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意羡过来的前十分钟,消防官兵兵分两路展开救援,一组在楼下设下金属拉梯,一组上楼从窗口接应,合力将女孩救回平安地带。琳琳惊吓过度已送医治疗。
隔壁病房中,医生正在为何峙紧急进行清创处理。伤口有大量鲜血流出,并且出现局部感官障碍,伤到了神经。
何意羡抱着手臂相距甚远,但永远保持警觉地盯着他。那目光锐利地有深深切肤的感觉。而且职业使然,对方立刻就会有种被评判、被压制、被紧紧束缚的感受。
按他这个看法谁都要毛了。对此,何峙只是笑道:“要不要你自己来,否则你觉得是特效化妆。”
怎么可能让外行人来包扎。那医生是御用的,但是严重程度让他也显得十分惴惴的:“神经一旦发生损伤其恢复的时间是比较长,大约需要在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目前可以服用营养神经的药物治疗,平时也需要注意饮食,禁烟酒,忌辛辣食物。”
正常人听了都要愧疚非常,救他的人手腕上边到胳膊肘下边麻,一整个右手都失去知觉,桡神经坏掉了,这种事谁敢打包票恢复没问题?但是被救的人,靠在墙边像一从最难以接近的荆棘:“毕竟你剧目比较多。”
何峙失笑。好像更没有因为天台上的事情,在过去的事情上寻找不愉快,而对这个最小的侄子,多一些提防,或者少一丝喜爱。似乎对流着他的血的人,自然是特别地宽容。反倒是何意羡的不高兴一直还那样。
医生处理好离开。新裹的纱布一层层往外渗血,何意羡眉毛要皱不皱的样子:“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凝血比较慢啊?”
甚至还往伤口捏了两下,真凭实据的。支配神经不动了不代表没有痛觉,那一刀捅得有多深,再深点就如齐肩截肢,也类似截肢后会感到残肢和幻肢痛……何峙没有不让他碰,何意羡一点不怜惜还更用力了,何峙才笑了说:“心碎比较快。”
“你还有心?心呢?”何意羡大吃一惊,手向心口摸去,摸到对方最近身体似乎不太好,被俗称皮蛇的带状疱疹困扰了一小小片。何意羡确认后,立刻收回了手。
这时公安进来说抓住犯罪嫌疑人,已封锁现场,勘查相关迹证,了解案发原因。何意羡突然一句:“是自己人吧,不至于?”
何峙这才抬眸看向了他,仿佛深感疑惑:“你这样想。”
“不然?”何意羡平静,起来慵整纤纤手。像看开了,把叔叔放到了一个合适的思想习惯和感情的立足点上去对话了。
楼底下此时一切天清地廓,原因是都有人光天化日行刺了,政府动用高压水枪清场也不过分吧?
不得不说,这一刀捅得太好啦,地方政府和学校当局突然间有立场去疏导和阻止了。
市政府当即拍板:这帮有着所谓“人权价值”、信仰“司法神圣”的偏执狂,还说什么呼吁政治体制改革、推进民主进程,保证言论自由、出版、新闻自由,啥叫“我认为民主不是从上到下给予的,是靠自己争取到的。”有这样争取的吗?所以这都是伪装学生的帝国主义分子的“幌子”啊!
