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大鹏境界纤尘里

以白轩逸的级别,公费升舱合理。但他身居反/贪反/腐第一线,即便自掏腰包,也挺奇怪,传出去难听得要命。

与他同期的一位领导干部,拢共入职八年,其中外出学习时间占八年又九月,先后奔赴北上广深延安三亚哈市,参加各色党务骨干培训、一带一路培训、青年纪检干部培训……所过之地,土地卖光,项目上光,财政资金花光,看中的女人玩光,故号四光。甚至远赴英美澳加,骑过洋马,听过洋叫,享受帝王般的待遇。而白轩逸走遍大江南北,蔚然成风的及时行乐思想,似乎也没有腐蚀到他。

然而何意羡呢,有些第三世界国家的小航司为他清场First Class。

只有经常飞的人才知道坐飞机是一件多么讨厌的事。舱位降了,降低的不仅是舒适度,更是浪费时间。钱总是会赚到,而青春说没就没了。况且摆渡车的气味他受不了。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摇旗反抗,何意羡深吸一口气,蓄力瞪回去:“你给我买头等舱,您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滚去经济舱不就行了!”

白轩逸问:“几个小时,谁照顾你?”

何意羡没想到收到这样的答案,双耳漫上一层红:“……照顾什么,我又不是小孩。”

“你晕机。”白轩逸伸手别了别他耳边的头发。他的吻富有层次,仿佛在含一颗夹心奶糖。让何意羡一点点地在他口中融化开,时间越久,越是甘甜。

何意羡心里荡漾,吻终解颐一笑。就这么接受了二者中和的方案。

但忽然想到最近有副部级离休干部举报白轩逸,说他不能够很好地心系人民群众。忧心道商务舱会不会也有红眼病搞你啊?白轩逸说还好。何意羡饭都不吃,就去收拾衣橱了。在衣帽间隔空喊话,一会说我不去,我到你那鸡窝狗窝,我衣服都放不下,我的美黑床怎么办?我不能跟着你,我家水缸里的锦鲤吃穿都比你好百倍,除非你开飞机接我,你不是会得很么?我家屋顶自带200平停机坪。一会又说,哥,要不咱还是经济舱吧,慎始慎终,准没错的。

白轩逸清楚他的习性,不同意。何意羡叛逆起来,闹同意了。

何意羡开心起来,很爱讲些无厘头的话。他光围巾就需要几个行李箱,几百条里揪出一团,扔到白轩逸脸上,问这是什么?

“围巾。”白轩逸打量了,没有特别的。

何意羡说:“看,我就不能跟着你,你太土了!我戴叫丝巾,你戴叫毛巾。”

王案的善后,何意羡不准备多上心。这件因为先前的司法实践中,个别法院成了个别地方政府部门的附庸,因为以权欺法,以权代法的现象,办出荒谬之至的“人情案”、“关系案”,已经演变成了一桩巨型公案。公案意味着有民意的加入,而民意是可以划入政治社会范畴之内的一种最有力的工具,许多案件的细节会随着民众的不断爆料和挖掘而不断显现,将公众对公共权力的不信任推向顶峰。极端一点的情况,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最终走向多数人的暴/政。高速网络时代,王案如此之大的关注度体量下,法检独立办案绝对不受任何意志干涉的认知,在此例上已成过去式。当裁判权威被民意冲击,亦被政府的大局原则掣肘时,小小的控辩两造,谁也不大能插进去了。

随身行李带不下太多,何意羡取舍困难,回客厅问以白轩逸。白轩逸正接了个电话:“嗯,可以。要有度。”

很简短,何意羡来了,他就挂了。

“干嘛呢,鬼鬼祟祟。”何意羡的聪明也不藏,一跨坐到白轩逸腿上,捧着他的脸逼供,“白检,动用私权滥发检察建议,不大合规吧?”

检察建议书,即是人民检察院发出,向涉事单位提出的有关制度整改、堵塞漏洞和解决问题的文书。

何意羡摸着下巴,振振有词道:“噢,不承认是吧。我猜猜你大检察长怎么写的,写这么快你过检委会了吗?建议微博等平台进一步加大对网络空间的监管力度,联合开展群众普法宣传,网络空间是亿万民众共同的精神家园,但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白轩逸笑了笑:“太夸张了。”

“这还夸张。”何意羡把他的脸当作面团在揉,“□我在网上被人骂成筛子了,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全都逮起来砍头掉脑袋!”

