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管桃飘与李飞

晚7时,纪委副书记、市监委副主任罗仰哲刚刚下公车,就被监察研究院的同志们成群结队地拦下了。

只见他们手捧何意羡所写的那张字条,看纸张磨损程度,已是多个领导间传阅过了。小小一张纸条,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在机关内部乱成一锅滚粥!

罗仰哲雷霆震怒,小跑步伐奔赴留置室:“娘希匹!谁给老子抓的他何意羡!”

留置室的玻璃外,围了一圈领导,一个个正襟危坐,正人君子似得。老纪检可怜巴巴地站着,小纪检涨红了脸自责:“是的,是的,对不起!几位老书记,我接到上头的命令就昏头了,当时我是有些冲动了,不太策略!”

大门早就打开了,但何意羡躺在“软包”的床上,旁若无人地闭眼养神,听说他还主动要求移送检察院起诉。他招供招得一沓纸没写完,又要了一沓。手酸了,躺会。

罗仰哲气喘吁吁到了,忙要进去请罪,何意羡这时坐起来自己把门锁上了。

罗仰哲尴尬碰一鼻子灰,苍蝇搓手,朝何意羡拜拜。看着值班人员,第一句话就先撇清干系道:“我在市里开了一天的会,家里头就乱套了?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

小纪检低声咕噜,老纪检答道:“书记啊,这都是上头的紧急命令,一定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且有匿名信告,点了名指了姓,我们真没有抓错人啊。我们巡视组接受中央和地方的双重领导,有些具体细节的层面上我们真的太难办了!”

罗仰哲虎起脸:“什么难办?就是□□,原则也是挽救多数,打击少数,控制打击面!我们纪委工作的目的是挽救同志,而不是消灭敌人!所以凡事都不能孤立地看,就是因为总是孤立地看,不运用辩证法去思考现实问题,你们才会特别难办!”

另一位王姓的副书记早秃了的脑袋凑过来:“罗书记批示得有水准。看得出来这两位纪检同志业务水平比较低,短板估计并不只存在于录口供方面。提升能力是一个系统工程,非朝夕之功,再努力吧。”

“是的,一定要通过不断提升自身的素质来滋养自己的正气。”罗仰哲瞪一眼小纪检,“这里完事后,下一站是劳教所,好好去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吧,你!”

何意羡却开了金口:“话也别这样说,常抓不懈嘛,光靠严打不行啊。看看,心平气和地沟通交流一下还是很好的嘛,啊,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有什么争执不好解决的?”

小纪检像凭空吃了好多记闷棍,脸色铁青:“省省吧!得了便宜还卖乖!”

罗仰哲大怒:“滚出去!滚出去!”

小纪检眼瞪铜铃,王书记叹道:“小孟啊,你这样不懂得顺应国情,那事情的确在哪里都好难办哇。”

“什么国情!这种国情我不准备再顺应下去了,再顺应下去,你们国家没啥希望!公然行贿,司法勾兑!气焰这么嚣张你们还一个个官官铁桶似得护着,大手大脚!主席当年说!**形成了大气候,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连成了一片!你们让老百姓怎么看啊?什么影响啊!”小纪检摔门走了。

众人结舌。罗仰哲脸色难看,屏退所有人。他明白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低下姿态道:“我的何大律师,算卖我一个面子,你在这里呆着,老哥我是夜不成寐啊!你看,我这速效救心丸都拿出来了!”

“速效救心丸怎么吃,随你们这里的餐吃?”何意羡在床上翻了个身,意指桌上没开封凉透的盒饭,他从早上睁眼起,就没吃过一口饭,“那你们太伟大了,吃着猪狗食,干着危险活。”

罗仰哲忙说:“何大律师,你受的委屈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这个责必然要一层层追下去,绝不姑息!但是他们是中央一天□□三暮四,今天这事我绝对没有参与决策,更没有什么私心和恶意,请你不要产生什么误会……”

他一边说着,忙一边将纸全收了。

何意羡起初到底写了什么,两个英文字符罢了——JW。

而这起源于几年前,一张小小硬盘牵出的惊天大案。那时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在查办某局长涉嫌受贿一案过程中,掌握了行贿方北京某电子有限公司,向全国51个省、市、自治区及军队系统1000余家单位以“返利”方式,给予回扣人民币共计9亿余万元的关键证据,最高检统一领导部署下,从而揭开了“12·18”反腐系列案的序幕。

