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个时候的游戏世界做的已经很完美了。
玩家的自由度也是很高，游戏里没有所谓怪谈。
天气不总是有雾，就像这一天，风里夹杂小雨，天气有点冷，是个阴天，瞧不见太阳，风一阵一阵的，时大时小。
露天操场上，047在主席台上完成了他的宣讲。
或许是天气原因，这场宣讲也要结束了。
傅宴是姗姗来迟的，等到众人开始离场他才赶到，不过傅宴习惯了这样，他早就无所谓了。
作为学校里有名的差生，上课睡觉，下课打闹，迟到很正常。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清醒的。
有点冷，细雨吹进脖子，傅宴确定自己睡醒了。
虽然已经是散场的时候，傅宴却没有着急离开，047在游戏里很难见到，既然他是清醒的，倒不如借这个机会见一眼。
可惜，讲台上没有047的身影，想来众人散场，他也离场了。
人潮里，傅宴被推挤着，自己没有动就偏离了原处。
算了，回去吧。
转身，一阵冷风，人散了大半，他也透过人群，看见了一个站在原地没有动的少年，少年的气质很出众，只是站在那里就一眼看出来和别人的区别。
047很受欢迎，即使是散场，也有很多人围着他。
但是047也很冷漠，他不看着任何一个人，人群围着他，他也不动。
傅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喜欢这个人。
就这一眼。
他确定。
于是在风雨里，他的声音隐匿在雷声中，“我喜欢你。”
那天暴雨下得很大，校园的梧桐道上叶落了一地。这是他和047的第一次见面。
傅宴呆在游戏里一直是校园游戏垫尾的存在。
用他的话来说，是他不屑于做任务。
自然而然在排名榜上，047永远是断层的第一，而他是个连上课铃声都不听的倒一。
047和他们不在一个层次，他和傅宴一样不上课，当然，是他不需要上，他甚至已经进入了游戏策划阶层，参与数据设计。
出现这么优秀的学生，大概也是群娄他们没有想到的。
于是，虽然说是学生，047却永远可以不听课堂指令，可以有选择做什么任务的权利，可以有随意进入策划室的权利，可以有指导其他学生的权利。
要追到这样一个人，很不容易。
傅宴记得后来047问过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去完成游戏任务获得更好的游戏条件，他反问为什么他要那么努力的做任务，努力到像系统制造出来的机器。
当然，047选择怎么做他都无权干涉。
只是有时候他觉得047太过冷漠。
冷漠到他追了好久他都没有一点回应，冷漠到他送花他能下一秒扔进垃圾桶，冷漠到傅宴替他挡住NPC的攻击他也只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去。
傅宴喜欢走在梧桐大道上，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也喜欢看春去秋来，梧桐道上，白木疯长。
直到又一年雪满人间，047也没有接受他。当然，047冷漠，却不是无心。他们的交集也变得更多。
只是每一份缘分，都是傅宴争来的。
傅宴会追在047身后，和他接下同一个任务，会好好去上每一节有047在的课，会抢着坐在他的旁边，会在下课后拉着047一起跑。
他不觉得自己徒劳无获，至少047认识了他，会记得他叫什么，会在傅宴一遍遍不听劝的送花后，把花扔掉，生气的说，“傅，宴！”
047身边一直都没有什么人，直到傅宴不要脸的追着他，其他玩家也知道，047不是永远都独自一个人，有时候会有一个叫傅宴的和他一起出现。
047毕竟是人，人生来就不是一座孤岛。
即便047要做一座孤岛，傅宴就是一艘小船，往返孤岛和大陆。
傅宴说，047是个不勇敢的人。
所以他要更加勇敢。
再后来，到了遇见047的第一年。
跨年的一整天傅宴都没有看见047。
傅宴知道047在实验室，可是他没有资格去实验室。其实他这天依旧买了花，和以往不一样的是，他买的是玫瑰。
跨年夜里没有看见047大概会遗憾的吧。
冬日，天黑的早，再晚一些，梧桐道上已经没有人了，学生们都回去了自己的宿舍。
傅宴拿着一只红玫瑰，坐在了长椅上。
一坐坐了好久，雪静悄悄的下，下到他的肩头头发上包括那支玫瑰都堆积了未能化开的雪。
冬日的耳边也静悄悄的，梧桐遇秋先陨，枝干上光秃秃的。
他的手被冻到没有知觉，他也没有回去的打算。
不知道他在长椅坐了多久，只知道听见一声迟疑的叫唤，他才在寂静里清醒。
“傅宴？”
抬眼看见的是047正对着他看。047穿的单薄，外面是白色的大褂，是在实验室里没有脱下来的，他双手放在大褂的口袋里，脸上有些疲惫，他看着047没有说话。
