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成戈放开闻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闻酒从凌乱的被褥中坐起来,他身上同样乱七八糟的,皮肤上还残留着步成戈身上的龙涎香和某种隐秘幽暗的气息。
衣服裤子全都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裤子上还残留着几点痕迹。想起刚才步成戈将指尖残留咽进嘴里的动作,闻酒直接将脑袋埋进被褥里。
他身体发颤,耳后染上了一片霞色。
闻酒从没想过,他会被一个男人摸到腰腹淋漓。
他重新坐起来,看着再度鼓起的地方,最终还是没有触碰,他很讨厌失控的感觉,但是却容忍了步成戈的强势。
步成戈并非要把他逼到失去尊严、完全沉溺于动物本能中,他知道步成戈想要什么——但是他偏不要给,凭什么要让他给?
可他给了步成戈一点念想,也给了步成戈一点欺瞒。
若不是为了这点儿欺瞒,他不会任由自己被步成戈弄的交代在掌中。
……
闻酒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他没睡,直接走出屋子,正好瞧见了徐庆。他站在院中,仰头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将军。”
闻酒走到徐庆身边:“天快亮了。”
徐庆转头看他,眼中带着抗拒:“世子,现在还有机会。”
闻酒摇头:“你难道想用国君的法子?”
“不,可是为什么你们的办法都是要死?”徐庆不明白,甚至闻酒的办法更加血腥,砍下闻酒头颅,让徐庆带去献头假降,事情怎么会到了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说过了,尽人事,听天命。”闻酒的声音淹没在落下的雨滴中,同时他听到了战报:西蛮军再度发起进攻。
而且这一次,是冲着破城来的。
纵然徐庆早知道有这一天,仍是脸色惨白。
“这下由不得你我了。”雨滴落在闻酒眉间,他伸出指尖拂去那点冰冷,整个人像是要隐匿在雨中:“接下来得看将军和柳将军的了。”
城外,呼米佐举着长枪,气焰嚣张,他身后的西蛮军队一望无际,有如山呼海啸,就连雨也拦不住他们的气焰。
“攻进松麓城!活捉步成戈!”
“攻进松麓城!活捉步成戈!”
声音震天,连天上的惊雷也抵不过。
细细密密的雨滴从天上落下来,空气中潮湿一片,如今已经到了清晨,可是天色仍旧一片混沌,像是为这天下丧生的亡灵哀悼。
闻酒的衣服和头发都湿了,黏腻的雨水让布料和皮肤接触,更让人觉得烦躁,然而此刻他连伸出手都做不到。因为他已经被徐庆绑了起来,麻绳勒着胳膊,闻酒只觉得粗糙疼痛。
他被徐庆控制着走到城墙边,呼米佐瞧见了闻酒,眼中怒火立刻冒了起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喊出了那个名字:“文、漱、雪!”
按照先前约定,闻酒一言不发。
“呼将军,我已经把文漱雪带上城墙了,我早就受不了北吾军,想要投靠西蛮,不知道这份礼您收不收?”
呼米佐哈哈大笑:“是吗?我当然收,可我怎么知道这其中有没有诈?只有一个文漱雪,没有步成戈吗?”
徐庆冷哼一声,愤恨道:“步成戈身边有忠心人,跑得快,早就偷偷溜出城了,置于将军担心有诈——”
他突然拔出腰间宝剑,剑刃抵着闻酒的脖子:“我愿意现在就砍下他的脑袋,送给呼将军当见面礼。”
呼米佐眼珠一转,几乎信了徐庆的话:“好,你动手吧!”
后颈被宝剑抵住,闻酒微微低下头,下颌已经聚集了水滴,他能感觉到徐庆的手在发抖。徐庆扬起宝剑,手上的动作有一瞬间迟滞,雨水滴在宝剑上,像是透明的鲜血。
他要亲手砍下闻酒。
“砍下去,快!”闻酒忍不住催促徐庆,若是徐庆的迟疑被呼米佐看出来,那他们就前功尽弃了:“砍。”
徐庆因为闻酒的催促,像个麻木的傀儡,将宝剑用力砍下——
“住手!”
