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站在原地看着辛安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噗呲一笑,随即也离开了餐厅,到了辛安的卧室。阔别已久,倒是没什么变化,还和她之前离开的时候一样,至少她看见的时候不会觉得陌生。反而是自己的房子,回去的时候看哪都觉得陌生得紧,就好像不是家,只是宾馆罢了。
等辛安收拾好碗筷,洗漱好之后回到房间,就看见朝颜正靠在床头看剧本。之前她倒是没注意朝颜今天来她家还带着东西,这会儿看她拿着剧本翻看,才知道原来这次朝颜是带着东西来的。心头便生出了一个以前绝对不会想到的想法。
“进剧组之前你就住在我家吧,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也不方便。”
“嗯?你说什么?我刚刚在看剧本没听见。”
辛安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没什么。我说夜深了,早些休息。”
“你说的不是这个。”朝颜靠在床上看着她,笑得一脸莫名。
辛安见瞒不下去,也不再遮掩:“我说进剧组之前你就住在我家吧,你一个人在家也不方便,在我家好歹有个照应,到时候我也可以送你。”
“你不会不知道像我这样咖位的演员有专门的保姆车接送吧?”
“……”老干部如她该知道吗?她觉得朝颜或许有很多副面孔,央她做事的时候就撒娇,平日里倒是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嘲讽的技能和杜若比起来简直不相上下。往往这个时候,只要遵循沉默是金就够了,于是她走到另一边拉开被子躺了进去,动作非常娴熟。毕竟前几天也是和杜若睡在一起的,何况很晚了,她也困了。
“其实我都听见了。”
“嗯,我知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辛安太困了,一发不可收拾地陷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仿佛回到了朝颜最开始住进辛安家的情况,只是朝颜的情绪已经修整得很好了,每天辛安不在家的时候研读剧本,洗洗衣服,做做饭,还有每天的日记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活习惯,也有在认真记录。
临行前一天,朝颜拿了辛安的手机给自己的微信对话框设置了一个置顶,结果就发现辛安的手机干净得跟什么似的,心中竟然奇异地有些放心,悄悄看了一眼辛安,发现她正在书写着什么东西,没有注意她。
等她拿着辛安的手机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辛安突然探过来了脑袋:“你拿我手机做什么呢?”
朝颜被吓了一跳,偏过头来看她:“你走路什么没声儿啊!”
辛安很无辜,难得露出有点可怜兮兮的表情,分明是朝颜玩手机太过认真,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怎么还反过来怪她,而且朝颜玩的还是她的手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但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只能盯着她看。
朝颜心虚地将手机往身后藏:“没……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给你写了一些注意事项,拿给你。这次出去,一定要注意情绪,有什么不对劲的就告诉我。如果我没有第一时间回你消息一定是在忙,等空了看见了也会马上回你的。本来你还得再休息一段时间的,但非要这么赶。药不可以停,每天把吃药的视频拍给我,不要把这件事不当成一回事。”
“知道啦,我的辛医生,我一定听你的话。”
“你认真听过我几回话?哪次不是我行我素?”
朝颜马上伸出手抱着辛安撒起了娇,倒在辛安的怀中乱拱,跟个哼哼唧唧的小猪似的:“我哪回没听你的话啊,我的辛医生,你要是能说出个一两件来我就承认我错了。辛医生不能冤枉我呀,我很乖很听话的,还好生养。”
辛安只得无奈点头,安抚朝颜:“好好好,是我的错,行了吧。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好啦好啦。”
辛安将人送下了楼,季纭已经和保姆车一起等在楼下,将人送上车。看着她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冲自己挥手告别,竟微微有些觉得离别是难捱的。
今天是周末,辛安不用上班,到家的时候感受到手机振动了一下。放下了钥匙拿出手机,发现是朝颜的消息。
朝颜:我到机场啦!等下要关机了,给我的辛医生报备一下。记得想我!
辛安看见消息的时候忍不住笑一下回了句:知道了,注意安全。
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好久,才回过神收起手机,走进了房间。
之后朝颜真如她答应的那般每天给辛安发消息,有时候抱怨她就没演戏进入不了状态,有时候又说伙食不太好。还有淡出视野太久,业界内的人不像以前那样尊重她了,不过有纭姐周旋还好。但是纭姐很忙,隔几天就得往外走,那几天她就过得很难过。
还说因为她休假太久,她的小助手被公司新提拔起来的一姐给抢了去,她这边来了个笨手笨脚的新人,不过勉强够用。
辛安看着这些絮絮叨叨的话,有种朝颜还在身边的错觉,毕竟大部分时候都是朝颜说话,她听,这样的模式即使到了网络还是没什么变化。她平日里的工作又不能对人说,就显得话少起来,不过也会偶尔提一两句新来的上司——江思贤,江医生。
她发现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江医生好像和张澜欣有瓜葛,还不小。两个人有点不对付,或者说张澜欣单方面看不惯江思贤。每次开会的时候都故意找茬,还找她抱怨过好几回。就连小助手都看出两人中间的不对劲来,老是往她办公室跑,寻求庇护,生怕被波及。
因为朝颜知晓张澜欣,辛安偶尔也给她提几件趣事。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来到了四月,辛安又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距离春节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她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妈,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才有声音回话:“安安,你奶奶去世了。这几天发丧,你有空回来一趟吗?”
“奶奶?”辛安有些疑惑,她奶奶自小便去世了,只有爷爷还健在,怎么突然出现这件事,“奶奶不是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吗?”
电话那边又是好一阵沉默:“是你的亲生奶奶。”
“我不去。”这句话让辛安懂了,她的态度十分坚决。
“安安,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老人家走之前过得也不好,她的那几个孩子有钱的不孝顺,孝顺的又没钱,生了个不大不小的病就走了,挺可怜的。她在医院的时候我去看过她,她说她很后悔当年那么做。”
辛安抿了抿嘴,有些颤抖着开口:“妈妈……你希望我去?”
“之前的事是妈妈不对。但是死者为大,安安你也是大人了,应该能懂这件事的。”
“我知道了。”
“安安,当年的事妈妈再次为你道歉。”
“妈,都过去了。我明天就回去,你在家等我。”
说完,辛安便挂了电话。接到电话的时候她还在诊所,将电话挂断之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坐到椅子上。有些事情尽管平日里刻意不去想,但实实在在地存在,所以每次当有人提及的时候,这些事便会跳出来。
她其实不是现在的爸爸妈妈亲生的孩子,当年她的亲生父母生下她的时候家境贫困,觉得自己没钱养孩子。刚巧现在的父母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又见辛安生得乖巧,便打起商量想要抱养辛安。后面辛安就被现在的父母抱养回家,取了这个名字。
这件事小时候辛安是不知道的,一直到她小学毕业的时候,亲生母亲找到她,说是当年她极力反对,但她父亲一家又一心觉得这样更好,产生了分歧。她一个弱女子势单力薄,没有办法才让她被抱养,后来和父亲离了婚,直到辛安十二岁才敢来见她。
她当时只觉得可笑,只管生,不管养,不管以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掩盖不了事实。便也没给那个女人什么好脸色,她心中的母亲只有将她养大的妈妈。
正在她出神想着过去的时候,手机又传来了铃声。
她又拿起手机点开,是朝颜发给她的视频。就和之前的那些一样,朝颜先是对着镜头笑,之后在镜头下将药服下,最后视频终止,定格在了朝颜朝她甜甜一笑的话画面。
她点开对话框,回了两个字:真乖。
朝颜的信息提醒了她,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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