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溪雨出门前把多肉带去了小区的宠物寄养家庭，然后才开车去邹翩翩住的小区接人。
到邹翩翩家还不到两点，距离晚饭还有四五个小时，两人决定在附近的茶餐厅吃点东西垫肚子。
谢溪雨是一点不饿，只要了一杯咖啡。奈何邹翩翩从昨晚到现在只吃了根黄瓜，一进餐厅坐下，就点了一份豪华牛肉饭套餐。
“你今天心情不好。”
饭还没上来，邹翩翩就对着上下扫视打量一番，然后一脸严肃地做出了以上结论。
谢溪雨对她的话哭笑不得。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心情不好的。今天我过生日，心情好得不得了。”
邹翩翩看着她的脸，郑重其辞地分析：“你今天化了淡妆，长发披肩，衬衫的面料版型虽然很休闲，但这做旧水洗灰的颜色，配上你这条黑色阔腿裙裤，实在是太清冷了，不太像你的风格。”
“我平时是什么风格？”谢溪雨有些好奇。
“你平时也穿得挺素的，不过素得很温柔，不像现在这么深沉。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一个封心锁爱的寡妇。”
“哪有这么夸张，这可是我新买的衣服，过生日不穿什么时候穿啊。”
“那你的穿衣风格被闫川传染得挺厉害啊，不会是他挑的吧？”
“不是，我自己挑的，只是想尝试一下不同的风格。”
邹翩翩挑了挑眉，对她突然转变的审美风格很是稀奇，“我只能说你这次的尝试挺成功的，这个风格很适合你，标准清冷小花，出道都够格了。”
谢溪雨真的被她逗笑了：“谢谢你今天这么捧我，好歹我今天过生日，还是你给面子。”
豪华牛肉套餐端上来，邹翩翩尝了两口，开口道：“牛肉挺嫩的，下饭。”
她一边吃饭一边瞥向谢溪雨，谢溪雨看着手机神情微怔，跟她平时不说话时神游天外的样子没什么不一样，不过邹翩翩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她有心事。
两人来往近十年的朋友了，邹翩翩了解谢溪雨，这女人性格温吞，远距离看是个不好惹的清冷美女，实际上很容易被人拿捏，但凡别人对她好一点，她都能委屈自己吃点闷亏。
这几年谢溪雨结了婚，认识闫川的所有人都认可他的人品，邹翩翩见过闫川几面，也觉得这男人气度不错，很有教养。
她一直觉得能有人护着谢溪雨挺好的，可时间线一拖长，连她都觉得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有点不对劲。
双方都够包容和理解彼此，一个出钱，一个出力，说得好听点是很有默契地共同维护自己的小家庭，细细掰扯下来，更像是两个合作人开公司，少了伴侣之间的黏糊劲儿。
有时候相敬如宾只是貌合神离的另一种说辞。
“你跟闫川最近是不是吵架了？”邹翩翩问得很直白。
“没有，我跟他哪吵得起来。”
闫川做事很有准则，不管是在法庭上还是在法庭外，都要遵循一个理字。谢溪雨和他认识近五年，闫川从没当着她的面发过脾气，也从未争吵过。
不过她大概也能想象出来，自己要是真的跟闫川吵架，肯定是吵不过的，锯嘴葫芦和大律师对上，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我以为他欺负你了呢。你们两个闷葫芦凑在一起这么久，连个架都不吵，有够无聊的。”
这话不是邹翩翩头一次说。
要是放在以前，谢溪雨对这种论调有一个标准答案：婚姻本来就是无聊，有聊的婚姻要么因为贫穷互相怨恨，要么是一方出轨或者双方出轨，要么为了自己的占有欲斗得你死我活。比起这些，她宁愿无聊，她也会珍惜这种无聊。
但是现在，出现一点风吹草动的迹象，让谢溪雨感觉自己的婚姻可能没她想象中那么无聊了。
“翩翩，问你一个问题。”谢溪雨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有些郑重起来。
“一个男人要是突然有一天精心打扮，并且换了味道和平时完全不同的香水，那意味着什么？”
这个问题有点无聊且老套，但因为对方是谢溪雨，邹翩翩不得不放下勺子仔细思索。
谢溪雨一般不会拿自己婚内的事来烦她，当她主动提出来的时候，可能确实是有点问题。
“你是说闫川？”
“嗯。”
邹翩翩观察着谢溪雨的脸色，看她神情认真又茫然，不得不谨慎收敛了自己的措辞。
“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我只能说男为悦己者容，孔雀开屏是为了求偶，一个男人开始精心打扮还细节到香水，多半是外面有了。但放在闫川身上——”邹翩翩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谢溪雨有些急切：“闫川怎么了，他不一样吗？”
邹翩翩叹了口气：“他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是你老公。我对闫川的印象基本上都来自于你，你在我面前对他从来只有好话，还总是一脸崇拜的样子，导致我实在没办法判断。”
“那……你就当他不是我老公，仅仅依据你自己的印象来判断。”
“就我个人的眼光来看，你老公这人家教挺好的，事业干得风生水起，在业内风评也不错，这种男人只要爱惜羽毛，三年五年内，一般不会做拈花惹草的事。当然了，他已婚的事在同事之间不是秘密，你要是不放心，就去打听一下。”
邹翩翩没说完，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不过男人这种生物很难评，当你以为你足够了解他的时候，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他会给你拉一坨大的。”
