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热风揭起黄沙,戈壁滩一望无际。

一辆“霸道”粗犷地行驶在路上。

从马兰前往库车的这一路,景色单调到近乎乏味,无边无际的戈壁、无穷无尽的道路,一切都符合东八区人们对西北的印象。

荒凉。

荒凉到手机自带的来电铃都犹如仙乐。

冉青禾放慢车速,接通了电话。

“喂?”

“你还知道接电话?”电话辅一接通,闺蜜的大嗓门便忙不迭钻进耳道:“我在你家敲了半个小时的门了!我姥姥家摘来的樱桃,特地给你挑了一箱大的送来,结果你这就是不开门!”

“吵吵什么呀?”她把手机拉远些,开了免提,“那什么,我没在家。”

“没在家?干嘛去了?你现在不应该在家准备发新文?”那边的声音弱了一瞬,“两点半,是啊,你应该在家的。”

冉青禾烦躁地撇嘴,提到新文她就忍不住要炸毛。

“发什么发,老娘不发了。憋了一个月,结果整了坨大的,发出来我自己都嫌磕碜。”

“这样……不是,为什么啊?”云向飞听着她不像开玩笑,“你不是特地辞职回家,就是为了专心写文吗?”

“瓶颈期,自己都看不下去,写什么写啊。”烦心事袭来,心跳不自觉加快,冉青禾按按胸口,很不高兴道:“我现在在外面旅游,不在家,樱桃你自己吃吧。”

云向飞感觉她的态度很奇怪,想多问一句,但冉青禾已经率先把通话给挂了。

双手重新握紧方向盘,她看着远方延伸至天边的公路,焦虑的情绪再次从心底奔涌而出。

嘀——嘀——

“霸道”忽然传出尖锐的蜂鸣,把神游的她吓了一跳,冉青禾回过神,下意识踩紧刹车。

紧接着——

砰!

车身猛地往前一拱,冉青禾深吸口气,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烦躁地薅两把头发,她抓过一旁的手机,回身下车时,后车的驾驶舱也正好被打开。

那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高帮皮靴,双腿修长,黑色的T恤衫下肌肉饱满,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重要的是,他墨镜下的下半张脸很好看。

冉青禾略微顿了顿脚步,放松了脸上紧绷的肌肉。

“怎么回事啊老妹儿,打瞌睡了?”男人弯腰查看着两车相撞的情况,朝冉青禾扬了扬下巴,“幸亏撞得不狠,你人没事吧?”

冉青禾摇摇头,直截了当给出了解决方案:“修车多少钱,我出。”

“行。”

见她这么痛快,付玉州当即点了头,“咱先把车往边上挪挪,在这妨碍交通。”

“嗯。”

冉青禾迟钝地愣了一秒,回头爬上自己的车。

一抬眼,男人的车已经超了过去,正压在霸道前三米左右,冉青禾翻个白眼,把抖如筛糠的车打起火,挪到了路边。

尖锐的蜂鸣依旧在响,她疑惑地看着仪表盘上跳动的红色标志,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熄火。”

熟悉的男声传进耳朵,冉青禾下意识看向付玉州,也不知他是何时站在窗外的。她眨眨眼睛,半信半疑地熄了火。

“发动机过热了,得让它凉快凉快。”男人手臂压在车窗上,眼神漫不经心地往后座上瞟了一眼,惊讶道:“就你一个人?可以啊老妹儿,从哪来的?”

“马兰……我朋友在那。”

她警惕地打量着付玉州,这个男人身上强烈的生命力和外放的热情气场,让她难感到有些不自在。

“多少钱,我转你。”说着,她单手点开转账界面,左手则不动声色伸向了车门下方的筐。

“多少钱我哪知道。”

付玉州把目光从车里拔出来,漫不经心地看向远方,“都是出来玩的,反正我车也没撞出什么毛病来,算了吧。”

正在肉疼的冉青禾动作一顿。

她抬头看看他车屁股上扎眼的车标,直觉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你认真的?”这么贵的车,不用赔?

“当然。”付玉州摊手,“蹭点漆而已,又不是不能开。”

“……”冉青禾还是觉得不对劲,左手悄没声打开了防/狼喷雾的盖子,“要不我还是赔你点吧。”

“嘿,你这人,怎么还上赶着给钱呢?”

付玉州乐了下,一摸两侧裤子口袋,看着她歪了下脑袋,“我回去拿手机。”

说完,他便跑开了。

留下冉青禾愣愣地看着窗外,脑海里播放着他方才的一抹笑容,耳尖不自觉地漫红。

.

“什么情况啊州哥?”同行的文愚见他去而复返,问说:“那小姑娘不给钱?”

“什么玩意,一天天别把人想这么坏成不成?”付玉州拿过手机,从车座缝隙里往后座看去“一诺呢?还睡着呢?”

