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胡萝卜

夜黑风高,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在林间迷了路,只能靠月亮微弱的冷芒勉强前行。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脚踝上袭来,女孩瞬间跌坐在地上,疼痛的地方有温热的液体在往外流淌,她强忍着疼痛摸了摸,原来自己是走到了猎户的陷阱之中。她的脚踝被锯齿紧紧锁死,尖锐的铁齿在皮肤上扎出一圈深深的伤口。

这陷阱又沉又紧,越是想要挣脱,它就锁得越紧。

女孩咬紧牙关,痛觉在慢慢减轻,只觉得身体开始变暖、变轻,这是昏迷的前兆,她模糊的眼眸前隐约出现一个黑影,这黑影呈站立状,走得很慢很慢,时不时还停下来定定。

女孩用那只被血沾染的手搓了搓眼睛:“不是幻觉......”

这黑影越来越近,终于走到了女孩面前,她听着那深沉而冗长的呼吸声,才猛然发觉面前站着的是一只成年棕熊。

棕熊是被陷阱上的生肉味道吸引而来的,只是连它自己都没有想到,这陷阱里竟还困着一个大活人,它兴奋地搓了搓熊掌,准备原地饱餐一顿。

就在棕熊的指甲碰触到女孩头顶的一瞬间,女孩大声尖叫起来——

-

灵犀猛然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额头上都是豆大的冷汗:“原来只是梦......”

这一夜太过于漫长,她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睡了还是没睡,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后脑勺疼痛不已。

灵犀揉着太阳穴,透过窗户往外一瞥,天已经蒙蒙亮了。随即她又低头检查手里的卫星设备屏幕,显示收到一条新的信息:

「我已经来这里一周了。」

灵犀用两个大拇指哐哐敲击着屏幕,对话框里的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她本想好好倾诉一番自己昨天的遭遇和噩梦,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妥当。自己连对方姓甚名谁都还没问清楚,就一股脑把人家当做倾诉的垃圾桶,实在是有些失礼。

再三考虑之后,灵犀只打出两个客套的问句:

「你那边还顺利吗?」

「当地的原住民还算友善吗?」

回完信息,灵犀哒哒哒走下楼,弯腰开始收集壁炉里柴火燃尽后留下的草木灰。

草木灰的用处不少,一定不能浪费。

收集完草木灰,灵犀直接走进厨房,她在准备昨天的晚饭时,就已经想好了今天早餐的食谱——

摊鸡蛋饼!

不仅仅是灵犀自己馋这口了,她想让塔莎也尝尝这朴实无华却又令人垂涎三尺的特色早餐。

与昨天的蓝莓煎饼不同,摊鸡蛋饼的面糊要再稀一些,这样才能保证鸡蛋饼入口绵密丝滑。

灵犀把面粉和水按照1:4的比例勾兑调匀,然后加入两个鸡蛋和一小撮盐巴,用勺子舀起,面糊顺着勺子边缘流淌而下,这面糊就算是做成了。

摊鸡蛋饼要用小火,炉灶的火力太大,灵犀只好把锅举在半空,通过锅和火的距离控制热度。

油化开了,把面糊往里一倒,薄薄一层鸡蛋饼只需要三十来秒就能做好,真是省时又省力。

“好久没下厨了,没想到今天这饼摊得这么成功,原来馋虫才是厨子的第一生产力!”

灵犀一边在心里窃喜着,一边把烙好的饼切成两份,她与塔莎正好一人一半。

吃完早餐,外头已经日上三竿,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高高挂在空中,比昨天暖和了不少。

灵犀拿出桦树皮,平平整整铺在房前晾晒,又取出昨天换下的衣服,一并挂在了屋后的树上。

张罗好一切,灵犀学着塔莎的样子,把一块浸湿的白棉布盖在鸡蛋饼上,然后就挎着篮子往萨库村中心走去。

-

当地村民们的一天是从天色还暗时就开始的,漫长的冬天白昼极短,所以他们格外珍惜其他三季的白天。

灵犀到的时候,塔莎已经劳作了许久,额头脖颈上都沁着汗珠。

“塔莎!你在挖什么呢?”灵犀走近,把头向菜园子里探了探。

塔莎右手拿着小锄头,左手从地里使劲往外一拔:“胡萝卜!”

春天的胡萝卜个头不大,但汁水充足,清甜可口,到了夏天,气温升高,萝卜就会开始增肥猛长,用不了三周就能收获一茬。

塔莎提着满满两大筐萝卜往屋里走,灵犀紧跟在后面,把捧了一路的宝贝鸡蛋饼放在餐桌上说:“这是我们东方的传统美食,还冒着热气呢,你快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塔莎用衣袖擦干额头的汗,一口咬下一大块鸡蛋饼。

尽管灵犀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可心里还是担心这异国他乡的姑娘吃不惯新奇口味,试探着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塔莎顾不上抬头,用喉咙呜咽着应道:“嗯嗯。”

吃相是骗不了人的,灵犀不禁露出满足的笑容,嘴上还念叨着:“慢慢吃,别噎着了!”

