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玘立在案前执笔而书,眉宇间带着罕见的认真。徐芝兰轻手轻脚地将一杯新沏的茶放在他手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信笺上的字迹,顿时僵在原地。
萧玘竟真的在给萧将军写信!
徐芝兰声音发颤:“你、你真的要把我们的关系告与萧大人?”
萧玘头也不抬,笔尖在宣纸上流畅地游走:“总要知会他一声。”
徐芝兰凑近细看,只见信上写着:“父亲走前所言'做男宠也要争第一',儿谨记在心。如今确如父所愿,儿已断袖,对象乃徐尚书之子徐芝兰。”
“萧大人与我爹在朝堂上是政敌,你直言出我的身份,就不怕……!”徐芝兰急了,“不行,你这么直白的告诉萧将军,他恐怕会接受不了!你……你先别告诉他,我们想和完全的法子再告诉他。”
萧玘搁笔,将信纸拎起轻轻吹干墨迹:“我爹是个武将,不喜欢弯弯绕绕。”他转头看见徐芝兰慌乱的神色,唇角微扬,“怎么,怕了?”
“萧将军若是动怒……”徐芝兰忧心忡忡地说。
萧玘不以为然地叠好信纸放在一旁,伸手将徐芝兰揽到身边:“怒了就怒了呗,他总不能真的把我打死。”
萧玘这番有担当的表态,让徐芝兰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忐忑。
徐芝安靠在萧玘肩头,伸手轻轻抚过萧玘的衣襟,低声道:“我不是怕萧将军动怒,只是砚之昨日从世子哪里得到消息,说萧将军和我爹又吵起来了,萧将军写折子向皇上告状,说我爹不给他拨粮饷,将士们在边关饿的都提不动枪了。我爹在朝堂上参萧将军,说边关军饷核算不清,怀疑被萧将军贪了,萧将军什么时候核算清了,户部再拨军饷到边关。”
萧玘抵着他的额头,看着他认真道:“别怕,我们一起面对。”
虽然有了萧玘的承诺,可接下来几天徐芝兰还是心神不宁。他不怕他爹跳出来反对,反正在他在徐家一直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怕萧将军,怕萧将军会拆散他们。
半个月后,边关终于来了回信。
那日正是午休时分,萧府突然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萧玘拆开信看,脸上表情难以琢磨。
“如何?”徐芝兰急切的问,“萧将军他……”
萧玘将信递给他,唇角微微上扬:“你自己看。”
徐芝兰手微微发颤地接过信纸,展开一看,只见信上笔走龙蛇地写着:
“好小子!不愧是我萧乙的种!徐老狗那老小子整天在朝堂上跟我过不去,这下他儿子落你手里了,看他还怎么嚣张!记住爹的话,既然做了断袖,就要做最厉害的那个!为了爹爹的脸面,你也争取当上大欢!还有,等爹从边关回来定要亲自登门去徐家给你提亲哈哈哈哈……”
信纸从徐芝兰手中滑落,他怔怔地看着萧玘,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萧玘拾起信纸,笑容得意:“我说什么来着?我爹只会拍案叫好。”
“可是……”徐芝兰仍有些难以置信,“萧将军他……不介意我们同为男子的身份?”
“介意什么?”萧玘将他拉到身边坐下,“天大地大,我爹的面子最大,你都不知道徐尚书在朝堂上让我爹吃过多少暗亏,我爹曾说过,只要能让徐尚书吃瘪,就是让他吃屎他都愿意!”
徐芝兰惊讶:“这也太夸张了吧?”
萧玘拉着他,倒豆子似的把自己亲爹老底都掀了。
早课,徐芝兰正在晨读,忽然一阵轻微的眩晕袭来,他下意识扶住桌沿,指节微微发白。
萧玘立即察觉他的异样,问他:“又晕了?”
徐芝兰点头,勉强笑了笑:“许是昨夜没睡好……”话音刚落,徐芝兰感觉一阵更强烈的眩晕袭来,他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萧玘脸色骤变,顾不得还在课堂上,抱起他就往医舍跑。
徐芝兰额间渗出很多细密的冷汗,呼吸微弱,唇色发白。
萧玘吓得肝胆欲裂,到了医舍大喊:“今日谁当值?快点,要出人命了!”
当值的大夫听到叫喊,慌忙地从里间跑出来,指挥萧玘把人放到窗边的竹床上。
医舍大夫诊脉后眉头紧锁:“他这症状,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毒。”
萧玘不可置信:“中毒?怎么可能会是中毒呢?我们两人同吃同住,怎么可能独他一个中毒!”
