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笼罩四野,唯有篝火偶尔迸出“噼啪”轻响,与禁制运转时几不可闻的低鸣,在夜色间交织。
【宿主,有危险。附近有不明生物靠近。】
“嗯。”舟容与背靠岩石,指节收紧,握住了青叶。
“嗯?张道友呢?”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划破沉寂。说话的是个面容精悍的汉子,他环顾四周,发现原本坐在不远处的同伴竟不见了踪影。
起初众人并未在意。或许只是起身方便,或是去周边探查。在这危机四伏之地,短暂离开并不罕见。
然而紧接着,另一头也传来低呼:“李师妹?李师妹你去哪了?”
接二连三的询问声响起,恐慌如墨滴入水,迅速晕染。短短时间内,竟有两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不对!”栖梧猛地睁眼,眸中精光乍现,“所有人警戒!清点人数!”
众人迅速靠拢结阵,法器灵光接连亮起。佛子空境与两位师弟立即结三角佛阵,梵唱声中,一道金色屏障展开,护住众人。
他们……他们刚才好像就是往那边走了几步……”最先发现异常的精悍汉子指着安全区边缘,靠近古阵蛰伏方向的黑暗处,声音发颤。
那并非绳索或藤蔓,而是一种难以名状之物——色泽暗淡,如失水的树皮,表面却布满骨骼般的环节与凸起,灵活似活物,却又带着死物的僵硬。
干瘪的躯干上附着绿色植物,散发出腥臭的海腥味。
“啊——!”那修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惨叫,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猛拽向黑暗!他手中法器脱飞而出,灵光未及完全激发,便在空中黯淡下去。
“孽障!”佛子空境反应极快,屈指一弹,一道凝练的“卍”字佛印如金色流星,直射黑影!
金光击中,发出“嗤”的一声灼响,如烙铁烫入湿木。黑影剧烈扭动,似在吃痛,拖拽之速却丝毫不减!
借佛光与篝火映照的刹那,众人终于窥见那怪物的部分真容。
那似是一条手臂——更准确地说,是由无数灰褐色骨节拼接而成的诡异肢体,末端并非手掌,而是尖锐如钩爪的结构,正死死钳住修士的脚踝。
这“手臂”仿佛自远处地面阴影中延伸而出,不见身躯主体,长度惊人,力量更是可怖。
“是‘地骨魔藤’!”栖童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古籍有载,生于极阴死寂之地,以地脉阴煞为根,能遁地无形,其肢节如骨,力大无穷,善拖拽生灵入地吞噬!它……竟真的存在!”
佛门金光阵在黑暗中顽强闪耀。地骨魔藤的骨节肢臂如鬼魅鞭影,自四面弹射而出,猛烈撞击金色屏障。每一次撞击都令佛光摇曳,梵唱紊乱。空境与两位师弟面色凝重,额角沁汗,支撑渐艰。
更可怕的是,那些肢臂前端的钩爪时而如毒蛇般疾探入屏障,卷走法器碎片,或沾上新鲜血迹。一条断臂被拖走的血腥画面,刺激得几名修士弯腰干呕,酸腐与血腥之气弥漫,令人窒息。
“这样下去不行!屏障撑不了多久!”一修士脸色惨白地喊道,声线因恐惧而变调。
“栖少主!佛子!我们得冲出去!”另一人也嘶声附和。
“不可!”空境出声喝止,却已迟了。
那人的举动如同推倒第一张骨牌。本就紧绷的神经应声断裂,更多人如无头苍蝇般乱撞,防御阵型顷刻瓦解!
“嘭!”
一声闷响,金光屏障在内外交攻之下,终不堪重负,如琉璃般炸裂!佛子空境三人身形剧震,齐齐退步,唇角溢血。
数条地骨魔藤的狰狞肢臂,如嗅到血腥的鲨群,猛然扎入人群!
刹那间,惨呼、惊叫、法器交击之鸣、肢臂破空之啸……绞成一片绝望的乐章。
混乱初起时,舟容与已收敛气息,如阴影中的顽石,凭借远超同辈的神识与对能量的敏锐感知,在纷乱人影与致命肢臂的缝隙间艰难穿梭。
另一侧,栖梧挥剑清喝,指挥众人朝一处突围。舟容与也挥剑斩断袭来的藤臂,且战且退。就在众人渐陷绝望之际,空镜禅师幻出降魔禅杖,直面那株最为凶戾的青红色地骨魔藤。
众人见状精神一振。舟容与和栖梧立时醒悟,一左一右护持空镜身侧,净心、净言二位弟子则断后策应。其余修士也纷纷重整旗鼓,转而牵制其余实力稍弱的二阶三阶魔藤。
战局陡然逆转。那青红魔藤似知大势已去,周身能量骤暴,竟欲自爆元丹!千钧一发之际,空镜一声暴喝:“退!”
修士们闻声疾退,下一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自身后袭来——四阶妖兽的垂死一击,威力骇人。
舟容与在奔逃中与人群冲散,独自遁出一段距离。妖兽突袭之后,大多禁制与阵法已毁去大半。
他刚欲缓一口气,寻个隐蔽处稍作调息,前方不远处却陡然传来急促喘息、紊乱暴烈的灵力震荡,以及地骨魔藤肢臂挥舞时特有的、令人心悸的破空之声。
舟容与悄然隐于一块巨岩之后,无声“望”向前方——
竟是栖童。
他此刻狼狈万分,左臂无力垂落,衣袍破碎,浸染血污。
右手挥动一柄灵光短刃,长剑已断在一旁,正徒劳地抵挡三条二阶地骨魔藤的围攻,章法尽失。一条肢臂趁隙猛抽在他背心!