白轩逸好像不打算展开此话题。但手机屏亮个不停——一封封都是《检察建议书复函》。

最高人民检察院:贵院于3月14日下发给我司的检察建议书(2号)已收悉,我司高度重视,在党委的统一领导下,深化检企共建,开拓进取,扎实工作。针对检察建议书的内容,及时分析研究存在问题、制定整改落实方案,坚决遏制与杜绝网络用户侵害他人民事权益,危害国家机关司法公信力,维护风清气正的良好氛围,现就整改情况具体回复如下……

何意羡铿锵顿挫,朗读完毕。再打开那些平台,发现禁娱了一样,热搜直接冻上了。

何意羡感叹道:“还是当官好啊,怪不得人都挤破了头要当官,啧啧,花钱买不来的效率。看来现实的情况就是这样,给再多钱,只要你不攥着他的乌纱帽,他就不把你当回事。”

检察建议不比起诉书,落款处不需要写检察官的名字。白轩逸也像真的在履行公务,没有深谈下去,只道:“你放心。”

“所以你刚才说的什么度?”何意羡低头靠在他颈窝,来回地蹭,“我三尺微命一介小讼,官老爷行行好就露个底吧!”

白轩逸摸了摸他的后颈道:“小羡,其实这件事你想,也不全是坏的。”

这话开启了何意羡的身体防御机制一样,他从白轩逸身上下去,点了根烟,慢慢吐出在肺腔里走过一遍的白烟,道:“好在我成网友奶/头乐了是吧,有助于你党维/稳?”

“对了一部分。过来。”白轩逸伸手去抽掉他的香烟,将人搂了回来才说道,“但是维/稳的真正工作不是要消除、也不可能完全消除利益矛盾和冲突。像你说的,精英们的一场阴谋,给一个安抚的奶嘴,安慰边缘化人群,只有将这80%的人群驯化了,精英才能安枕而卧,坐享其成,社会维持稳定。而是要为其设立规则,提供制度化渠道与方式,建立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利益均衡机制。”

何意羡被他的大块文章,说得好像个在烤箱里受热膨胀的面包,白轩逸让他长大,但他的身心被炙烤,不快乐。试图打岔,白轩逸便亲他的嘴角。一道开了光的符咒,把他封印住了。也变得面包一样膨松酥软。

“在机制尚未明朗的情况下,□□就需要信仰来帮助。大流行病需要科学家的神话,大萧条需要罗斯福的电台。而在和平年代,多元利益博弈过程中,普通群众缺少资源,他们的利益受损却申诉无门。这时候最需要一个公正的幻想,正义的具象化。时疫终会过去,美国会再次繁荣,人们只要勤恳地工作,就总有一天拥有表达自己正当利益的权利,从而社会得以长治久安。”

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白轩逸太认真地注视他道:“小羡,你很适合去做一个信仰。”

何意羡气场一秒入冬:“不想当神,你别造神。”

“但是你需要。”白轩逸却道,“当你成为群众性的信仰时,就会形成强大的社会力量。力量迫使中央会认知到,国家拥有了这样的司法信仰人物,就可以推迟、甚至替代真正的制度化建设。信仰于你就是信仰于整个国家,和最大的集体利益捆绑在一起,那个时候谁还可以动你?对于一个执政党来说,模糊的正确远胜于精确的错误。动你即自证一个装门面的形象都已烂坏,昭示内里必已千疮百孔,信仰崩塌,社会动乱,谁还敢动你?”

他说何意羡需要,说得含蓄了。何意羡悬崖勒马,但是即便再拼尽一身剐,拉多少高官下马,污点证人身份作供,换取的减刑也十分有限。只有这一条路,可以保护他的一生富有而宁静。

他说何意羡需要,说得含蓄了。何意羡悬崖勒马,但是即便再拼尽一身剐,拉多少高官下马,污点证人身份作供,换取的减刑也十分有限。只有这一条路,可以保护他的一生富有而宁静。

何意羡感到在一种近乎失重的眩晕中,而这眩晕不是为了自己。他眉梢一扬:“politician,uh?”

政治家的英文词汇有很多。但何意羡说的,在美国英语中比较贬义,特指玩弄阴谋的政治骗子。

官场讲不得良心、正义和原则。人在官场,要把父母、老师教育的人生道理统统忘掉,重塑适者生存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何意羡以前说,白轩逸你不行。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人清似玉的少年兄长。

但现在他想,对何律来说,辩护就是游戏,那么是不是对白检而言,公诉也是嬉耍。他们都是正义的欺诈师。

虽然人民是决不会被腐蚀的,但人民却往往会受欺骗。这个基本盘上的道理,白轩逸他早就懂了。

何意羡一时内心复杂至极,他仿佛看不到白轩逸的心,去伪存真后还剩下些什么,他很难受。

在一种无法抵冲的矛盾里,何意羡拍了拍他的脸说:“白轩逸,你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的?”

白轩逸抓住他的手握了握,握到星月菩提,像在确认何意羡是否真心悔过了,余生都要做合乎人道的事情。

何意羡将手抽走,把桌几上自己喝了只剩小半口的香茶泼到他脸上:“你是真的坏!”

白轩逸湿了鼻头和嘴唇,水没滴下来。他电话多,又接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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