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阳景来时潇洒，给沈陌几人打过招呼顺走文件又如一阵风一样消失不见，成功将叶笙霜“关门”的怒吼声远远抛在身后。
“太有活力了。”唐糖耸肩摇摇头。
“走吧。”何舟拍拍沈陌的肩膀，“刚刚开会的时候这案子已经被划给嘟姐他们组了。我就是不放心，想再喊上你们一起过来看一眼。”
何舟起身和叶笙霜打声招呼，顺手带上门便和两人离开了办公室。
何舟：“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博凯广场伤人的案子。”
唐糖一机灵，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塞在沈陌手里，补充道：“这个文件袋里就是，但行凶者在被警方逮捕之前就自杀了，没人知道伤人者动机。”
何舟：“他的身份倒是没什么问题，外地普通打工人，一年半前和妻子离婚，现在独自租房居住。已经派人去搜他的住所了。”
沈陌回来不过半晌，各种案件信息就已经开始塞得他头疼了。
他捏着手里的文件，不舒服地按了按眉眼：“怎么感觉一段时间不回来，案子越来越多了？”
何舟最近也忙得头昏眼花，喝口水的功夫腿都停不下，不由得叹气：“不清楚，周局也感觉到最近大小骚乱不断。博议会开办在即，估计是有人想搞点小手段了。”
舟何见沈陌一直在捏自己的太阳穴，半强制性地从他手里将文件抽了出来。
“这段时间上面也没少给我们做思想工作。你也是调回来的不巧，偏偏赶上这个时间点。”
何舟看沈陌脸色还是白得吓人，整理好文件便拉着沈陌回了他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个小隔间。沈陌调走的突然，一走又是半年多，原来的办公室从装备齐全变成半个杂物间也不过就用了几周时间。
最后索性腾来给才进来的几位新人做了个集体办公间。
直到沈陌调回通知下来，这边才匆匆忙忙收拾一下又隔出一个小隔间给他腾了出来，一顿鸡飞狗跳后才算堪堪维持住了沈陌特殊顾问的颜面。
但新隔间多少有点狭小阴晦，东西少的可怜。管理员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套旧办公桌，往墙角一放，勉强让人看出这是个办公室。
但也不可避免衬得这地方更没有生气了。
何舟指挥在一旁担心却又不知道干什么的唐糖倒了杯热水，递到给沈陌：“喝点水，我一会让石闻送你回去休息。”
之前换下的湿衣服因为没处挂起来，被沈陌团成一团胡乱地丢在办公桌上。
何舟给他叠起来装上袋子，道：“你刚复岗，最近案子又多，立刻跟上节奏不现实。今天就先这样，回去好好歇息。”
沈陌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对何舟的安排没什么异议，接过何舟手里的衣服道声谢后，便跟着被唐糖找来的石齐离开了。
沈陌查案子时向来对时间流逝没什么感官，两人出来时市局门口早已没了什么行人。
江琢市进了雨季后没几天消停日，每天都要掉几滴雨点子。这个时间点市局门口相当安静。
天色已黑，昏黄的路灯穿过密密匝匝的绿化投落在积水上反射出斑驳光影，呼吸中便只剩下沙沙作响的树鸣。
安静到萧条的地步。
身后灯火通明市局里步履匆匆的警务人员和外面近乎割裂成两个世界。
市局这条街比较宽，车流却不大，干净的马路不经意透露出严谨拘束，倒也符合市局调性。天黑后温度降下来无意识散发出阵阵寒意，激得人下意识打个哆嗦。
凉风携着潮湿的水汽穿过空无一人的昏黄街道转个弯晕头转向扎进闹市。
两人驾着车便也紧随其后挤进了这里。
沈陌靠在车里开了一条窗缝，喧嚣的叫卖声和空气中弥漫着的香气一齐涌入车内，诡异地安抚了抽痛的大脑。
“真热闹啊，”石齐被堵在路中间，闲的无聊往外看，“闻着真香，我在局里一天忙得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这条小道窄，又挤着成片小贩，一到深夜人流量极大。本以为刚下过雨人们不太会出门，石闻心一横就脚踩油门拐了进来，结果不出意外地堵成了马蜂窝。
“诶，师傅，煎饼果子怎么卖的啊？”
见堵车队伍一直没什么动静，石齐干脆熄火，从驾驶位探出半个身子在煎饼果子摊前凑热闹。
沈陌倒在副驾驶昏昏欲睡，不知道过去多久，恍惚间感觉侧脸被戳了戳，他摇头试图保持清醒，睁眼的下一秒便被黄色的纸袋怼在脸上，食物的香气渗过纸袋瞬间勾动被冷落已久的胃。
“呐，来一个。”
石齐把煎饼果子往沈陌手里一塞，咬了口手里喷香的煎饼果子，缓缓启动车往前挪：“赶紧吃吧，你一晚上没吃饭了，看你脸色白的。”
沈陌拿起纸袋犹豫片刻后塞进嘴里，鲜香顺舌尖蔓延至胃部，犹豫一瞬默默点评了一下：“不怎么辣。”
石齐跟上前面的车，猛打方向盘感慨道：“哥们，你看你现在虚的那个样子，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你调岗之后虐待你了，一天没吃饭还想吃辣的，你怎么不想着上天放炮呢。”