不一会儿,塔莎就把鸡蛋饼吃了个精光,她心满意足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说道:“你可以教我**蛋饼吗?实在是太好吃了!”

灵犀笑眯眯应着:“当然可以!”

而后,塔莎又指了指门口的两筐胡萝卜问道:“对了,你会种胡萝卜吗?我可以分一些给你。”

胡萝卜这种根茎类蔬菜特别好种,采回家了也好保存,灵犀方才看到时就动了心思,只是一直没好意思开口,于是连连点头答应:“我会我会!有了新食材,还能做出更多美味佳肴,到时候咱们一起搭伙吃饭!”

塔莎起身去门口的筐子里挑选胡萝卜,平时自己吃无所谓,若是要下地种植,便一定要挑萝卜屁股发达的,茎块越发达,长势越喜人。

灵犀坐在桌前,突然想起昨晚听见的瘆人尖叫声,支支吾吾开口问道:“塔莎,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塔莎察觉到灵犀的语气里有些不对劲,停下手转过头问:“什么事?”

“昨天晚上我在门外洗漱,好像听见有人在我家附近呼救,那声音又尖又响!可是天实在是太黑了,我也不敢一个人出去,担心了一夜,怕是不是有村民在晚上遇见危险了。”

塔莎听完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把目光定格在面前那两筐胡萝卜上。

灵犀见塔莎不说话,不由得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塔莎?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这时候,塔莎突然抬起头,“吱吱啊啊”尖叫了起来,连着叫了好几声才停下。

熟悉的声音响起,灵犀点头如捣蒜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塔莎捧腹大笑,直接笑到坐在了地上,她尝试了好几次想镇静下来好好说话,但最后都被笑意憋得词不成词,句不成句。

“???”

灵犀此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是旱獭在叫。”塔莎一边说着,还一边捧着肚子笑,“旱獭晚上会从洞里出来找食物,你突然开门,肯定是把它吓坏了,它受了惊,自然要尖叫呼唤同伴,它也怕自己命丧你手呀。”

听了塔莎的话,灵犀恍然大悟。

她在城市里没见过旱獭,它们威力无穷的叫声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搞笑的段子,直到昨晚亲身经历过了,灵犀才总算明白,旱獭的叫声为何会成为长久不衰的梗。

灵犀红着脸,随手拿起地上已经分装出来的萝卜,眼神躲避着就往门外走:“谢谢你的胡萝卜,我得赶紧回去把它们种下去。”

回家的路上,旱獭被自己吓到尖叫的场景在灵犀脑海里挥之不去,越想越是哭笑不得,再一想自己刚才还正襟危坐地和塔莎一起推理山上可能发生的“危机时刻”,她就更难为情了。

-

到了家,灵犀径直走进厨房,用小刀把胡萝卜的屁股一个一个削了下来,其余的可食用部分则放在筐里,盖上棉布放置在阴凉处。

带上萝卜屁股,她出门开始端详起房子附近的土地,最终决定把胡萝卜种在房子左侧的空地上,这边的土壤最为疏松,用来种根茎类蔬菜再合适不过了。

正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种胡萝卜的第一步就是给坑松土,坑洞以30厘米深为好。

松好土的萝卜坑里要加些肥料,灵犀顺势拿出早上收集的草木灰。草木灰虽然不及生物有机肥好用,但聊胜于无,用来种胡萝卜还是绰绰有余的。

成功就在眼前,最后一步就是埋茎块了。种萝卜间距要密,密一点收成更好,灵犀比划着以3厘米的间距把萝卜屁股挨个掩好,接下来就只需按时浇水等待了。

猛然起身,灵犀的双腿已经开始打弯,从未做过农活儿的人总是要经历这一阶段才能完整。

双腿打颤的灵犀已经顾不上再开火做饭,随手抓起早上剩下的半个冷鸡蛋饼塞进嘴里,就起身去烧了一锅滚烫的热水。

她往热水里兑了些凉水,冷热交替往腿上淋洗,想让堆积起来的乳酸消散消散,别耽误了下午上山的计划。

冲完双腿的灵犀瘫坐在椅子上,碳水化合物加上正午的太阳让人昏昏欲睡,但她还是要强打起精神来,不然这一觉睡下去,醒来怕是天都要黑了。

灵犀拿出卫星设备,心里竟有些期待五十公里外的回信,转念又觉得自己糊涂,拍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滴滴滴——”信息真的来了,她用食指点开弹窗,一条长长的短信显示如下:

「我这边一切顺利,这里的原住民与驯鹿一起生活,擅长打猎,家家户户也养些牛羊山鸡,他们不种粮食,主要靠每月的集市以肉、油换粮。你那边顺利吗?萨库村的原住民是否也和驯鹿一起生活?」

灵犀瞪着两个圆圆的眼睛,若有所思:“两个村落距离不远,但在生活方式上竟然有如此大的分别,我好像连一头驯鹿都没看见。”

不过灵犀忙着打点生活,除了塔莎,别的村民一个都没见着,对他们的生活更是一无所知。

“明天一定要抽空去村里瞧瞧,知己知彼,才能实现双赢。”灵犀小嘴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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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利亚山居生活
连载中昆仑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