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皇后娘娘的嘴一张一合，语速很慢。
皇后娘娘要问的无非就是那么些事，程子渊心知肚明。
“听说状元郎在宴会上晕倒？现在好点了么？”
程子渊微微点头，“好多了，多谢娘娘关心。”
眼前的状元郎虽出身贫寒，气度却不凡，相貌也出众，配欢宜也不算太差。
年纪轻轻能中状元，有他们帮衬着，未来也不会太差。
家境贫寒才好拿捏，欢宜也受用不着受公婆的委屈。
这般想着，皇后娘娘的语气柔了些，“读书也要劳逸结合，身体是最重要的。”
她将程子渊叫来，本就是为了欢宜的婚事着想。
前些日子她看欢宜就不对劲。
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姿态，含羞带怯的，哪里有以往那副骄纵的模样。
皇后心里门清，这才瞒着欢宜将程子渊叫了过来细细观察。
听这话程子渊就有预感，皇后娘娘想徐徐图之，慢慢问。
他想早些结束话题，还未等皇后再说话，便直言道：“多谢娘娘关心，只是永柏家中尚有妻儿老小，不敢有所懈怠。”
“妻儿？”皇后愣了片刻，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拙荆为永柏操劳，永柏不敢辜负，唯有勤学不怠。”见状，程子渊立刻添油加醋。
皇后的脸色很快恢复正常，寒暄了几句，将先前准备好说的话尽数收回肚中。
程子渊出了宫，终于缓了口气。
他都那么说了，公主的婚事应该就与他无关了吧。
原主虽然还行，但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公主何必下嫁呢。
出了宫，这才觉得自己是个自由人。
皇上和皇后娘娘虽然看起来都是仁慈之人，但宫内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气氛，让他觉得有些压抑。
那样的气氛不是他所喜的，他不愿和那里扯上关系。
程子渊有五天时间回乡报喜。
他没有回去，而是去找白婉言了。
向皇后娘娘解释清楚之后，皇后体恤他，特意安排了两个人，跟从他一起回去接白婉言。
他知晓皇后的想法，没点明，高高兴兴地接受了。
虽然是线人，但好歹也是个劳动力。
傻子才拒绝。
程子渊快马加鞭的赶去找白婉言。
面板上的完成度一而再再而三的督促着他，幸好完成度只是缓慢下降，没有给他表演极速飞车。
程子渊猜测大致是他记错了时间，原主派去的人应当还没找到白婉言。
只是不知道白婉言过得怎么样，她一个人带着女儿，身上也没钱，日子一定很难。
原主真不是个东西。
程子渊一路骂骂咧咧。
被原主祸害的人现在又多了一个他。
他骑着马回去的，大腿内侧磨得生疼，对原主的怨都快冲破天际了。
程子渊不好过，白婉言也不好过。
程岁岁发烧了。
小脸通红，嘴里说着胡话，头发丝都被汗打湿。
白婉言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店家不介意她带着女儿，愿意腾出一间房给她住。
工作还没几天程岁岁就发烧了。约莫是那天淋了雨，又吹了风。
店家对她宽容，她要是刚开始就不去，那真是辜负了店家对她的照顾。
可若是去了，又没办法照顾程岁岁。
白婉言身心疲惫，被公婆赶出来时没怨过，一个人抱着程岁岁找住所时没怨过，可这会，对程子渊生了怨。
她还是去了。
白婉言弓着腰洗着盘子，不由得望向自己的双手。
双手粗糙，还能看见手上的皱纹，再不似以往的丰润白皙。
她失了神，有些恍惚。
父母在世时，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就连厨房，也是没去过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白婉言想着事，手上动作却没停。
一个不留神，洗碗水被洒在盆外，地面湿了一大片。
“程娘子，发什么呆呢？”店主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后厨，单手拿着筷子轻轻敲打白婉言的肩膀。
猛的被触碰，白婉言打了个激灵。
地上有着未干的水迹，脚底一滑，身子往旁侧倒去。
店主眼疾手快，有些肥胖的身体弯了下去，拉住白婉言的手。
白婉言手虽有些粗糙，可手腕以上的肌肤却是细腻，摸起来如玉一般。
店主眯了眯眼，显然沉迷于这片刻的享受。
白婉言面色煞白，后厨除了她和另外一个女人，还有四个男人。
其他四个人都没发现自己的处境，各自干着自己的活。
白婉言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假的没有发现。
她想将手缩回，奈何店主力气大，她根本无法挣扎。
在力量面前，男女悬殊真的让她陷入绝望。
眼圈有些泛红，只是想到在楼上的女儿，白婉言生生将泪憋了回去。
她这才知晓，原来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
没有突来的善意。
没人能帮她，只能靠自己。
白婉言飞速将厨房扫了一圈，咬了咬牙，心狠下来，往斜后方使劲，径直坐到了地上。
原先拉着她手的店主，本就身体不灵活，一时没站稳，松了手，摔倒在地。
