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属实奸诈

另一边的沈弥此刻已经跪在了大长公主身前,宝荣大长公主身边只留下了袁公公,其他内侍都被清了出去。

“抬起头来。”大长公主的声音比一般女子略低,却沉稳有力,有着常年处于上位才拥有的气势。

沈弥抬起头,目不斜视地看向大长公主。寝殿里灯火辉煌,沈弥的眼神却平静无波。

大长公主细细的打量着沈弥,她却没有表现出扭捏和害怕。

“你这个眼神,很像沈老将军。”

沈弥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敢露出惧色。

“大长公主说的是,正是因为这点相似,沈老将军对奴才格外好。”

大长公主收起了肃容,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些。

“那你便不要辜负了沈老将军对你的好。”

沈弥看着大长公主,觉得她提起沈老将军时眼神格外的温和。

大长公主一身珊瑚红团花缠枝宝瓶纹宫装,双飞彩凤步摇稳稳地缀在牡丹髻两边,一丝不苟的宫妆却也掩盖不住岁月留下的老态。

大长公主经历过前朝战乱,一路扶持先皇称帝,身上多处暗伤,流箭在她眉尾处留下伤痕,此时却用艳丽的花钿搭配,显得分外华贵。

这已经不是伤痕和缺陷,是大长公主一生战功和荣誉的象征。

先帝时有一贵妃曾拿这个伤疤在宫宴上取笑大长公主,最终落得举家流放的下场,自此没人再敢看低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

这样的一个女人,却因外爷多年前的恩情就对她尽力相助,沈弥心里是钦佩和感激的。

沈弥再一伏身叩首“奴婢不敢忘沈老将军恩。”

“你叫什么?”

“奴才叫沈弥。”

“好名字。

弥,益也,长久也。

沈弥公公,你现在是我公主府的内侍,可曾想过以什么借口入宫?”

说到入宫,大长公主的眼神变得犀利。

沈长安伏身叩首,

“奴才请大长公主赐罚,奴才在赏灯宴上醉酒,对大长公主不敬。”

“哦?如何不敬。”

“奴才酒后失言,称大长公主居功自傲,时刻以眉上疤痕提醒陛下自己的开国之功,表面封府归隐,实则不尊皇权,不顾礼法。”

“大胆!”袁公公一声大喝。

沈弥伏身再叩首 “奴才酒后失言,罪该万死,请大长公主赐罚。”

大长公主伸手止住了袁公公,笑着从软椅上站了起来,让袁公公扶着缓步走到了沈弥身边。

“多少人这么想,却没一个敢说。倒是你,果真胆大。”

沈弥依然俯首跪着,没有抬起头来。大长公主笑着拍了拍袁公公的手,说

“扶她起来吧,她既然说是酒后失言,那就让她去喝些好酒。

入宫前,也算让我这个老太婆请她喝顿践行酒。”

说罢大长公主笑容渐收,声音变得微不可闻,好像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袁公公上前扶起沈弥,笑着和大长公主请安,带着沈弥退下了。

沈弥表面平静,心里翻天覆地,感觉自己浑身冒着冷汗,小腿肚子一抽一抽地疼,胃里翻江倒海,都快要吐出来。

她怕的不是大长公主,不是皇权至尊,她怕的功未成却身先死,是多日筹谋忍辱负重却未发一箭就死于阵前,还好,还好,这步险棋,她走对了,也让她的下一步,走得更稳了。

袁公公扶着她,笑了

“哎哟,这刚刚还天不怕地不怕,怎的现在吓成这样?”

“公公别打趣我了,我一直是个胆小怕事的。” 沈弥把头埋的更低,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

“没事,大长公主说了,要赐你好酒,让你喝酒壮胆。”

沈弥一听,也笑了,换手扶着袁公公大步出了大长公主寝殿。

随着袁公公和沈弥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一个大太监从大长公主身侧的屏风后走了出来,躬身上前朝大长公主行礼。

“阿吴,你觉得这个沈弥,像不像他?”

提到沈老将军,大长公主言语间添了些淡淡的怜惜。

吴公公似是感知到了,

“回公主的话,咱家觉得沈弥是个有趣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阿吴,你怎可说沈老将军无趣。”

被吴公公这么打趣着,想起当年和沈老将军相处,那人一板一眼的样子,大长公主又觉得好笑。

“公主,沈弥以你的名义被送进宫,却不愿借着公主府的权势人脉往上爬。

她宁可说自己犯下这样的罪,却免不了被打个半死,对自己这么狠,岂不是很有趣?”

听到此话,大长公主侧头看向吴公公,拇指捏住无名指上镶着猫眼石的护甲,微微泛白的指缘不免让人察觉到她此刻略显激动的心情。

“阿吴,本宫今夜杖责沈弥,却没有打死,扔去掖庭,你觉得皇帝怎么想?”

