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舟容与指尖再次凝起微弱的灵光时，已是另一个霜露浓重的清晨。
眼上覆着的药绸只透进些许微光，舟容与能感觉到祖父粗糙而温暖的手正小心地牵着舟容与的手指，像是怕一用力就会把舟容与碰碎，两人穿梭在中式建筑的走廊中。
廊柱与梁枋皆由深色玄冰木打造，雕刻着繁复的霜花纹样，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寒意。偶尔有风穿过长廊，带来远处雪松的清冷气息，也让舟容与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而强大的势力范围之内。
就在这时，一阵极细微的议论声飘来，虽然听不真切，但那些“福薄”、“神魂不全”、“双胎”的字眼，还是钻进了耳朵。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
“系统，”舟容与在心底默问，“我还有个哥哥？”
【没有。】系统的回答干脆利落，【你母亲是木灵，难产而亡，父亲失踪。你天生魂缺却身怀灵血，祖父为避人耳目，对外谎称是双胎殁长，你兄长身怀灵血，你是个废的……】
紧接着，他感觉到一股变异冰灵气陡然爆发，是栖梧的方向。
几声极轻微的闷响后，那些议论声彻底消失了。
他僵在原地，寒意从脊背窜上来。这就是修仙界吗？只是因为几句私下议论，就能瞬间夺走数条性命？
祖父的手回握了舟容与一下，带着安抚的力道。
“抱歉，舟前辈。”栖梧的声音响起，清冷平静，听不出丝毫刚刚杀过人的波动，“是晚辈失职。”
他能感觉到祖父的目光扫过地面，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淡淡道：“既已处理，便罢。进去吧。”
暖阁里弥漫着清浅的药香。透过绸缎的微光，舟容与能隐约看到帷幔后坐着一个身影，应该就是栖夫人了。她的声音很轻柔，带着病弱的喘息：“……这就是，舟师兄的孩子？真像雪一样的孩子。”
见舟济川带着人进来，栖夫人已从帷幔后缓步走出，向舟济川郑重致意。栖夫人虽面色苍白，步履略显虚浮，但仪态依旧端庄。
“舟前辈，有劳您亲自前来。” 栖夫人声音平缓，侧身引向主位。
舟济川微微颔首，目光在栖夫人面上停留一瞬，便从容在上首落座。因是看诊，仆役早已在靠近栖夫人座位不远处另设一席，舟济川的位置便设在那里，与栖夫人相距不远，便于诊治。
栖梧则无声地移至母亲下首的位置，姿态恭谨，只是那目光……
舟容与默默退到祖父座后不显眼的角落，垂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栖梧目光始终若有似无地落在舟容与身上。他虽姿态端正，眼神却似不经意般，几次扫过那片安静的角落，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那目光不带温度，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
心头一跳，赶紧把脸埋得更低。这小子……看着年纪不大，心思怎么这么冷？这就是修仙界养出来的孩子吗？在他眼里，舟容与恐怕和会走路的药材没什么区别。
祖父诊完脉，说明了治疗需要半年。
栖夫人闻言，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她先是深深看了栖梧，目光交汇间带着安抚，随即转向舟济川，郑重无比地躬身道谢：“多谢前辈！前辈的大恩，铭感五内。”
【栖夫人，蔺沐晴，金丹后期】
她伸手轻抚胸口，指尖微微发颤，却仍坚持说道："待妾身身子好些，定当让梧儿亲自登门拜谢。"
栖梧恭敬施礼：“晚辈深知此请过分，但见母亲气息羸弱，实在忧心。既然舟师弟在此，斗胆恳请您慈悲，再赐灵血，以保万无一失。北域上下，铭感五内。”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只是讨杯水喝。
舟容与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舟济川面色未变，只淡淡道：“那你想要多？”那个“你”字咬得特别的重。
舟容与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这一刻，他恍然大悟，前两日祖父取血，原来竟是用来给栖夫人做药引！这具看似孱弱的身躯里，到底流淌是什么？所以反派的任务是否也跟自己血有关？
“与儿，听到没有人家要取你的血。你说怎么办？”舟容与摸着舟容与手上的伤口。
“祖父，之前不是给了吗？再拿很疼的。”舟容与抬着头，看着舟济川。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说的是！那我们取别人的血怎么样？”说着还刮了一下孙子的鼻梁。
舟容与想着以血入药？这完全违背了医学常识！且不说这具身体如此孱弱，单是血液传播疾病的风险就令人担忧。难道这个世界的修仙者，完全不需要考虑这些吗？
他能感觉到栖梧的目光又一次掠过舟容与，这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讥诮，好像在说：看，多娇贵。
“看来，与此人打交道，需得更加谨慎周全才是。”舟容与在心里对系统抱怨。
【宿主继续维持弱不禁风、神思单纯之人设。他越觉得您无用，越不易对您产生戒心。】
好吧，演戏舟容与在行。舟容与立刻缩了缩身子，手指绞住衣角，眼睑垂下，完美扮演一个受惊的少年。
果然，那道审视的目光移开了。舟容与却在心底冷笑：等着瞧。