大夫又翻了翻徐芝兰眼皮看看,“根据我的判断是这样的,对了,他是今日突然晕倒的吗?”
萧玘担忧的说:“有些天了,白天没什么精神,夜里也睡不安稳,有的时候会晕眩一下,我让他来医舍看看,他总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大夫捋了捋胡须,道:“没错,是中毒的症状,不过在下才疏学浅,不能确定是哪种毒,只能先给他服用些解毒药剂缓解一下症状。”
萧玘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白鹿书院医舍里的大夫,都是花重金聘的医术高明的大夫,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毒,可见事情有多棘手。
大夫抓了一副药去旁边的小屋煮去了,萧玘看着徐芝兰灰败的小脸,心都揪了起来。
大夫把药熬好后,端来让萧玘给徐芝兰喂下去,一副碗药下肚,徐芝兰的脸色渐渐好转起来。
萧玘以为药对症了,悄悄松了口气。
徐芝兰脸色红润起来,萧玘正要向大夫道谢,就看徐芝兰的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萧玘看的心惊胆战,声音发紧的问:“大夫,他这是怎么了?”
大夫行医多年,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当下觉得情况不妙,立马伸手去摸脉搏。
细弱的脉动如线,大夫脸色大变,喃喃:“不妙……”
徐芝兰猛的呕出一大口血。
萧玘吓得腿都软了,半跪在床畔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去探他的鼻息。
大夫惋惜:“他这毒来路太过稀奇,在下从未见过,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萧公子另请高明吧。”
这话就差明言病人活不了了。
萧玘眼圈瞬间红了,他握着徐芝兰苍白冰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萧玘!”
突然,柳砚之满脸气喘吁吁地从外边跑进来,手里握着一张字条,“这是你们走后有个陌生的学生送过来的,说一定要交到你的手上,不然兰芝性命不保!。”
萧玘接过字条一看,上书:“欲求解药,独自来见,过期不候——陈宁。”
是陈宁下的毒!萧玘目眦欲裂,指节握的咯咯作响,他早该想到,早该想的!陈宁那种睚眦必报,又偏执对自己的人,在知道徐芝兰是自己的意中人后,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想到一切祸事皆因自己而起,萧玘猛的扇了自己两巴掌。
柳砚之看的目瞪口呆。
萧玘红着眼睛拜托柳砚之照看好徐芝兰,然后依着纸条上的要求找陈宁去了。
陈宁的小院依旧草木葳蕤又寂静。萧玘推门而入时,看见陈宁正坐在堂前磨药。
“你来了。”陈宁声音淡淡地道。
萧玘目光如刀的射向他:“解药。”
陈宁轻笑,偏过头巧笑嫣兮的的问他:“还记得你当初如何拒绝我的吗?你说你萧玘宁可孤独终老,也绝不会与男子相好。”
陈宁声音冷了下来:“那现在呢?又算怎么一回事。”
萧玘眼前闪过徐芝兰毒发时痛苦的模样。他缓缓屈膝,衣摆拂过青石板,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我求你。”萧玘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把解药给我。”
陈宁面若寒霜,他猛地站起身,带翻了磨药的碾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你为了他跪我?”
“是。”萧玘抬眼看他,目光平静,“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
陈宁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凄厉:“好!好一个情深义重!”他俯视着仍跪在地上的萧玘,目光狠毒又带着偏执的疯狂,“你对他情深义重,我就偏不救他。”
“你!”萧玘气急。
陈宁咯咯咯笑起来,蹲下来凑近萧玘。
“要我救他可以。”陈宁眼波流转,吐气如兰,“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萧玘急声问。
陈宁的手抚上萧玘的眉眼:“我要你与徐芝兰分开,从此断绝来往。”
萧玘眼前浮现出徐芝兰吐血的画面,眼睫一颤,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很好。”陈宁微微一笑,将一粒药丸放入萧玘手中,指尖刻意划过他的掌心,“这是断肠散的部分解药。”
“我已经答应你和徐芝兰分开了。”萧玘听到药丸不能完全解毒,不满的控诉陈宁,“为何只给部分解药?”
“因为我信不过你。”陈宁冷静道,“若是一次给全解药,你转头反悔怎么办?”
萧玘表情一僵。
陈宁脸上表情扭曲了一瞬,他压下眼中的滔滔怒火,冷冷道:“萧玘,断肠散二次中毒后会穿肠烂肚而死,哪怕及时服用解药也无济于事。”
萧玘脸色一变:“你……”
陈宁:“你也不想自己心上人最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吧。”
萧玘闭了闭眼,“好,我保证不会再和徐芝兰见面,你把剩下的解药给我。”
“想要剩下的解药,那就要看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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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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