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她!”看台传来尖叫。
荆楚歌忽觉掌心刺痛,缰绳果然有问题——有人给马鞍淬了毒!
烈马人立而起时,她看见孟询终于站起身,眼中却闪着奇异的光。
天旋地转间,玄色大氅挟着沉水香席卷而来。
裴谦单手控住疯马,另一只手揽住她腰肢,玉扳指硌得她脊背生疼。
素色裙在烈日下绽成莲,落地时恰好滚进裴谦张开的氅衣。
烟尘散尽,红鬃马轰然倒在丈外,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荆楚歌鼻尖传来一阵熟悉无比的味道,国公爷这沉水香,倒是与火场那夜的龙涎香很配呢。
远处传来孟询的冷笑:“承影这是要夺人所爱?”
“六殿下说笑了。”裴谦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发颤,“裴某人只是见不得美人落难。”
他低头查看她掌心血痕,忽然轻笑,压低声音道:“姑娘方才驯马的手法,倒像是北境骑兵的路数。”
“是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只能说国公爷好眼力,见多识广,小女子甘拜下风。”
裴谦轻笑:“不愧是武将家的姑娘,骑射一流,不输男儿。”
永宁郡主下马牵绳,她面色潮红累得气喘吁吁,走了好几步都似是走在云层上,脚下飘忽的土地让她恍惚——难以置信她居然输了。
输了也就罢了,还是输给这样的女人,这口气她怎么能咽得下去?
“承影,她是我的。”孟询将这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分毫不让。
裴谦身前一道利刃劈过,寒光灿然绽放,将空气撕裂开来,孟询拔剑一击,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若是裴谦稍微慢一点,那一道冷光便要砍入肩胛!
“我知道。”裴谦没打算松手,他揽着怀中的少女,脚尖点地,轻盈如飞雪。倨傲的眸光之中,波光流转。
“你……”孟询话音未落,永宁郡主的银鞭已破空而至。
孟询的剑不一定劈倒荆楚歌,但是这一鞭来势汹汹,直冲着她面门来。
荆楚歌选择明哲保身,本能地偏头躲闪,裴谦却强硬地揽着她的腰肢旋身避开。
玄色大氅扬起时,她听见金丝软甲下传来闷响,竟是替她挨了这一鞭。
“郡主好鞭法。”裴谦面不改色地握住鞭梢,指节被倒刺划出血痕,“可惜准头差了些。”
他忽然俯身凑近荆楚歌耳畔,温热气息拂过她结痂的伤疤:“姑娘方才策马踏碎的,可是永宁郡主的琉璃盏?”
荆楚歌心头一跳。
她纵马掠过看台时,确实用马鞭卷翻了永宁的茶案。此刻才惊觉,那些飞溅的碎瓷竟在裴谦玄色衣摆上划出数道细痕。
“臣女鲁莽……”荆楚歌终于找到好时机,挣脱了他的怀抱,微微欠身以示歉意。
“错了,应该称‘妾身’。”孟询提醒道,声音轻飘飘的,看似不在意,其实非常在意。
“鲁莽得好。”裴谦低笑打断,丝毫不在意孟询的威胁,他突然扬手扯断永宁的银鞭。
远处传来禁军急促的脚步声,他却在众目睽睽下托起她受伤的手:“这毒叫‘红酥手’,沾着马汗便会渗入肌理。”
说着竟低头舔去她掌心污血。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荆楚歌指尖发颤,不是为这逾矩之举,而是裴谦舌尖扫过的地方,灼痛竟真的开始消退。
更骇人的是,他唇齿间溢出的沉水香里,分明混着火场那夜的特殊龙涎香。
“楚国公这是何意?”孟询的声音陡然逼近。
裴谦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染血的唇色比永宁的胭脂还要艳:“六殿下可知,呼和兰有种驯鹰的法子?”
他随手扯断孟询的玉佩穗子,任由血珠滚落在残破的流苏上:“越是折它翅膀,它越要啄瞎主人的眼。”
一道人影从看台上越了下来。
荆凌筠将夹在中间的荆楚歌拉了回来,胸膛中一股热气肆意汹涌,他正色道:“楚国公这是要毁我荆家女眷清誉?”
方才男女不同席,荆凌筠只是偶然察觉到这边的哄乱,这才留意起来。
既见证了她在马上的飒爽英姿,又亲眼目睹了惊心动魄的一秒。
此时不晕,更待何时。
荆凌筠吩咐了几位侍女,将荆楚歌带了下去:“家姐今日赛马,已是费了精力,我先带她下去休憩片刻。”
“你真是好手段,只是这欲擒故纵的把戏,戏弄别人也就罢了,楚国公可是个聪明人,他不吃这一套……你这是做什么?”
孟询见她手上的匕首无比熟悉,竟是那一日初见,他护身用的短匕。这也算是他贴身的物件了,不是该默认为定情信物么?
“殿下说什么?”她将削成莲花状的雪梨推过去,“楚歌愚钝,只记得您说过,器物就该用在刀刃上。”
匕首寒光映出孟询瞬间阴沉的眉眼,也映出身后来送披风的荆凌筠。
“臣女与惟言先行告退,不扰殿下雅兴了。”
“主子,那是飞骑将军的外甥女,荆家的。”云沧海幽幽出声,他蹲在一旁,好似沉入深夜的枭禽,他颇为热情地朝裴谦露出灿烂的笑容,标准的笑容足足露出了八颗崭新的大白牙。
云沧海补充道:“六殿下那日在荆府相中的就是她,说要收作妾室。”
“不用你说。”裴谦嗓音清越,君子端坐,修如长竹。
他不再说话,望着荆楚歌离去的背影,掌心攥紧了支素净的银簪——正是荆楚歌射箭时“不慎”遗落的那支。
“孟询他玩得明白么,这样凶悍的娘子,怕是娶回去,秦王府要鸡犬不宁了。”
云沧海听着这不像是什么夸人的话,但实在想尝一尝案上的糕点,只能敷衍地应了一声。
水榭的琉璃灯全数熄灭,唯有荷塘倒映着支离破碎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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