吴公公伸手扶住大长公主正暗暗用力的左手,垂目躬身道

“陛下会觉得大长公主确实势力远不如以前,对口出狂言的奴才都不敢下死手。”

大长公主闻言笑了,侧身拂开吴公公搀着自己的手。

她目光扫过吴公公,又投向护甲上闪烁着光芒的猫眼石,笑着开口

“皇帝还会觉得沈弥说的好,说得对,沈弥这个人借此就入了皇帝的眼。”

吴公公深吸一口气,骂道“这个沈弥,属实奸诈。”

“ 确实奸诈,阿吴可要替本宫好好罚她。” 大长公主拍拍吴公公,由他领着也走出了寝殿。

沈弥不知道大长公主已经开始谋划要狠狠揍她,她刚被袁公公带到了设宴的大殿。

大长公主身边有个侧席,是给袁公公留的。

京城贵胄都知道袁公公的地位与一般内侍不同,说是伺候大长公主,其实是在大长公主府荣养。

每次大长公主设宴都会给他赐席,但袁公公往往不会出现,席位一般虚设而已。

今日,他却拉着沈弥坐在了席面上。

看着大家都朝他们看来,沈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拉着袁公公的袖子低声询问

“袁公公,你这是要我当那个出头鸟,好被人打死吗?”

“大长公主不是说了让你喝些好酒吗?今夜哪里酒都没有这里的酒好。

这有些可都是前朝佳酿,甚至还有先驸马送给大长公主的好酒,你小子今晚是有口福了。”

“哎哟我的好公公,这酒是好酒,这软垫坐的我可是烫屁股啊。”

“你踏踏实实坐着!咱家会跟大长公主说,我已经教了你这么多东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师父坐席,你在旁边伺候,有什么不可?”

沈弥一惊,没想到袁公公要公开承认她是自己的徒弟,这马上都要被大长公主打个半死了,这会儿认个师父,岂不是多拖一个人下水。

“师父,我心里已经当您是我的师父。可是徒儿今日大难临头,您老这么大年纪了,咱好好珍惜现的日子,不好吗?” 沈弥急的已经开始贫,遮掩都不想遮掩。

“你这么聪明!要文采有文采,要武功有武功,你小子只能是我徒弟,你那个沈员外家养不出你这样的孩子。”

沈弥愣住了,她不是没想过,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世,可是皇帝查她也查不出什么,最多在心里多几层怀疑,但没想到袁公公连这点破绽都帮她想好了弥补之法,也把自己搭了进去。

“那您怎么办,我今夜就会被罚,打个半死送去掖庭是最好的下场,您怎么办?您还住在大长公主府呢!”

袁公公闻言,一巴掌拍向沈弥的后脑勺。

“咱家不用你操心,今晚大长公主罚你,将你赐死,我替你求情,但大长公主还是不放过你。

这样我也离府,他们才会放心,大长公主会更安全。

你小子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一会儿你要是真被打死了,咱家怕哭的不够真切,被人抓住把柄。”

沈弥挨了打,听着老头子一顿忽悠,只觉得头痛,自己都要被打死了,这老头还怕自己虚情假意的哭丧被人发现。早前情真意切对师父的感动和心疼,现在想想真像个傻子。

想着,沈弥就恶狠狠的吃起面前的瓜果点心,暗自腹诽:这可不怪我了小老头,以后我要是干坏事被狗皇帝抓住了,你可逃不掉,师父可也在十族之内。

沈弥正吃的开心,却又感觉一道探究的视线朝她扫来。

自从她和袁公公坐在侧席,已经被无数诸如此类的目光扫过,可是这道感觉更为热烈。

她细想自己在京城也没什么熟人,不知怎么没出过门还被人盯上了?

她装作不经意的迎上那道探究的视线,只见一个身穿鸦青色圆领锦袍的少年正死死的盯着她看。

沈弥细细打量起来此人,很像是之前让伏叔他们打听过的程御史家的小公子,程元祐。

三年不见,那个娃娃脸少年的影子在眼前慢慢清晰,又变成另一番模样,如果不是提前打探过,沈弥怕是也认不出来他。

程元祐长高了不少,皮肤白净,脸上还是有点儿肉,不像一般成年男子那般棱角分明,他的脸保持着一种少年的特征,杏眼圆眸,水汪汪的像小鹿的眼睛,可此时,这双眼狠狠的瞪着她,一双弯眉凝在一起,好像是和她有多大仇。

沈弥心下无语,暗道时间真是改变人,当年羞羞怯怯说话都结巴的可爱少年,现在竟长成了一个气鼓鼓的斗鸡。

她觉得自己这样就算是亲娘,多年不见都不会认出她,何况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

这小孩肯定是和席上的其他人一样,记恨自己一个奴才和他们同席。

这孩子就为了这点事,至于的吗?在大长公主府上就敢这样恶狠狠盯着她看,小气样儿。

随即正准备无视他低头吃东西,又有一道身影从程元祐身后走出,一瞬间吸引了在场大部分女眷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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