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什么呢？”付玉州眼珠一转，得意地笑起来，“是不是在写我？是不是听我聊天很开心！我就知道，像我这么完美的男人，你那笔记本上指定有我一席之地！”
“……”冉青禾被他这番自恋给震惊到，“哥们儿这么有自信的吗？”
付玉州毫不觉得夸张，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冉青禾暗暗吸口冷气，看看纸面上的一行字，不动声色地合上了本子。
没一会儿，导航显示到达目的地，文愚和吕一诺在前面探路，还真让她们找到了一家附近的民宿。
“玉州，刚刚我跟文愚进去看了，房间很干净，可以一住。”
“辛苦了。”付玉州抬手挡了挡太阳，“那咱们就办入住吧，收拾收拾行李，该洗的衣服洗上，明儿早上估计就干了。”
“好。”吕一诺伸出手，“身份证给我一下，你跟文愚搬行李。”
付玉州没犹豫，把身份证摸出来递给她。
“那谁的呢？”她用下巴比一比那辆霸道，“你去拿一下？”
“稍等。”
付玉州点头，顺着她比划的方向折返回去。
他倒是真听她的话。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半个同学？
一点都不像不熟的样子。
冉青禾暗暗翻了翻眼皮，拿着身份证绕开他直接进了店。
付玉州奇怪地挑起一边眉毛，跟上去立在冉青禾身边。
后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们该去修车了。”他说。
“你们去吧，入住我来办就好了。”不知什么时候，吕一诺拿着三张身份证走了进来，并肩站在付玉州身旁，下巴高扬，看着冉青禾，“冉……青禾？我没叫错吧？你可以把身份证给我。”
虽然她笑得和善，但眉宇之间，仍有冷意透出，冉青禾没动，淡漠的脸上掠过一抹笑意。
付玉州见势不好，吸口冷气，一把把二人手中的身份证统统抓走，盖在前台桌上。
“四间标间，谢谢。”
手中空空荡荡，吕一诺和冉青禾难免意兴阑珊，各自败兴地别开了目光。
“走了，去修车。”
开好房间，付玉州打响指招呼冉青禾，顺手把自己手机递了过去。
冉青禾面不改色地接下来，待走出民宿后才问：“什么意思？”
“我先把你行李搬下来，你帮我拿一下。”付玉州打开后备箱，“请选择你的行李，美丽的女士。”
真够会撩的。
冉青禾这会儿倒有点理解吕一诺了。
修完车回来，夕阳已然西沉，二人沉默着各自回房修整片刻，之后四人结伴前往老街吃喝。
待到夜色漫上苍穹，夜景徐徐点亮，付玉州和文愚一人捧着一只相机，开始了风土人情大收集，吕一诺兴致缺缺，捧着一杯石榴汁尾巴似的跟在后头。
冉青禾跟付、文二人一样，都是带着目的来的，一边拍照，一边随时记录自己的心得感受。
老街很长，四人一路腿儿过去，各自收获满满。
以至最后回程时，累得脚丫子都发酸。
吕一诺最先撑不住，但碍于形象依然在努力走着，文愚则全然不在乎面子，扒着付玉州的肩膀半死不活，给付玉州嫌弃得不行。
“真菜啊。”
冉青禾第一次见他这个表情，轻轻笑了下。
“你竟然还能笑出来。”文愚见状瞪大眼睛看着她，“你不累吗你？”
“还好，我比较喜欢走路。”
“这么牛？”付玉州上下打量她一圈，“看不出来啊，你刚这一趟可没歇，我好歹还蹲了一会儿。”
“还行吧，我大学穷游的时候能一停不停走一天。”冉青禾说着，骄傲地动了动眉毛。
付玉州灿烂地笑起来，“行啊你，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牛的。”
文愚揶揄地看着他俩，“诶诶诶，我还在这呢二位。”
冉青禾撇撇嘴，把目光转回手中的刨冰上。
“你累你就累得稍微投入一点行不行？”付玉州手动给文愚闭了麦，“这么多话呢……”
吕一诺跟到他们身后，一言不发地扭过了脸。
结束了各自的必要工作，几人更加放得开了，买下各种不同的小吃和饮品，凑在路边听当地歌手比唱歌。
热斯坦老街，就这样被白天蛰伏的商贩和居民用烟火气息悉数装满，热闹，明亮，富含着异域风情，当地音乐和语言伴随着腾腾的热气和香味漫向苍穹，令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感受到踏实和幸福。
回到民宿，前台的小伙子正在和女朋友聊天，青涩的笑容甜蜜又美好。
“州哥，我先把这些吃的拿天台上去，等会儿你记得拿几瓶水上来。”文愚说着，拐上了天台的楼梯，顺手拽上了无所事事的吕一诺一块。
露天的院子里，只剩下冉青禾和付玉州两人。
气氛，不知为何，有点尴尬。
竟然连付玉州都没了平日的游刃有余。
民宿前台的小伙子看出他们的异样，热切地邀请女朋友一同看热闹。
半晌，还是冉青禾打破了诡异的沉默：“我……去拿个充电宝……”
“啊，好……”付玉州舔舔唇角，“那我、我去拿水。”
“嗯。”
冉青禾点点头，在他转身那一刻，耳尖唰地红了个透。
