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接头

梁承深将我软禁在了宁远伯府,我惴惴不安地呆了两日,凭着之前领兵的经验,忽然意识到个重要的问题,伯爵府无人能够出府,那粮食日用都是消耗品,能支撑几日?等都吃光用尽了,全府上下几十口人,难道活活饿死?

梁承深虽然生我的气,也不至于这般狠吧!

我叫来管家询问,管家倒是十分沉着,安抚我不用担心,说是太子安排了人,每日来送吃穿用度的补给。

我闻言,不禁眸光一亮,看来梁承深还是顾念些旧情的,既然府内与外界还有交流,当然就会有可以逃出去的机会。

但转念我又有些迟疑,这几日无事,我其实狠狠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言行得失,发现最大的失误就是不该一回了京城,立马反复无常地想要逃。这不仅十分地此地无银三百两,更是莽撞无脑、将自己置于不忠不孝的境地,甚至因此触怒了梁承深,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尽管想明白了,知道逃跑是不理智的,可我还是控制不住,问了管家每日送补给的时间,然后悄悄地跑到后门去盯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万一让我看出了可乘之机,他日需要的时候,也算是多一条出路,有备无患。

因现在的处境,都是因着阿香的口无遮拦,我去盯梢时,特意避开了她,至于心中的打算,更是瞒着她没说。都说逆境见人心,如此看来,我还真不是个磊落大方之人。

一连瞧了几日,发现了些规律:每日卯时,来两人,向府内送物资,又将一些垃圾秽物取走。来人每日不同,但都是功夫不俗的高手,想硬闯是行不通的,别说打不过那两个高手,暗中还潜伏着不知道多少影卫呢!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那几个装垃圾的大木桶,藏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哪日我想逃走时,就忍着藏在木桶里,说不定就混出去了。

又过了几日,去后门看物资进出,竟然成了我每日的习惯,到了时间,不去看两眼,就浑身不舒服。因为在府中软禁实在无聊,去后门还可以见到两张全新的陌生面孔,是残存在我生活里仅有的一丝新鲜。

然而今日来人中,有一人似乎有些特别,他看着我的眼神,虽只是无意中的匆匆一瞥,却犀利得有些熟悉。可这人的长相,不过是寻常的大众脸,三角眼,络腮胡,我确实未曾见过。

心念猛然一动,我凝神细瞧那人,他却收敛了眸光,垂头专心干活,让我不禁有些恍惚,刚才那一眼是否是错觉?

我回忆了一下白面和黑面的眼神,一丝欣喜涌上心头,那眼神狠戾如隼,很像之前将我劫出诏狱那伙人中戴着白面具的男子。此时过来,莫不是要再将我劫出伯爵府?他可真是及时雨!

我强自镇定,压下了胸中那股故人重逢的喜悦,虽然这故人到现在我也不知是敌是友。

因我以前也经常用络腮胡易容,一眼就看出了那人脸上的胡子是假的,再细瞧他,似乎整张脸都有些木木的僵硬,应是敷了一层人/皮/面具,所以这大胡子十有**就是白面。

我不知道另一人是不是他的同伙,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更怕打草惊蛇,被暗处潜伏的影卫看出了异样,只不动声色地装作打量食材,凑上前去。

“怎么天天都送这些菜?我都吃够了,能不能换换样?”我故意找茬地与对方搭上话。

那人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弯腰回我:“小的记下了,回去就说给管事的。”嗓音冷冽松弛,听着耳熟,确实是白面。

他既然在此处,就说明他并不是落网的那伙东狄奸细,那我签了名的那封纳降帖,应该也还没落在梁承深的手上。

我终于暗自松了口气,心中愈发地欣喜,再看向他的眼神,不禁饱含期待。我现在十分地想知道他到底会用什么法子将我劫出去?伯爵府周边即使有些影卫潜伏,但论防备部署与诏狱定然是差远了,他既然上次能把我从诏狱里劫走,那此次从伯爵府把我弄走,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他若是能向上次那样,不但将我劫出去,还能将我送出城,我定然要跟他拜个把子,此等能人不结交,岂不是莫大损失?当然了,他若是想害我,拜了把子,有了忠义之盟,他定不好意思再继续害我了。

我在心里将算盘打得噼啪响,脚下更是无意识地跟在那人的身后,亦步亦趋,像是一只追随母兽的幼兽。

那人停住脚,清咳了一声,开口点我:“小姐,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莫不是有什么东西特别想吃?”