在北□召开全国反贪部门办案协调会,将线索移送给各个省市。各地检察机关共立案294人,责成侦查处组织精干力量开展前期调查工作,光一个上海就抽调了9个办案组专门负责信息清理。

但是如此一场反腐风暴,竟然在两位何律师的精妙运作下,不到半年宣布告一段落,年底便悄然平息,一批窝案串案也光速终结。最终区区24起案件获得法院的有罪判决,官员级别最大的杀到正处级。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罗仰哲,也是彼时有惊无险过关的一位。

世人皆叹什么菩萨转世。但何意羡当然留了一手,这张硬盘里不仅有电子公司业务员制作的“RE申请单”的数据,还藏着销毁了的大量翔实可靠的言词证据,并且按照权力、行政、监察、审判、检察和军事机关一系列文档分门别类。

何意羡招出来的“JW”,就是朴素的纪委拼音首字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懂的都懂。

从12·18之后,何律师的业务在华夏大陆全面开花结果。他从主打官员刑事风险防控的市场,专为“政府高官、企业高管,□□性质”辩护的“两高一黑”律师,一跃成为食物链顶端的“红顶律师”。

普通的律师,在法律共同体中的地位接近古代的商人,富而不贵,除了所谓的红顶律师。红顶律师,是“红顶商人”的仿词,指的是担任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党政机关顾问、立法咨询专家等官方职务或律协会长、副会长等半官方职务的律师。他们有着丰富的社会资源特别是政治资源,与政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建立起与办案机关成熟可靠的“互信互利”关系。

世纪之交,当时各省到市到县,都在释放红利谋求经济增长,每位领导的身上都背负了沉重的KPI。官与商的内心都很清楚,黑白两道的互惠合作可以成就经济,一味打压只有坐以待毙。在这其中,何意羡始终是权力集团、利益集团乃至知识集团的铁三角中,扮演着一个“红丝带”、“润/滑剂”的角色。

他混迹其中的时间越长,他的作用和能量就越被传得玄乎其玄。谁都有痛处,谁都一来二去积渐地确信了,自己也被何律师收在无数张这样的“硬盘”里了,便都对他肃然起敬。

何意羡这种红顶勾兑派中的顶流,不仅是律师界“害群之马”,而且是办案机关的“勾魂使者”,他一落马必然牵扯出万万千千的高官。

所以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刚才那一堆领导在这,好像在经历行刑式枪决,头全部被打爆了。

罗仰哲看他在这不走了,难受至极:“何大律师,你就给个痛快话吧。”

何意羡当排遣在玩圆珠笔:“我就一个问题,从我进来开始没人给回答过。我就问谁要抓我?上面领导是谁?”

这个罗仰哲真的不清楚,要回去核实,但他不敢惹何意羡,支吾了一下。

何意羡便沉声:“是白轩逸?”

罗仰哲听了如逢大赦。须知这三个字,那可是著名的屎盆子,自己屁股上那些臭烘烘的屎,往他那丢准没错。怪就怪那白检把人都得罪光啦!那再多一份民怨,他也计较不过来。免得等会核出个中央首脑,他还不敢给何律师报大名。忧叹了一声:“是,是!这位白副检察长穿着黄马褂带着尚方宝剑雷霆霹雳啊……”

罗仰哲一腔牢骚撒个没完,说着说着,发现听者早早默然了:“何律师?”

漫长的寂默中,何意羡紧绷在床边的手指猛然一松,睁目道:“行。让他过来见我,见不到他,我不会走。”

罗仰哲暗悔,事态怎么还扩大了?刚要分辩,却听有个威猛声音闯入:“何律师!何律师你还好吗!你、你……”

束仇跑了进来,一副愧赧不言的样子。何意羡寒暄都没有,仿佛没这个人,只是重复道:“我要见白轩逸,白轩逸。”

来了一个市长公子,人多口杂,罗仰哲更不好当面改口了。他正挣扎着如何回复,束仇却融入情景得很快,就这么接上了道:“今天情人节,白检不方便吧?”

何意羡霍然抬头,目光如利镞穿透人心:“你他妈再说一遍?”

电闪之后雷即鸣,束仇讶然道:“你没看我姐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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