她不自在地晃晃脖子，逃进自己房间，把脸埋进了枕头。
好出息啊冉青禾，才认识几个小时而已啊！
她恨铁不成钢地抱住脑袋，自我暗示说一定是因为最近情绪不稳定，所以才上头得这么快。
对，就是这样。
说不定睡一觉，第二天就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调整好情绪，冉青禾爬起来换了身衣服，把刚才弄上刨冰的防晒衬衣泡进水池。
从洗手间出来时，突然想起什么事——
她身份证呢？
修完车从吕一诺那拿回来，她记得自己顺手插进衬衣口袋了。
但……
“刚刚……我有从衣服里拿出来东西吗……”
沉吟一秒，冉青禾扭头扑到水池边，拎起衬衣翻来覆去地看，哪有什么身份证的影子！
“完了……”
冉青禾绝望地闭上双眼，无语片刻，又被自己蠢笑到，忍无可忍地骂了自己一句，拔腿往前台跑。
哪知付玉州听到她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相机都没来得及放下便冲了过来，正正好跟她撞个正着。
哐啷一声。
相机跟地面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大亲吻。
冉青禾：“……”
付玉州：“……”
拎着扫帚撮箕刚进院子的前台小哥：“嘶！”
五秒。
足足五秒后，冉青禾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本来四分五裂的心情直接碎成了渣。
她眼前一黑，直觉明天不见太阳才是上上策。
造孽啊！
这死老贵的东西！
付玉州前一秒还沉浸在今晚可能无法处理相片的悲伤之中，下一秒瞥见冉青禾死灰般的脸色，整个人瞬间就炸开了。
“我去，你……”
甚至来不及思考，在她骤然下蹲的刹那，付玉州本能地将她僵硬的身体揽进怀中。
“慢慢呼吸，慢一点。”他半跪在地上，用宽厚的手掌紧紧包裹住她发抖的拳头，“慢慢呼吸，什么事都没有，什么都不要想，看着我，看着我……”
挨过最初的激动浪潮，冉青禾咬紧牙关，稳住心神，用力挣了一下，把他近在咫尺的胸膛推远。
“走开。”她撑着地板，抓着桌角跪起来，“我自己待会儿。”
付玉州目光重重地看着她的背影。
这样的精神状况，她怎么敢自己一个人跑来这么远的地方的……
其实冉青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太糟糕了，她现在的状况，实在太糟糕了。
察觉到身后还有人，她骤然攥紧眉心，抓起床上的枕头砸过去。
“出去！”
付玉州深吸口气，关门退了出去。
洗手池的下水口没堵严，一直在缓慢地漏水，传来非常非常细微的声响。
冉青禾趴在床边，废了好大力气才绷住呼吸，把床单攥得满是皱纹，堪堪把崩塌边缘的情绪强行捋平。
因为过分用力，手心被掐出几道血痕。
她真是讨厌死了这种情绪不受控的滋味。
厌恶、唾弃、痛恨！
她讨厌现在的自己，讨厌被情绪操控、被本属于自己的一部分随意蹂躏！
冉青禾咬紧牙齿，从包里掏出两片药来吞入腹中。
待情绪平稳，她重新收拾好自己，拉开了房间门。
付玉州就在天台台阶上坐着，捧着相机。
“来了。”
他说着，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举起相机对准了她。
咔嚓。
“不错，很自然的抓拍。”他站起身来，邀请她一起参加天台上的小派对，“走啊。”
冉青禾愕然地站了两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身份证找不到了，我去前台问问。”
“身份证找不到了？”付玉州把相机往脖子上一挂，“房间里你找过了吗？”
“这东西开完房之后就没往房间里放。”她搓搓额头，“可能是丢了。”
去前台问，当然没有结果，当地小哥把前台翻了个遍，告诉她开完房之后就把身份证全部还回去了。
“谢谢你。”付玉州安慰冉青禾道：“别着急，再想想，有没有可能是你放到哪里了，只是你忘了而已。”
“我想不起来……”冉青禾无助地抱住脑袋。
自从心理出现问题，她的记性越来越差，服用那些精神/药物之后，她的大脑时常空白一片。
虽然这会让她短暂地感受不到痛苦，但，她也会因此而异常焦虑。
无救的，根本没法。
她的心情像是一根天平，不是在这，就是在那，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调控天平的能力。
付玉州看着她焦急的、即将崩溃的样子，心中一丁点厌烦的情绪都没有，他只是觉得难过，感同身受地为她感到心疼。
“不然……”
话，没说完，一行泪，从她眼眶扑簌滑落。
落日的余晖转过墙角落到她脸上，付玉州的心空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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