谢溪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邹翩翩的说辞模棱两可，总结起来就是她也猜不准。
站在翩翩的角度，她很理解她。
这是她和闫川的婚内事，即便是处于围城之内的夫妻，也不能全然看清楚对方，围城之外的人又没开天眼，哪能轻易下结论呢。
不过翩翩的话一部分挺有道理的，闫川有人品打底，为人理智且有责任心，仅仅因为换了香水就怀疑他，是有些捕风捉影了。
也许因为今天他忽视了自己的生日，神经太敏感了。
谢溪雨在心里舒了一口气，邹翩翩看她的始终没法舒展眉头，有些替她发愁。
“我看你在感情的事上还是太单纯了，头一回恋爱就直接奔进婚姻的围城里，所以才老是拿这种事内耗自己。想简单点，男人就是拿来用的，他有钱你就花他的钱，有□□就消费他的□□，没必要浪费太多心思来揣摩他们，实在是不放心，就去挤压他的生活空间，让他生活在你的阴影之下，那比整天折磨自己强多了。”
在邹翩翩这里，实用原则放在男人身上永不过时，可谢溪雨玩不来那套，假装不在乎不过是自欺欺人。
“你倒是洒脱，这种事想想都会窒息，我可做不出来。”谢溪雨摇头。
“太好面子的女人是会吃亏的，到时候可别来我面前哭鼻子啊。”
“想什么呢，爱哭鬼可从来都不是我。”
邹翩翩的话是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两人都没有当真。
谁都没想到，谢溪雨的怀疑到了晚上会变成现实。
傍晚七点，两人准时进了提前预约好的餐厅。
邹翩翩前段时间交了个富二代男友，一周三四次西餐吃腻了，为了照顾她的口味，谢溪雨最后选了市中心评价最高的粤式餐厅。
包间位置在四楼靠窗，餐厅内部是典型中式装修风格，从窗户往外看，能看得到霓虹初起的高楼大厦，映照着蓝紫色的天空，有种别样的美感。
邹翩翩一边拿着手机拍照，一边分享她最近直播的烦心事儿，拐来拐去，话题又来到结婚这一茬。
“我妈最近隔三差五打电话骚扰，一会儿说这家的女儿生二胎了，人家比我还小两岁；一会儿又说那家的儿子出息，娶了县长的女儿，在体制内混得风生水起。比过来比过去，就我混得最差，又没男人，又没房子……”
谢溪雨一边听她絮叨，一边和一旁的服务生点菜：清蒸松叶蟹，芥末汁芙蓉虾，盐焗乳鸽，烧鹅，都是邹翩翩爱吃的，末了吧菜单递给邹翩翩，让她想吃什么再加。
邹翩翩接过来看了一眼，默默把菜单给了服务生。
这么多菜，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服务生一走，谢溪雨就接过了邹翩翩的话题：“你现在也算是个网红主播了，又游戏粉，又有颜值粉，单身富婆还有什么可焦虑的。”
邹翩翩叹气：“你不打游戏，不懂。这一行看技术，前两年还好，努努力赛季末能上个前两百名；随着年龄的增长，状态持续下滑，现在靠辅助位，勉强混上前两千名，我自己都觉得丢人。”
谢溪雨虽然不懂打游戏，但时不时听邹翩翩发牢骚磨耳朵，多少也明白了一点儿。
游戏主播压力大，尤其女主播深受歧视，在游戏里时常因为性别被羞辱，精神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那你就趁现在粉丝没跑，抓紧时间转赛道，还能轻松点儿。”谢溪雨的主意脱口而出。
“看来你还挺有商业头脑的，我是这么想的，最近在考虑要不要签公司……”
邹翩翩说到这里，语气渐缓，眯着眼睛盯着四楼餐厅的入口。
谢溪雨不明所以，继续道：“签公司有好有坏，到时候要是接触到合心意的公司，把合同拍下来，我让闫川帮你看一下。”
邹翩翩撑着下巴，心不在焉道：“唉，有时候挺羡慕你的，有个精英律师的老公，出门在外不怕被坑，各方面条件又这么优越。说真的，谈过这么多恋爱，我发现像闫川这种男的挺稀有的……”
邹翩翩的话到这里彻底停了下来。
谢溪雨看着她，发现她的眼睛在瞪着别处，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怎么了？”
邹翩翩收回视线，猛吸两口气，注视着谢溪雨的眼睛：“小雨，你今天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没有啊。今天就早上起床的时候有感冒的迹象，现在已经好了。”谢溪雨满脸疑惑。
邹翩翩抿了抿唇，看向她的目光里夹杂着几分同情和担忧。
“我好像看到你老公了，他好像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在谢溪雨做出反应之前，邹翩翩又急忙补了一句：“只是好像，隔得太远，我看人有点模糊。”
邹翩翩的语气越来越弱，谢溪雨却懵了。
很快，她鼓足了勇气：“在哪个位置，你指给我看，我想确认一下。”
谢溪雨心中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种预感或许在今天早上就种下了种子，扰乱了她一整天的心神。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顺着邹翩翩指的方向，谢溪雨放眼望去，隔着十来米远的距离，她一眼就认出了闫川的背影。
他身旁确实有一个女人，挽着他的胳膊，姿态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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