“可是说好了，我专门找人家师傅叮嘱不要放辣椒，你别在这里挑毛拣刺。”石闻摁了两声喇叭，驶向大道。
沈陌又咬了一口煎饼果子：“现在连你都能教育我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石齐直接被气笑了。
“我劝你不要胡说八道，”石齐控制按钮，强制性关上沈陌的车窗以示威胁，“我经历半年多的锻炼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别在这里仗着你自己的身份压我。”
“是，石齐同志今非昔比了。”
听着石齐色厉内茬絮絮叨叨控诉自己，沈陌低着头不知道想到什么轻笑一下开口：“我这缺席市局的时间可不短，到时候对接工作可需要大家多多照顾了。”
“照顾你？”石齐下意识接上话茬，下一句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车内猝不及防陷入沉默。
半晌，石齐犹犹豫豫开口：“你之前调岗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感觉……”一句话含在嘴里怎么也吐不出来，石齐干脆摆烂：“我就想知道你调岗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去接你的时候你有多吓人。”
“感觉你下一秒就像要消失一样。”石齐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弱不可闻吐出一句话。
车内静默好一会儿，四周只剩下汽车行驶的风声和不知何处传来的几声微弱蝉鸣。
石齐不确定沈陌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但无意和沈陌对上视线后，后面的话却一下子如鲠在喉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片刻后副驾驶传来沈陌吊儿郎当的声音。
沈陌似乎没听清石齐语气中的质问，语气十分轻松：“我不过是调岗后生了场病而已。”
“只是看着吓人，没什么大碍。你说你这半年早就能独挡一面了，怎么现在还是这么容易大惊小怪。”
石齐想让他别岔开话题。下一秒，车子拐个弯后驶进一片精致的花园，随后被安保设施拦了下来。
“就送到这里吧，”沈陌打开车窗，门口接待人员鞠躬示意后打开大门，“我想在外面走走。”
“不愧是有钱人，气派。”石齐看着别墅门口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发自内心的感慨，“我这也算是跟少爷你体会了一番有钱人待遇。”
“喜欢？”
“不喜欢，”石齐摸着下巴砸吧砸吧嘴感慨：“看着就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接触的，我适应不了，看着好严肃。”
说着，石齐缩着脖子耸肩做了一个害怕的动作。
沈陌轻笑了一声没有搭话。
“对了，真的不用我送你进去吗？你今天刚淋了雨，别在外面待太久了。”
石齐一边欣赏着别墅门口绣闼雕甍的汉白玉大门，一边询问沈陌。半晌没得到答复，他回头就看见沈陌早已溜下副驾驶，背对着他挥挥手，留下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石齐咬牙，隔了老远怒吼：“用完就丢，真不愧是你！”
沈陌完全不在意石齐的怒吼，走到一半还不忘贱嗖嗖回头用两根手指在太阳穴耍了个帅。
留下石齐一个人隔着大门无能狂怒。
夜色深沉，黄蒙蒙的路灯照稀疏点缀在地面勾勒出曲线，连接向道路末端。
沈陌走在上面，脚下传来及其微弱的摩擦声。
江琢市作为数一数二的大都市，几乎是所有普通人向往跻身不凡的不夜城。最繁华的商业区被划在江岸林立着数不胜数的高楼大厦，浮华的夜晚在一些人心里比白日更加璀璨。
有人在高楼顶部杯觥交错寻欢作乐，有人在楼底步履匆匆表面靓丽，更有蜷缩在楼脚疲于奔命的讨生活者，全部都心甘情愿沉醉于这座城市的繁华醉生梦死。
所有人做着自命不凡的美梦，共同编织出整座城市灯火通明的富丽堂皇。
这一小片别墅区镶嵌在日夜不息的繁华区边，轻而易举掏出一块寂若无人之地，理所当然埋藏着无数人穷奢极恀鲜血浇筑的地基。终于在繁华边际虚伪营造出了与世不争的恬静假象。
沈陌慢悠悠晃到门口，推开门，冷清高挑的门厅映着萧索寒意迎面而来。
这是黎家老宅子，他那个早期下海创业声名远扬却始终未曾谋面的祖母早年花重金建起的住所。
宅子内部是非常典型的罗曼式风格。整栋建筑被分成两层，繁复的墙壁装饰弯曲蔓延至穹顶垂下奢华的灯饰，柱式装饰着最南侧的墙壁边缘，向上延伸交叉，中间镶嵌上一扇巨大的拱形玻璃，白日阳光强烈时房间会被分割出清晰的明暗。
整座房子像极了他人口中的祖母，奢华，靡丽，又透着偭规越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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