大雨滂沱中,一道声响如同雷鸣震醒了城墙上的人,徐庆手一顿,步成戈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不知何时拦住了徐庆的手,沉着脸浑身湿透:“你们要干什么?”
“陛下,您不是——”徐庆扭头,又看到了匆忙的柳声声:“声声,怎么没带陛下走?”
柳声声只是站在那里,无声摇头。
“要走就该一起走。”步成戈把徐庆手里的剑扔下,将闻酒一把薅起来,闻酒看到他双眼通红,似是将情绪压抑到极致。步成戈箍住闻酒的下巴,咧开了嘴角,可是闻酒却感觉到了悲伤。
“闻酒,你怎么这么可恶?”
“你也很可恶。”
闻酒瞥了一眼城下,呼米佐已经察觉到了问题,开始叫人攻城了,一切似乎都无可挽回。
他们最终都要死在这里。
“想牺牲的人总是可恶的。”闻酒的脸上全是雨水,或者还有泪水,不过……谁知道呢?
北吾士兵已经抵挡不住,西蛮军开始搭梯子,撞城门,一波又一波的西蛮士兵掉下去,又有一波接一波的士兵爬上来,城墙上所有人都在御敌,直到他们筋疲力尽。
“还是该按照我的计划走。”步成戈深深地看了闻酒一眼:“柳声声,带世子走。”
闻酒一惊,他已明白步成戈要干什么:“步成——”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唇舌之中。
闻酒睁开眼睛,睫毛上挂着水珠,离得这么近,他只能看见步成戈紧闭的双眼,感受着猎物撕咬的冲动,热气一瞬间蒸腾了雨水。
徐庆和柳声声全都愣住了。
步成戈多想把人揉进怀里,然而他不能,他将闻酒放开,闻酒狠狠地瞪着他:“步成戈,你真是个混蛋。”
“放心,祸害遗千年,”步成戈替他解开了麻绳,附在他耳边留下最后一句话:“就算死了,我也会缠着你。”
说完这句话,他把闻酒推给柳声声:“带人走。”
就在此时,远方突然涌出一大批兵马,徐庆看着,面露震惊,连声音都颤抖,他不可置信道:“陛下,我没看错吧?援军,援军是不是来了?”
步成戈闻声往去,果真瞧见了援兵。西蛮军也瞧见了援兵,顿时方寸大乱。
援兵终于来了,与西蛮军战在一处。步成戈看着,才认出来这不是闻长安的兵马,而是盛月国的军队。
竟然是盛月国先到的。
军旗上写着玄武二字,步成戈瞧见军旗,立刻明白了,来人是玄武军,曾经的文漱雪旧部,如今被文轼之掌握。
就算文漱雪身死,文家衰败,可玄武军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眼看西蛮军溃败,步成戈肩膀落下去几分,柳声声和闻酒见状,也在城墙边停了下来。呼米佐没想到会有援军半路冲过来,眼见自己这方此战要败,他当即怒不可遏,眼见闻酒还站在城墙上,他从背后抽出弓箭,弓如满月,直指闻酒。
就算败了,他也要先带文漱雪走。
寒芒破空而出,穿过浓重雨雾,直奔闻酒而来,闻酒见到那箭时,身体被推了出去,他只看到步成戈苍白的脸,那箭力道太大,步成戈被射中,掉下城墙。
像一只坠落的飞鸟,只剩下残影。
闻酒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其他,从城墙上往下看,只能看见步成戈落入护城河里的一幕,河上飘着鲜红的血痕,在阴雨连绵的灰色中触目惊心。
什么兵戈、雨水、战场,闻酒都听不见了,他只能颤抖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中记忆不断闪回,自己和步成戈在战场上驰骋,玄武军旗高高扬起,他想起了他被步成戈捅了一刀,想起自己唤步成戈清醒,他想起自己被闷在棺材里,窒息中不见天日。
“步成戈——”
什么我不是文漱雪,他就是文漱雪!
闻酒终于想起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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