底下的人会给他来这么一下。
于是乎,他被迫在这等人去附近不远处的药店买药。
俞乐坐在台阶唯一一处阴凉地,漫无目的环绕了四周一圈,零零散散的人彻底走远,只留几个小点和拉长的影子。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的一个中年男人,站到俞乐附近不远处,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将俞乐看了个遍,不知道在看什么。
突然,他凑上俞乐跟前,脸上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自来熟的很。
“是俞杨海的孩子对吧,都这么大了。”说着,手甚至伸过来压上了俞乐的肩膀。
俞乐蹙眉起身躲开了那压着自己肩膀的手掌。
“诶哟!都不认识我了,你小时候经常见我,我还抱过你呢!”
俞乐被他这么一搞有些愣,目光怀疑的看向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又不再继续说这事,话音一转突然向俞乐问起,“对了,你爸呢?最近怎么都没看到他,他最近是不是天天待家里……”
话里话外全是打听,俞乐一听这些,更加不想开口,于是敷衍道:“我不清楚,他就没怎么回过家。”
中年男人跟变戏法似的,脸一下拉下来,目光阴沉沉的盯着俞乐,显然不相信俞乐说的话。
“你爸不在家?你不知道?那他还敢不接电话,他是不想还钱了是吧!妈的,你回去跟你爸说,再躲着当死人试试。”
男人恐怖的面色在威胁过俞乐后又一下平缓,他勾起笑,抬手覆上俞乐的后背,意味不明的拍了两下,“记得跟你爸说这些话。”
难以置信和一股莫名的阴冷感裹挟着俞乐浑身上下,胃部骤然翻腾,俞乐一个没忍住干呕一下。
以至于林江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都不清楚。
“很不舒服吗?”
“什么?”
俞乐转头。
林江瑟逆着光,面容仿佛一瞬间在眼前模糊不清。
“脚很不舒服吗?”
俞乐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嘴摇了摇头。
*
回到家,俞乐心理压着事,本想一回来就与他妈谈谈,没想到他妈不在家。
俞乐坐在房间内的椅子上,仰头盯着天花板眼珠一动不动,只隔了许久才缓慢的眨眼一次。
俞乐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即使绞尽脑汁也记不清上辈子有发生过这件事情。
打开的窗户外,急促的蝉鸣声扰的人心烦意乱。
枝丫茂密的树梢顶上,透入出的间隙中,正好框住天边那一丝绛紫色的天空。
最后的落日沉入城市底部,房间内彻底昏暗一片,安静的环境中任何一点动静也过分突出。
趴在桌前的人偏了偏头,睁开眼缓了两下,才在漆黑的视线里意识到已经晚上。
“出来吃饭了!”俞乐听到他妈的叫喊声。
俞乐应到一声,起身开门。
明亮的白炽灯在客厅最中央,餐桌却被放置在靠墙一边,光线的不佳导致那边黯淡不已。
“到时候你去大学,我就跟你爸到c市去。”吃着吃着,俞母开口道。
俞乐夹菜的手一顿,“去哪做什么?”
“除了打工还能做什么。”
他将夹起的青菜放入碗里才开口:“爸去打工,妈你没必要去吧”
“你出去了,你爸也要出去,都出去我一个人留在家有什么味。”
嘴里的饭菜一下变得无味,去打工,真的是去打工还是出去躲债。
俞乐一时不知到底该怎么开口与俞母说明下午的情况,他沉默的吃完这顿晚饭。
无神的眼珠落在某点,素白塑料袋随意散开,里面的东西就那样露在外面,长方形盒子加上几个明显的大字。
他都忘了。
俞乐拿出里面的东西涂抹在崴脚的地方。
*
次日,俞乐处理好杂乱的思绪后,还是找他妈说明这件事。
“妈,……”俞乐踌躇开口,“爸是不是在外面欠了很多钱?”
俞母:“……你从哪知道的。”
俞乐简单将昨天的事情讲述给俞母听,并不太看好他爸的行为,“爸他和妈你说要搬家,不是想逃债吧。”
以他爸这几年不顾家的行为来看,他说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俞母摘菜的手指微微停顿一瞬,接着将摘好的菜放在左手边的菜篓子里,“到时候我问问他。”
“以后路上在遇到那种你不熟的人上前跟你说话你就走,别和他们说太多。”
俞乐不解他妈的反应,眉头蹙紧,“爸如果真的欠了很多钱,妈你怎么办?”