【炮灰英勇就义现场!】系统在一旁戏谑吃瓜。
“噗!”栖童喷出一口鲜血,向前踉跄几步,重重摔倒在地。短刃脱手飞出。另外两条肢臂立时如嗅到猎物的鬣狗,一左一右,带着致命呼啸,朝他头颅与心口直刺而下!
【若不是你有筑基后期修,现在就和栖童一样,成炮灰了。】系统的声音更响了。
舟容与指节攥得发白,紧握那柄平日啸傲风月的青叶剑。剑在鞘中,却似有千钧之重。
眼见栖童将死,一股物伤其类的悲凉猛地攫住他的心。救,不过瞬息之间。可这一剑出,斩断的便是有可能会斩断自己的生路,往日所有隐忍与筹谋,皆尽东流。
这世道,何时连心生怜悯,都成了一种奢侈的代价?
栖童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却连抬起手臂格挡的力气都没有时。
既定的死亡没有来到,确实怪物的粘稠的液体覆盖的栖童脸,突如其来的变故,栖童的眼睛睁得更大。
舟容与见他脸上污浊,立即施术拂去。他未理会栖童的惊愕惶惑,也未解释为何出手。或许,只因自己……也同样是个“炮灰”。
【插手炮灰命运,剧情偏移: 0.9%,共计:2.6%。】
若他不值,再杀不迟。
舟容与强忍着经脉的剧痛和丹田的翻涌,舟容与那张平凡的脸色白了几份,一双异瞳更是衬他像索命的恶鬼,嘴角的鲜血和煞白的脸色,吓呆住的栖童的。没有第一次疼了,看来是修为提升的原因。
栖童背靠树干,握剑的手颤抖不止,结结巴巴问道:“为什么……是你?我可是……要杀你的。”
舟容与转身,剑尖直指栖童喉间。看他骤然放大的瞳孔,轻轻一笑:“所以呢?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要!”栖童瞳中映出舟容与的笑,与那双诡异的异色眼瞳和惨白的脸上挂着的血液。
舟容与剑锋一转,挥向身旁树干。“好了,你走吧。”
栖童又疑又惧地望向这筑基初期的少年:“为什么?你……你不会贪图我什么吧?”
“再问就杀了你。”舟容与再度举剑,异瞳在月下泛着冷光。这栖童,天真得可以。
栖童不再多问,反而松一口气,调整呼吸道:“先前是……在下言语冒犯。”
舟容与反手还剑入鞘,“铿”的一声清鸣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未再看栖童一眼,径直转身,沿着崎岖的山径向上走去。步履不算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将弥漫的血腥与混乱甩在身后。
栖童僵立原地,他环顾四周,黑暗在林木间蠕动,远处隐约传来魔藤的窸窣与野兽的低嚎。死亡的恐惧如藤蔓缠绕心头。眼见舟容即将消失在夜色中,栖童不再踌躇,他挣扎着踉跄跟上,始终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舟容与一边走着一边往嘴里扔补血丹,感受着后面那个小尾巴的畏畏缩缩的样子。感觉挺有意思的。
夜风穿过林隙,带着凉意与淡淡的草木**气息。舟容与的沉默像一道无形的壁垒,将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
唯有衣袂偶尔拂过草叶的细微声响,以及栖童因紧张而略显粗重的呼吸,证明着这一前一后、沉默同行的存在。
一夜纷扰总算过去。当天边透出熹微晨光,舟容与默默覆上灵晃纱。正待前行,前方却传来了隐约的人语声。
一直紧随其后的栖童忽地上前高喊:“少主!”
舟容与抬眼望去。古树旁,立着一白一清两道身影。月光勾勒出他们低声交谈的侧影。白衣的栖梧身姿挺拔,青衣的林岭则略显清瘦。
闻得动静,二人同时转身。晨光洒落他们年轻的面庞,那神情中还留着未及敛尽的私语痕迹,恰如静水惊起涟漪。
“少主,我差一点就见不到您了!”栖童衣衫染血,双眼含泪。飞身奔向树下二人。两人脸上的疲惫没有散去。
舟容与望着那少年的模样——那是自己身上从未有过的风景。原来,清风少年同游,是这般光景。
待他走近,栖童已将获救经过向栖梧交代清楚。
栖梧目光落向舟容与,语气缓和几分:“羽道友年纪尚轻,我多言提点一句,栖童是北域……嫡系弟子,还望知晓,免得平添烦扰。”
舟容与却未应答栖梧,转而向一旁林岭拱手:“林师兄。安好?”
“师尊曾与我交代,若在秘境中遇上羽师弟,定要多多关照。”林岭上前,自然抬手,拭去舟容与颊边未净的血渍。
舟容与和林岭相视而笑,没有过多的言语。二人举动从容,未见丝毫不妥,反令栖梧与栖童有些无所适从。
林岭转身对栖梧道:“羽道友虽是散修,却是我师尊的病人。出手救下栖童,或许也是念在药王谷和北域交好份上。两位不必为难于他。”
栖童站在栖梧身后探出头来,有些窘迫但坦诚:“羽道友,对不起。”小声又急切。
舟容与并没有回答栖童,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前面的两人。
“竟然如此,去和众人回合吧!”栖梧没有过多的话语,转身带着栖童离开了这片区域。
[星星眼][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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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水天秘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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