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羡一滞,他究竟想做什么,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容第三人在场。便笑容冷了三分:“这样没意思了。”
白轩逸道:“组织纪律。”
“那饭不用吃了,纯脱裤子放屁。我时间宝贵,现在摊牌吧。你站这,两三句话的功夫。”何意羡道,“人死了是我背运,不过,你们检方也证据灭失。到这种两败俱伤的地步,只剩庭外调解这条路可以走了,不反对吧?”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在传统的杀人放火场景中也许可以实现,但在经济犯罪领域其实又疏又漏,特别是长期性、高频次的案件。比如眼下这种情况,就很难机械性地适用法条。
自觉革命是艰难的,反腐决然就不是一件机制自行、流程自启的事。先莫提从举报阶段就足够让人垂头丧气,需要多个级别直至办公厅,党组会,层层通关直至放行。其耗时之长不可思议,经常被通报的贪官,边腐边升,边升边腐。
百里挑一的幸运儿终于到了检察院,办案人员更不能凭意气乱来,口子要一点一点地开。每一步都在博弈。本案的陈局长就是个老油条,几轮交锋下去,就知道纪检掌握了他多少线索。他只要按掌握的交代,就不算对抗组织审查,别的一概打马虎眼。
这导致最终起诉书里只落实了两千多万赃款,而他真正贪的远远超过这个数字。上了法庭,辩护律师还会继续打擦边球,证据永远是一种无之必不然、有之不必然的存在,将大部分钱款合法化,这就是白轩逸说的“删删减减最终计算出负数赃款”滑天下之大稽之现象。
最终又因为疑罪从无,刑疑惟轻等等原则,量刑必然大打折扣。何意羡接手一多半的案子,都大差不差是这样。三寸不烂之舌对簿公检,翻云覆雨间乾坤扭转,他捞人向来大有一手,全国各地都有他的庙宇与信男善女。
然而,另一方面,对于贪污事实,公检也看得很开,不会桩桩件件地一一落实,去落实才是把自己绕进去了。
正确的做法是先落实一部分好落实的,先往死里重判。这是因为量刑空间巨大,这样吓上一吓,就好和贪官们“讲价钱”了。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常见犯罪的量刑指导意见(试行)》里指出,综合考虑犯罪性质,退赃、退赔行为对损害结果所能弥补的程度,退赃、退赔的数额及主动程度等情况,可以减少基准刑的30%以下。
故而,现实案件中,退赃数额超过最终认定的犯罪所得,这现象其实非常普遍。这是司法成本与司法效益的一种妥协。
何意羡看着他,首先让了一步:“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这个罪我给你认。别的别费劲了。”
然后深深吸了一口烟,边吐边道:“二审你还报两千,我给你坐到五百。一个礼拜,我赔你一个亿。”
“这样处理合法的同时,你一方面展现了你痛打落水狗的工作能力,在合法的框架内,还保证一定范围的合情合理。相濡以沫的一家人,久别重逢,以前的仇我不记你,做人往前看,现在以后都求一个双赢如何?”
何意羡烟瘾不大,但今晚上已经擦了第三次火:“白检察长,你够有面子了。你去打听打听,我什么时候这么破财消灾过?花钱换刑,招俗得很。”
什么动摇,动摇什么,都不像思考过他的提议,白轩逸举步就要回走廊。
“所以到底YES OR NO?给脸不要脸?”何意羡迈两步拦住他,冷冷道,“干嘛去,找你小徒弟?”
白轩逸只是截断这场时长超标的违纪接触:“和你没关系。”
何意羡不出所料表情沉了下去,轻轻笑出了声:“我说你去不了。”
把烟掐灭,他问:“信么?”
然后那笑戛然而止。当一声,他一手推上了楼间的门,一手扣住了白轩逸的后脑。白轩逸比他高,以至于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吻,强迫的意味少,奉送的感觉多。
白轩逸迅速握住肩膀将他扳开,可是何意羡却抓紧他的手,胶漆般的十指相握,然后把它带到自己细韧的腰上。让胸膛贴得不能更近,何意羡去温存抚他上下吞咽的喉结。
半晌过后,何意羡利落地退开。比他吻他的时候,更加猝然无征兆。
望着眼前人滴着血珠的唇,和添了两排鲜明牙印的右颊,何意羡此时的笑大抵发自真心。
然后他刷一声拉开大门,医院走廊白晃晃的强光一下刺进来,医护病患匆忙来往,谈话声、悲呐声,手术台车轮碾过硬质地板,倾泼沸盈于耳。世界眼前一新,不相关的尘世。
何意羡却还站在半边的黑暗中,让开一步,然后笑着向他抛了一物:“见面礼,回去听。”
录音笔——洋洋播放着适才唇舌缠绵泽泽的水声,衣物推扯声音之间火热的喘/息。
“怎么还不去?”说这话的同时,何意羡先大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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