俞乐只是担忧,却没想到他妈反应会如此大。
“我说了我到时候去问他,你不要管,总是问,问什么问。”俞母手上的菜叶子哐的一下摔进篓子里,再将旁的没择好的菜拿起。
桌边的水杯轻轻晃动着,玻璃上倒映着一道模糊扭曲的光线。
朝北的店子,哪怕太阳很大也没多少阳光照进店内。
俞母这几天被那件事搞得头疼的很,林江瑟这个小孩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她,说什么希望出来说话,还专门把她拉到奶茶店来。
下午两点多,太阳灼热异常,街上本就没几个人,更别说还在这样的天气出门,就为了喝一杯奶茶。
整个店内除了店员就是他们两个人。
俞母猜测的问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林江瑟垂眸将东西拿上来,开口道:“阿姨。”
俞母停下话,诧异的看着林江瑟。
可人迟迟不开口,快空气都一下凝重起来。
林江瑟将桌上的东西推到俞母面前,随后开口讲述今天约见她的原因。
俞母好奇的打开这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袋子,只见里面是几张照片,每一张都是俞乐小时候的照片,她眉头紧紧簇在一起。
直到林江瑟的话,她手心一颤,手中的照片几乎都要拿不住。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林江瑟后面说的话她几乎都听不进去,她脊背一整个绷紧,脖子以上不受控制的颤动着。
照片里,那么小的孩子,眼神中满是恐慌和害怕,干涸的泪痕残留在脸颊上,俞母无法接受。
林江瑟紧握手掌,透明玻璃外是被炙烤的水泥路,高温下空气扭曲一起,林江瑟也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提前出现在俞乐面前。
他是想慢慢来,或者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那件事更好。
俞母还抱有幻想,认为只是林江瑟胡言乱语。
俞杨海这些天都未曾回家,她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质问俞杨海,于是为了证明林江瑟说的话都是假的的俞母将目光盯上了俞乐。
她多次拐弯抹角,试探一次两次。
最终,俞乐察觉到异样。
俞乐如果再听不出来这其中的言外之意就是傻子了,多日在自己面前试探,有意无意的总是说起他小时候,俞乐凝眸不解。
小时候?他小时候到底怎么了?
于是他开口:“妈,我小时候到底怎么了?”
可这句话说出去后,俞母又开始打马虎,一下扯这里一下扯那里。
最终只留下一句,“算了,没事,妈就只是问问。”
“妈,你还要跟爸出去吗?……你还不如留在这边,自己一个人还时不时能够和阿姨们一起出去玩,多好。”
俞乐不留余地,见缝插针的再次劝说他妈别去。
只是这一次,罕见的他妈没有反驳他,而是道了一句,“我再想想。”
*
寂静的夜晚,零星点点的亮光在一栋栋楼房□□出。
还在不停喧嚣的蝉鸣声中,细细听好似能听到一两声不属于它们的声音。
漆黑的房间内,俞乐躺在床上,眼皮下的眼珠在不停滚动。
“嗬”剧烈的喘息声在漆黑的房间内响起,俞乐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随着眼前逐渐适应下来,房间的轮廓在眼中出现,俞乐那在睡前放松下的弦再次紧绷,他手臂慌忙伸向床边。
不停摸索着的手终于按到开关,床头旁重新亮起的灯光将俞乐笼罩在灯光之下,那刹那,俞乐冒出的冷汗好似也随着这亮起的暖光重新消散,身体渐渐回温不再发冷。
床头边,俞乐就那样的静静靠着休息,直到身体缓过劲来,他才动了动想要下床去开灯出去喝口水。
覆上门把手的手掌动作一顿,耳边好似模糊的听到一道压抑的质问声,还有一道不管所有人死活的大嗓门,直到将门拉开的那一点缝隙,这些动静纷纷涌入耳中,却又在他想要出声的那瞬间寂静下去。
一张照片摔落在他刚打开一点门缝的缝隙面前,俞乐错愕的低下头,在看清照片的内容之后如坠冰窟。
刚刚暖起来的身子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透彻的凉风从身后窗口打开的小缝吹进,俞乐面容惨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一如梦中的场景。
某一瞬间,俞乐仿佛与照片中稚嫩的自己面对面,他们互相观望着对方,同样是在漆黑的环境,小孩身旁是老式电视机的光线,而他面前是门缝中透进的一丝光线,两道像相似的眼睛一个懵懂无知一个茫然失措。
拉开门的手臂早已停下只是静静的放在上面,又或者说是在借力。门缝中,那刺耳的话语与光线一同刺了进来,扎得俞乐的心脏千穿百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怎么能怎么做!他是你的儿子啊!是你的亲身儿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我做什么了,我带他去那种地方,是,我不该带,那谁叫你把孩子丢给我的!现在变成这样我知道?你怪我就能有用了!况且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你硬要把他翻出来做什么!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吧!”
“我真的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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