身旁激起一层灰尘，地面微微震动。
也引来了四人的目光。
眼瞧着店主就要发怒，白婉言顾不上身上沾了污水，三步作两步走到店主面前。
二话不说便开始鞠躬道歉，
“店主，唉，你看我，笨手笨脚的……对不住对不住店主，您怎么样了？”
望着面前这张梨花带雨又满是愧疚的美人脸，店主内心荡漾，哪里管得上自己臀部隐隐作痛。
连忙安抚美人，“我没事，不关你的事，地上滑。”
说着，店主望了望看热闹的其他人，语气有些不耐，“谁擦的地？”
“……”
无人说话，只是众人的眼睛却是齐刷刷的望向白婉言。
白婉言也有些心虚了，余光望向一旁，手指绞着。
是她先擦的地，而后才洗的盘子。
美人愧疚了，店主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方才还皱成一团的脸立马舒展起来。
“别看了，快干活吧。”
白婉言忍着身边的骚扰，将碗洗了，甩了甩手，手上的水滴往周围飞溅，甩到店主的脸上。
“店主，你怎么还在这里？”她有些诧异地望着店主。
店主不生气，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将唇角的水滴舔掉，“我来看看，你好好做，不用管我。”说着，他将手搭到了白婉言的肩膀上。
白婉言都要呕死了，那只手不安分地摩挲她的肩膀，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凭借着记忆，程子渊终于找到了白婉言所在的饭馆。
说起来，一路还挺艰难的。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段，他压根不知道白婉言在哪家饭馆待过。
程子渊是结合多个零碎的画面，这才找到的。
他走路还有些拐。
一动就牵扯到腿上的伤，实在是痛。
从马上跳下来，扯动了伤口，程子渊眉头紧锁，径直往后厨走去。
他皱起眉头时还真是那么回事。
剑眉星目，周身气质冷冽，身后跟着两个带刀的随从，虽说走路有些坡脚，可看着却像个大官。
掌柜自动给他让了路。
饭馆就那么大，后厨很容易找，程子渊顺着道直走。
畅通无阻地进到了后厨。
白婉言身子一低，正准备躲开店主的手。
她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被掀开的帘子处出现了一个她许久未见，却又十分熟悉的人。
那人满脸憔悴。下巴处生了许多细细密密的胡须，眼圈下乌青一片。就连身姿，虽然依旧挺拔，却清瘦了不少。
修长的手指拉着帘子，那人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一如往昔那般温柔。
就像他们最开始认识的那一幕。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也没有想象中的热泪盈眶。
白婉言只是突然有些自卑。
她的双手沾满了油污，腰前围了块破旧黑灰的布，头上也只是简单的别了个木簪。
对比起程子渊，她这幅形象太过落魄，太过邋遢。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店主打破了寂静，“你谁啊你？谁放你进来的？”
程子渊没搭理他，只将目光放在白婉言的肩膀上。
那双猪蹄还搭在白婉言的肩膀上。
“你的手如果不想要，我可以帮你。”
他的声音很冷，慢慢走近，压迫感十足。
白婉言这才意识到肩膀上还有只手搭着，她回过神，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动了动，不愿让店主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店主的手从白婉言的肩膀上弹开，他还想逞能，却有些力不从心。
带刀的两人站在他的面前，看上去凶神恶煞，像是能将他活生生剁成两半一样。
他不敢动。
程子渊搂住白婉言的肩膀，将她带了出去。
白婉言跟着程子渊走了出去，一路沉默。
“你还好吗……？”程子渊犹豫了许久，先开的口。
白婉言这会有怨，不大乐意搭理他。他要是不开口，恐怕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
“好。”
又归于沉默。
白婉言脚步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往楼上飞奔，顾不上程子渊在身边。
突然被甩开，程子渊愣了片刻，这才想起他多了个女儿。
程岁岁现在发着烧吧？古代的发烧可不是闹着玩的。
程子渊面色凝重了几分，跟上了白婉言。
私设发出最后一句挣扎，说了句“私设如山”之后，它安详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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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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