市委精神已经形成:西方反/华势力常年勾结境内人士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次都这样嚣张了,是不是下一步就要煽动群众焚烧商店,破坏公共设施,引发全国各地多次的联动骚乱了?竟在美国的撺掇下,想以“老鼠戏大象”的把戏,给中国难堪。美国一边对中国施展出武力压制、经济封锁、和平演变等组合拳,现在甚至开始迫害一个小律师了,律师作为法律共同体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推进法治建设的重要力量,支持法治大厦的坚实脊梁,关乎国运昌盛和民众福祉啊!故而,哪怕西方自己国家警察在面对类似暴力行为时也并不手软啊,必须大力调整防/暴、镇/暴战术。治安力量的镇/暴必须按照对等原则进行:即根据示威者的暴力等级来采取相应的强力等级。泱泱大国何惧之有。
如果说这所有,是何峙设计的祸水东引,不仅搞一出舟水之喻,还有苦肉计压轴,也假戏真唱得太真了。并且,每个人都有他特别关心的事,有他的风格,比如何峙这个人叹气都是优雅的,跟随他能学到世界上各种高雅的举止,他哪怕疯子也是精神病中的贵族,他一向不喜欢使用跳蚤老鼠来达成目的。总感觉不是上等的技法。
可是,何意羡还要试探,慢慢看向他:“白轩逸说除了你没谁了。”
白轩逸没说,何意羡说的。何意羡说,只是起到一个刺激证人情绪,容易吐实的作用。
见何峙一时不答,没负伤的人倒先占据了病床。他脸上有容光焕发微红的润泽,深领下如蝮蛇的纹路般,一串浓淡不一的吻痕,锁骨,右胸。耳垂都有,一眼看到。别听热水敷能加速消散,什么都作用不大,一个小小的都得一周多才消完。正装下的曲线丰实诱人,衬衫夹却缺了一颗扣子,甚至举手投足融合着另一个雄性的味道和行为……不要说成熟男人,哪怕是一个高中生的眼睛一看也能知道,这个男人刚刚就在不久前,被人□了。都□熟了。
“白轩逸活得像丛林野兽,并不代表是自我作为一个长辈这里承袭而来的。”何峙看着他,虽然很欣赏侄子直面问题的讲话,略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像往常那样用自己的风格表现慷慨,“当然,一个人妒意中烧的时候,事实上就是个疯子,不能把他的一举一动当真。所以小羡,一切未必。”
两个咬文嚼字的高手对话,不要指望产出结果。多一项罪名何峙像也不在乎,何意羡总结:“虱子多了不怕痒。”
何峙于此上保持有力的沉默,没有更多一字辩解。此事不明发端,但何峙解决起来,却如操作一个修改器的参数没有两样。
过程临场就发生在何意羡眼前。门外都是大官,听说白轩逸去中央述职了,暂时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一走一家独大的黑暗丛林必然失衡。据说一细查邹汝林,压根不是白组长吓死的,而是遭人劫道开了颅,当场脑浆外溢,警方到时已明显死亡。
大家害怕之下又忍不住做点集体找饭辙行为,上班期间溜号跑来慰问。市长饮料没发完,都不见学生代表了。何峙病房之外,你在,咦怎么你也在,几乎可以就地开一个完整的市委常委扩大会议。
林启明含着一口冻结了的粘痰似得,终于守到房间门开,只听到何峙大概意思还支持去北京呢,吩咐手下人的话林启明没听清,怎么好像是要包个专机:“世界呈现不同的面貌,双眼去印证这个世界与自己想象的有什么不同,新鲜满怀,见闻大开,这是很好的事情。”
“别废话了,你管我去哪。赶紧看看你闺女去吧,关心我一个外人不关心自己闺女。”何意羡跟着后头一点出来,有个亲缘关系已经足够明确了,但他的性格是自嘲是保护自己最佳方法之一,“还是某种意味上来说,我跟你闺女也差不多?”
这话一出,别人都是感叹师生二人于患难见豪杰,见了真情,更因此敬何意羡一丈,他价值黄金千万亿啊。只有林启明顶着巨大的荒诞压力,这逼人太甚的春光,啊,人类的□□方式果然有无限的发掘潜力。刘院长没上前去凑热闹,在角落里瞅林启明,小绿豆眼说,你看看你,西化得。
何意羡隔着玻璃看了眼,琳琳还没有醒。他到走廊尽头打了通电话,叫杨柏一会过来会合。杨柏是最早得知何意羡病情的人,何意羡那天去接阮雪榆的机未遂,路上胃疼晕了过去,是杨柏送到医院查出来的。次日何意羡上了天台。
杨柏怎能不提心吊胆:“老板,你正好在医院要不歇歇,咱这么有钱真能治的。别这么拼,真的,我说真的。”
何意羡:“你以为我不去北京养老回头干嘛的,不拼怎么知道赌不赢。”
杨柏和彭静有种共通性,都是沉默一会忽然一身是胆:“兄弟这么多年,我知道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何Pa,我现在不说你以后也没空听了。拼什么啊,你还有时间拼吗,拼完了人没了?”
“没了然后?我拼非得为我自己?”何意羡非常奇道,“你来不来,不来拉倒。”
杨柏:“…喳。”
也许所有人都觉得何意羡疯了,但只有何意羡知道,他的所有理性都在为这疯狂服务。上飞机之前,柯翎不单说了琳琳,还道何意羡委托他查的所有地点都落了空——云烨失踪多日,而使用的显然不是那伽常用的弃尸手法的任何之一。
挂掉电话,何意羡靠墙望了会儿医院的白炽灯。没生病的时候,他有时候也挺喜欢来医院逛逛,似乎白的死亡已经净化了他生活场所的臭气。希望路过一个白衣天使,抽提走他旷日长久毒化自己的血液。好,死了!等于是赦免了。
灯下的何意羡有种兴奋预感,只要找到云烨,这次真的能送他的白轩逸与白轩逸他的正义一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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