我粲然一笑:“我想吃枣,急得很,尽快送来吧。”

那人点头:“记下了,小姐以后不用亲自过来说,差下人传句话就行。”

我一听,这话里有话,难不成他并不打算将我劫走?我赶紧装作不乐意,实际却甚是迫切地想要打探一下对方的打算:“怎么着和我说两句话,还嫌弃?我要是能出去,想吃什么就自己买了,好像谁愿意和你说话似的。”

那人但笑不语,只是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一股安抚之意,似乎想说快出去了,别急。

我会了意,知道今日与他的几句对话,在暗处的影卫看来,已经十分异于寻常了,当即不再过多逗留,晃荡着走开。

有了期待,日子就有了盼头,连在院子里练功都有了精神。我练了一套拳,又耍了一套剑,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便停下来,坐在院中的绿藤下休息。

廊角处一袭黑色的衣角一闪而过,我立即飞身追了上去。

黑衣人对府内的地形不及我熟,很快被我逼到了一处死胡同。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那看上去有些熟悉的颀长背影,用带着几分调侃戏谑的口吻让他转过身来。

黑衣人也不是个扭捏之人,闻言果断转身,脸上带着熟悉的黑色面具,眼神沉静无波,果然是影卫黑面。

我见是他,微愣了一下,才浅笑着问他:“你今日当值?”

他没有像往日那般眼中含笑地颔首回我,而是冷眼瞧了我半晌,随即迈步意欲离去。

我上前将他拉住,踟蹰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太子殿下可还在生气?”

黑面闻言身子颤了一下,扭头用警惕的目光打量我。

我很意外,他素来沉着,为何一问到梁承深,他的反应竟是这般强烈,难道梁承深出了什么意外?还是十分生气,拿他撒气,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我愈发疑惑,迫切地看着黑面,想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些许答案。只见他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转而变为犹豫不安,最后竟是懊恼。

“怎么?梁承深出事儿了?”我从未见过黑面如此慌乱的眼神,心跳骤然加快,担忧不已,只怕梁承深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

然而黑面听了我的追问,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探寻地瞧着我,眼底恢复了往日的坦然沉稳。他轻轻摇了摇头,算是告诉我梁承深无恙,不需担心。

我随即反应过来,他刚才莫不是故意逗我,顿觉得他胆子未免太大了,竟然敢拿太子的安危开玩笑!又觉得他也可能是在嘲笑我,都被太子软禁了,还巴巴地记挂着人家。于是,我冷下脸来,不再理会黑面。

他之前故意避着我,想要跑,此时我松了手让他走,他却安然站在那里,没了去意。

见我情绪低落,他凑上来用眼神询问我缘由。

“天天被关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我不这样,还能怎样?谁能开心得起来!”我撅嘴抱怨着,他要是能把这话传给梁承深更好,说不定梁承深心一软,良心发现,就把我放了。

但黑面只是个影卫,他无法改变梁承深的决定,听了我的话,也只是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半晌,而后转身决绝而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免怅然,得罪了梁承深,连个影卫都不稀得搭理我了。

谁知半个时辰后,我正和阿香下着五子棋,不是我悔棋,就是她悔棋,两个毫无棋品的人,眼瞅着要掀棋盘了,却忽然听到屋外隐隐有一连串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清脆踢踏声。

我看了阿香一眼,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虽看不见院外的情形,却听得马蹄声更清晰了,还伴着马鼻喷气的声响。我当即惊喜地对阿香喊道:“是小红!”

因小红平日里都养在金羽卫衙门的马厩里,阿香只是听我提起过,却没见过,她这几日在府中亦是呆得无聊至极,听到有人送马,立即也来了精神,随着我跑出了房间,推开院门欢天喜地地向外瞧。

和小红一起来的,还有黑面,原来他刚才走得急,是赶着去将小红送来。黑面见到我,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递了过来。

我一晃可是有段时日没见到小红了,一见到马儿,当即冲上前,搂着小红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

“小姐,你这马儿看着是匹好马,只是眼睛不够亮,晦暗地和最近的咱俩差不多,看来它过得也不太开心。”阿香也凑上来摩挲小红的脖颈,一如既往的口无遮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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