“她昨晚上剪片子剪了一晚上,困成狗了。”

“得。”付玉州本来想着,让吕一诺去冉青禾车上帮忙开车,毕竟女生之间更好交流,但如今看来,还是自己去吧。

真是天来助他呀。

“文愚,你来开车,我开后面那辆,路上你注意听着电话。”

“啊?”

文愚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付玉州却已然走远了。

.

冉青禾不知道前车他们嘀咕的什么,看到文愚下车后奇怪的打量自己,心中不免发毛,心道这一车人,该不会是什么坏蛋联盟吧。

她心中猜忌着,眼瞧着付玉州来到了身边。

出于自我保护,她把开了盖的喷雾紧握在手心,问他需要转多少钱。

“给个两百块意思意思得了。”

“哦。”

转完钱,付玉州长腿一迈往后撤去,冉青禾刚刚松了口气,谁知下一秒却听他道:“下面的路,要不我来开?咱们搭个伴。”

“啊?”

“你这车,得找师傅看看修一修,这离城镇八百里远,路上你一人降服不了它。”他友善地笑一笑,“你也不用担心,前后就这一条道,到城镇咱们就分手,怎么样?”

冉青禾心里直打鼓,“我自己开就行。”

付玉州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你可想清楚,下次再撞车,可不是两百块钱的事了。”

“……”冉青禾表情一僵。

的确,以她现在混乱的精神状况,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显现的躯体化症状,继续开车是真的有风险。

她想了想,最终决定信任一下新疆的治安。

上了车,付玉州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丢到冉青禾腿上。

“这个给你。”

“什么?”冉青禾抓着安全带低头一看,是一把小型折叠刀,“什么意思?”

“安全感。”他调好座椅和安全带,目不斜视看向前方,说道:“这个比防/狼喷雾好用。”

“呵。”

冉青禾乐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半尴尬半不屑的神情,她大大方方把喷雾拿到腿上,喷口对准了付玉州。

“走吧。”

付玉州轻笑,叭叭按两下喇叭,跟在前车屁股后头重新拐上了路。

自打进了新疆,这是冉青禾第一次坐到副驾驶,她不自觉伸了个懒腰,缓解长时间开车的疲惫。

“累了?”付玉州关紧车窗,没有了风的拉扯,他的声音显得更加圆润醇厚,“要不睡会儿?”

“不用。”冉青禾调整一下坐姿,拧开水瓶灌了一大口,“我帮你看着路。”

“行啊。”付玉州接着茬,顺手打开了车载音乐,“听个歌?”

“你挑吧。”

她随口说着,目光从窗外纷飞的一棵棵梭梭树上掠过,但等了几秒,车里响起的却是上次她听到一半的歌。

“《漫步人生路》,这歌好。”付玉州说:“我妈年轻的时候可喜欢这歌,我小时候她天天搁家唱这个。”

冉青禾拨了拨头发,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寻思了一会儿只蹦出来个:“这歌是挺怀旧的。”

“好听啊,寓意也好。”

冉青禾心道又一个死装哥,在女生面前故意开屏显示自己灵魂厚度。

她最不齿这种人,有意要下一下他的面子,便问:“什么寓意?”

“这你听不出来?”付玉州啧,“这很明显呐,活在当下就是干啊!”

冉青禾睁大了双眼,心说虽然话糙理不糙,但哥们儿你……你开屏是把苞米杆当尾羽插上了是不是?

“你听听,‘悲也好,喜也好,每天找到新发现’,这是不是活在当下?”付玉州唱完,自我感觉特良好,兴奋劲儿也上来,自来熟地对冉青禾继续唠叨:“老妹儿,找到新发现,你这一天就算赢了!生活就这么简单!”

冉青禾略龇了龇牙,对他如此热烈的、生机勃勃的、昂扬向上的精神感到退缩和害怕。

就像枯萎的花儿会下意识躲避阳光,生怕会被灼伤,被烤干最后一丝水分。

她同样害怕付玉州身上这股过分乐观的劲儿。

“听个歌而已,你想的未免也太多了。”

“经典之所以是经典,就是因为她的精神力。”付玉州看了眼冉青禾,一双热情的眼睛像是能把人给烫伤,“所以你知道,你今儿个的意义在哪儿了不?”

冉青禾直直地看着他。

“就在于你今天遇到了我。”付玉州欢快地笑起来,“我和我的团队,就是你今天的新发现。”

他说话的时候,阳光恰好从他脸上掠过,在冉青禾眼里投下一个一闪而过的、完美的剪影。

但短暂的悸动之后,涌上来的却又是无尽的难过和悲伤。

瞧啊,他有自己的生活,他活得那么开心、那么昂扬。他怎么会那么开心?怎么会那么轻松?

冉青禾想到自己,从大三那年开始,焦虑和抑郁如影随形,失眠成为了每一个夜晚的必备节目。后来毕业参加工作,没过两个月就因同事挤兑而愤然辞职,回家之后,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让她喘不动气,茫茫的人生路上看不到一丁点希望。

可,他却活得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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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无返
连载中长河载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