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随着秋风摆动,占据了闻酒的全部视野。太红了,红到闻酒眼前一晃,失了神。
那把长刀挂在那人腰间,闻酒将视线从刀拉回来,看向拔刀相助的那个人,他穿着一身江湖上常有的黑衣短打,外面罩着一件披风,头戴斗笠,只有发尾从斗笠中倾泻出来。
斗笠下露出的……是一张纯红的面具。面具只有眼与口鼻露出,其余部分将他的脸全部覆盖,叫人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然而只是看着侧影,闻酒莫名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肖印却是一惊,他看向手里的剑,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挡住了他的动作,那见身被他握在缠着黑布的手中,无论他如何使力,都动弹不得。
孟冬石却莫名松了口气。
“你是谁?”肖印皱眉。
斗笠男人抬眼,露出面具下的一双眼,声音有些低沉:“红刀客,路过的旅人而已。”
“你认识他?”
“不认识。”
“你不认识他,又为什么帮他?”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红刀客一歪头,分明是在故意气肖印。肖印哼了一声,将剑收回来,红刀客挡在闻酒面前,将他遮挡的严严实实。
肖印指着红刀客身后的闻酒:“这位大侠,这是我们家大少爷,老爷要我们带大少爷回家,我们家的家事你也要管吗?”
闻酒听见肖印的话,只觉得讽刺异常,大少爷,家事?都要杀人了,还叫这么尊敬的称呼,不觉得可笑吗?
他刚要向红刀客解释,红刀客却回头看了闻酒一眼:
“你家里人都这么对你?”
闻酒哼了一声:“我没这种家人。”
“看吧。”红刀客一摊手,对肖印道:“你们假扮他家中人被我抓到了,以后谎话编的圆一点。”
肖印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看招——”
他直接提剑斩去,红刀客却好像一条水里的泥鳅,处处躲避,身上红绸随着他的身形晃动,却显得更加漂亮。
闻酒看出红刀客并不想与他们应战。
“孟兄,愣着干什么?上。”
肖印一个人对付不了红刀客,赶紧叫孟冬石:“你来对付他,我去杀人。”
红刀客躲了半天,见眼下情况不对,突然身形一转,落到闻酒面前:“走。”
他搂住闻酒的腰,一闪身,竟已不见了踪影。
好强的轻功,孟冬石如是想。
肖印却十分生气,一剑砍在树上:“就差一点,还愣着干什么?快追!”
于是,落满了一地的枯叶又被踩碎了。
闻酒被红刀客带到了一处不知名的树林,这下身后追兵是真的追不上了。
“公子。”红刀客正了正斗笠,见闻酒一直盯着他,不由得退后一步:“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闻酒回过神,低下头,可他又忍不住再次看向面具,他有一种冲动,想掀开面具看看藏在面具下面那张脸。
“我觉得你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唔,这好像是找姑娘时的搭讪之术,还是很烂的那种。”红刀客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闷面具里,让那股熟悉感又透了出来:“在下红刀客,是个江湖游侠,公子说不定在哪张通缉令上见到过我。”
他说话时语气吊儿郎当,闻酒哦了一声,没再深究:“方才多谢大侠相救。”
提起这件事,红刀客才想到了什么,他往前走了一步,红绸也跟着飘了一下,轻飘飘拂过闻酒的腰背,只是闻酒没有半分觉察:“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瞧你模样像个书生,不像是会烧杀抢掠之徒,莫非你把人家小姐勾出府了?”
“……不是。”提起这件事,闻酒有些沉默:“他们算是我的家臣,是按照我爹的吩咐,要杀我的。”
面具下的眉毛皱了起来,声音却仍旧带着玩味:“真的假的?爹要杀儿子,那你们俩得多大仇啊!”
闻酒也是这样想的,他自认按照文轼之的教导学习,少年壮志,奋战杀敌,可是最终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真是可悲。
“不过我信你了。”
“什么?”
闻酒抬起头,没懂红刀客的脑回路。红刀客道:“你刚才很伤心,不是亲人不会伤心的,所以我觉得你说的是真的?”
闻酒不由得问:“你不怕我骗你?”
“怕什么?”红刀客道:“反正你又打不过我。”
“……”也对。
两人相顾无言时,红刀客突然伸出手,拉住闻酒的衣襟,闻酒本能绷直了身体,眉头微皱:“你要干什么?”
红刀客不答,偏要扯开闻酒的衣服,原本衣衫只是有些凌乱,他这么一扯,衣襟开了一大块,瞧着不像是做了什么好事。
他拿出一瓶药粉,指着闻酒身上的血点:“你受伤了需要上药,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闻酒脸一红,当即扬起了声调:“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你要上药就上药,扯我衣服干什么?”
本就是红刀客让人误会,他现在居然还倒打一耙!
红刀客似乎很喜欢闻酒骂人的模样,欣赏完这些,他才指了指他的衣服:“拉开,我给你上药。”
“我自己能……”
“你确定你能看到?”
闻酒剩下的话消失在空气里,他低下头发现伤口的位置确实太寸,自己想要上药有些费力。
他只能听从红刀客的话,默默将衣衫拉开,露出了洁白瘦弱的胸膛,以及心口处被肖印伤到的地方。
红刀客收回视线,莫名沉默下来。
“有手帕吗?”他问。
闻酒从怀中拿出一方白帕,直到酒味扑鼻,他才发现红刀客身上还带着一只酒葫芦。
酒水浸染了棉帕,染着一股辛辣味道,红刀客拿着手帕,先将闻酒身上的污血擦干净,闻酒皱眉撇过头,伤口有些刺激。
红刀客似是发现闻酒受不了,动作快了许多,上药也十分迅速,随后他的伤口被另一张干净的手帕盖住。
闻酒才发现红刀客也带着一方手帕。
“先用手帕简单上药,等回去再仔细包扎,你跟我回客栈吧。”
红刀客见闻酒把手帕摆正位置,重新整理衣衫,一边道。
闻酒没意见,他无处可去,有人相邀,他自然感谢。
闻酒跟着红刀客来到了富贵客栈,这间客栈似乎经常有侠客往来,因此就算是红刀客这么一身奇装异服,周围人也见怪不怪。
红刀客又替闻酒开了一间上房,就住在红刀客对面。
闻酒被一路追杀已经是累极,进了房间把伤口仔细包扎后,他倒头就睡,客栈的床褥不够柔软,他却一觉睡到了晚上。
他做了一个梦。
自从他恢复记忆后,就不再做自己在棺材里窒息而死的梦了,梦里他看见了红刀客,他温柔地注视着自己一动不动,闻酒走上前,伸出手掀开了对方的面具。
面具落下,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步成戈的脸——
闻酒猛然睁开眼睛,心中狂跳不已。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相信步成戈已经死了,诚如步成戈所说,祸害遗千年,他是北吾国君,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可是那红刀客……闻酒睡前没忍住,跟店小二打听红刀客的来历,店小二应声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情报。
可是情报也有可能是伪造的,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想到这里,闻酒打开房间门,看见对面已经熄了灯,门窗关的严,什么也看不见。
他心里冒出一个滋长的念头,掀开红刀客的面具,看看面具下究竟是什么。
他的手碰到了对面的门,轻轻用力把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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