“好呀！”舟容与笑着看向始作俑者，因为有黑色的药绸隔着双眼。使舟容与的笑有一些诡异。
暖阁里安静下来，只余栖夫人轻微的呼吸声。
突然，栖夫人面色一沉，目光锐利如剑地射向自己的儿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逆子！口无遮拦，还不立刻向舟前辈和舟小友赔罪！”
以严厉至极对着栖梧说，“并以道心起誓：绝不向任何人以任何方式透露你舟师弟体质之秘，今后亦不得主动向他索取灵血！”
【宿主！别让栖梧立誓言。栖梧是剧情关键人物，会导致主线偏移。】
舟容与感觉到栖梧气息一凝，心中腹诽。“这人是以退为进。看似示弱，其实是掌握主动权。”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栖夫人，她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紧。
栖梧平静的望着舟容与：“我栖梧在立下道心……”
紧接着，舟容与脑中猛地响起刺耳的警报：【主线偏移 0.5%。警告：检测到关键人物【栖梧】将被迫建立重大因果约束（道心之誓）……反噬开始！】
那不是外伤的疼，全身的血液疯狂倒流，挤得心脏快要爆开！细小的血管在皮肤下凸起扭动，丹田里也传来被碾磨的刺痛。
“不…不要他立誓……祖父…我不要……”舟容与蜷缩起来，死死抓住祖父的衣袖，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断断续续地挤出哀求。不能让他立誓，这痛楚告诉舟容与，绝对不行！
【宿主！关键剧情节点（如重要生死、宝物归属；改变核心人物命运）单次偏离超过1% 会立即触发重度惩罚（灵魂撕裂、修为倒退）。】
【建立重大因果联结（誓言、恩情、仇怨、契约）；显著改变核心人物命运轨迹的。单次偏离超过0.5%-1%，视为中级惩罚（经脉刺痛、修为短暂停滞）】
突然的转变让满室皆惊。栖梧也停下了所有动作。
舟容与痛得视线模糊，但仍能感觉到栖梧似乎愣住了，他握紧了拳。
“系统，你玩我呢！”舟容与在意识里咆哮，舟容与明显看上起脸色不好，被气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肢体接触，对话等互动使好感度变化等，会缓慢累积偏移度（每次0.1%-0.3%），一天累积到1% 才会触发一次轻微惩罚（如心悸、短暂眩晕）】
【特别提醒：偏移度并非只增不减。】
舟济川将舟容与搂入怀中，药香带来一丝安心。随即，冰冷的威压弥漫，他直视栖梧，一字一顿地警告：“誓言不必。若泄半字……必让你栖家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
说完，他便抱着仍在轻颤的舟容与，拂袖而去。
舟容与靠在祖父怀里，舟容与想着..........，手臂抬了抬，最终还是僵住了。
回到住处，祖父小心翼翼地将舟容与放在软榻上，温和而磅礴的灵力一遍遍探查舟容与的经脉和神魂。
“与儿，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定要告诉祖父！”他的语气充满了后怕和急切。
舟容与眨着眼睛，努力做出茫然无辜的样子：“祖父，与儿也不知道呀，就是突然好痛，现在又不痛了。”
同时，舟容与在脑海里冷静地审问系统：“坦白从宽。剧情偏移就有惩罚，这合作可不怎么公平。”
【这真不是我干的！如果是我，我立刻数据错乱、自我格式化！】系统委屈地喊了一句，就没声了。
系统急忙解释：【宿主，这是世界底层规则对重大剧情线的保护机制！我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边发现栖梧的因果关系对这个世界的因果牵扯最大。】
“所以说，栖梧有可能是反派？也有可能是男主？”
【宿主，聪明】
“一条绳上的蚂蚱？”舟容与心思急转，“也可能是你把我当肥羊养，养肥了再杀。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什么老怪物，想借我身体重生？”
系统听起来快哭了：【宿主你怎么能这么想！】
“祖父，”舟容与立刻抬头，扯住他的袖子，小脸皱起，带着害怕，“刚才痛的时候，好像……好像脑子里有别的什么东西在动，您再帮我看看好不好？”
祖父神色一凛，更为仔细地探查了舟容与的识海。
良久，他收回神识，眉头微蹙：“奇怪，并无任何神魂异物或禁制痕迹……许是你痛极产生的错觉，或是神魂初愈尚有些不稳。好生休息便无大碍。”
脑海里，系统的电子音委屈极了：【宿主你？你不相信我……】
舟容与心中疑虑稍减，却未全消。他乖顺应下祖父叮嘱，转头便对系统放软姿态：“方才是我多心，初来乍到，不得不谨慎。既已绑定，自当同心协力。”
系统小声嘟囔：【……不信，但不敢说。】
“那不如约法三章，”他循循善诱，“你不能提供破坏平衡的外挂，但须尽可能告知我世界背景信息。我知得越多，越能规避风险，避免‘剧情偏移’，可对？”
系统犹豫片刻：【……好吧。但你别再试探我了！】
“成交。”
[烟花][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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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灵血之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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