好看，好喜欢。
他也没有带伞，从实验室回来的一路，雪一样落在他的头上。
傅宴无声的笑，动了动手指，手还是冻僵的状态，那朵玫瑰上的雪却被他抖落了。
他站起身，把花给了047。
047看着长椅上的积雪，知道傅宴在这里待了很久。
他没有接过花，只是叹了口气，“不要。”
傅宴点点头，走到了一旁，把玫瑰扔进了垃圾桶。
047看着傅宴的动作，略有惊讶。却反应过来也没有什么不对，毕竟之前的那些花最后也是进了垃圾桶。
可是今天的花似乎不同。是玫瑰吗？
047把目光从垃圾桶上离开，抬脚就走，傅宴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跟上的打算。
算了吧，今天能见到047就够了，人不能太贪心的，傅宴。
走出了几步，047的步子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雪大了，回去吧。”
傅宴听见有些讶然047的主动开口，他在后面耸耸肩，语气故作轻快：“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带我回去呢？”
047的住处和普通学生公寓不一样，他有一整套的大平房。
当然了，傅宴没有去过，他只在外面看过。不记得那次是为了什么，他在他的屋子前等了一整晚。
不过那天早上看见047，他还是很高兴，看见就会高兴。
047停了下来，傅宴也追上去，“考虑考虑嘛，我想看看大学霸的待遇到底有多”
“好。”傅宴没有说完，047就回答了，047抬脚带路。留下傅宴不敢相信的在原地，而后迅速跟上。
047的屋子很大，很干净，进去会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屋子里比外面暖和，047脱下大褂，不知道是因为工作疲惫了还是什么，他显得没有那么冷冽，反而很温柔。
047没有板着脸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暖色灯光没有那么亮，照着屋子，宁静美好。
047给傅宴倒了一杯热水。
傅宴笑了，接过，“工作很累？”
“还好。”047坐在傅宴对面，“今天是跨年——实验室在写数据做烟花。”
傅宴有些吃惊，“烟花？”
“嗯，等秒针跳过12，会炸起一段时间的烟花。”
047抬眼看墙上的时钟，有些失神。时钟已经11：50了，这么晚了吗。
傅宴却看着客厅前的落地窗，在那里即使隔着玻璃也可以看见大片天空。
不过平时047出去都会拉上帘子，在外面的人是看不见他的屋子的。只有这个时候，帘子被拉到两侧，窗子外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傅宴能想到在那里看烟花有多么震撼。
“我能和你一起看吗？”傅宴轻轻询问，他喜欢047，喜欢的有分寸，喜欢的小心翼翼。
047看着分针已经跳到了55，点点头。
047不是一个忸怩的人，他不愿意的事100遍或许他都不愿意，他愿意的事不会三番五次的推阻，所以同意这件事，他也会给出清楚的回复。
047起身走到门口，把客厅的灯关了。
这个时候再看落地窗外，才发现天色不是漆黑一片的，而是有些蓝，没有月亮，也看得见万籁俱寂，看得见细雪闪着点点光亮。
冬日的夜很迷人。
047兀自走到落地窗前，窗前是整片夜空。万籁俱静，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也就有些明显。
他像是不知道冷，坐在了窗前。
傅宴也起身走到他身侧，坐在047的旁边。“我以为，你们的工作不会做这种事呢。”设计数据给游戏里的跨年放烟花这么烂漫的事……怎么看都不像这个不干人事的游戏策划会做出来的。
“是，工作没有这些事。”
傅宴惊讶的侧头看047，047却躺了下去，在有些冰冷的木地板上。
傅宴也躺了下去，这样一个安静的时刻，他才发觉自己和047纠缠了整整一年了。
而一年，他才渐渐窥见这个人，游戏里生人勿近的047，不近人情的047，不是真的没有任何心。
分钟跳动的声音被寂静放大，心跳随着滴答滴答的声音却越来越快。
直到最后一秒跳过，夜空升起一束烟花，炸开来，亮了整个天空。他去看047，发现烟花忽明忽灭的照亮下，047有了烟火味。
他的眼里是亮的，烟花倒映在里面，好像他的眼里也有万丈星光。
一载，他爱意不减。
三载，五载，他也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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