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残阳如血,将整片战场染成刺目的猩红。

尸横遍野,断肢残骸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和死亡的气息。偶尔有秃鹫掠过,发出凄厉的鸣叫,更添几分苍凉。

林禾岁独自一人走在尸山血海之间。

他今日换了一身素白僧衣,在这片猩红中显得格外醒目。手中持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为亡者超度。

然而若是有人靠近细听,就会发现他念的根本不是往生咒,而是一段不知名的戏文: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声音婉转,带着几分戏腔的韵味,与这修罗场般的景象格格不入。

他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脚步,弯腰合上某个死者圆睁的双眼,或是将散落的肢体归拢到一起。动作轻柔,神情悲悯,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慈悲为怀。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之所以留下来清理战场,不过是因为这里清净罢了。

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打完仗就忙着论功行赏、争权夺利,谁还会管这些战死的无名小卒?

倒是方便了他。

林禾岁在一具尸体前停下脚步。那是个年轻的修士,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胸口被利爪贯穿,死状凄惨。

他蹲下身,罕见的带着些慈悲的轻轻拂去对方脸上的血迹。

“下辈子,别当修士了。”他轻声说,语气里听不出是怜悯还是嘲讽,“这行当,太容易送命。”

说完,他继续向前走去,将那具尸体留在身后,任由秃鹫啄食。

越往战场深处走,尸体堆积得越高。有些地方,甚至要踩着尸体才能通过。

林禾岁却毫不在意,僧衣下摆染上斑斑血迹,他也只是随手掸了掸。

走到一处尸堆最高处时,他忽然停下脚步。

这里堆积着数百具尸体,有人类的,也有妖物的,层层叠叠,形成一座小山。鲜血汇成小溪,汩汩流淌。

而在尸山顶端,坐着一个人。

一袭墨色长袍几乎与凝固的血迹融为一体,唯有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

是钟水魁。

他悠闲地坐在一具妖兽的尸体上,手中把玩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见林禾岁看来,他微微一笑,随手将心脏扔开。

“佛子好雅兴。”钟水魁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独自一人来这种地方超度亡魂?”

林禾岁也笑了:“鬼王不也一样?独自一人来这种地方……赏景?”

两人隔着一堆尸体对视着。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尸山血海中交错。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只有风穿过尸堆的呜咽声,像是亡魂的哭泣。

钟水魁缓缓站起身,踏着尸体向下走来。他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不是走在尸堆上,而是走在铺满花瓣的小径。

林禾岁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在距离他只有三步远的地方,钟水魁停下脚步。这个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眼中的倒影。

“佛子今日的表现,很是精彩。”钟水魁意味深长地说,“那一手‘力竭’的戏码,演得恰到好处。”

林禾岁面不改色:“比不上鬼王。那一出‘天神赐福’,才是真正的精彩。”

两人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看穿彼此伪装的了然。

“说起来,”林禾岁忽然向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鬼王这里沾了血。”

他抬起手,用僧袖轻轻擦拭钟水魁的唇角。那里确实有一抹血迹,不知是何时沾染上的。

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仿佛在对待什么珍贵的物事。

钟水魁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林禾岁会突然做出这般亲密的举动。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

僧袖拂过唇角,带着淡淡的檀香。那味道很熟悉,是林禾岁常用的那种。

“好了。”林禾岁收回手,笑眯眯地看着他,“现在干净了。”

钟水魁眯起眼:“佛子这是何意?”

“没什么。”林禾岁歪着头,模样天真无邪,“只是觉得,鬼王这般容貌,沾了血未免可惜。”

这话听着像是赞美,钟水魁却听出了其中的戏谑。

他忽然伸手,扣住林禾岁的手腕:“佛子似乎很喜欢玩火?”

力道很大,捏得腕骨生疼。

林禾岁却面不改色,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又向前凑近了些,几乎要贴到钟水魁身上。

“玩火?”他轻笑,温热的气息拂过对方耳畔,“我更喜欢看戏。”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划过钟水魁的衣领:“比如现在这场戏,鬼王觉得精彩吗?”

钟水魁眸色转深。这个小佛子,胆子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手上用力,将林禾岁拉得更近:“那佛子觉得,接下来这场戏该怎么演?”

两人几乎鼻尖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林禾岁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忽然笑了:“我觉得……”

他故意拖长语调,另一只自由的手悄悄结了个印。

“该换场了。”

话音未落,周围景象骤变。

尸山血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盛开的桃林。落英缤纷,香气袭人,与方才的修罗场判若两地。

幻术。

钟水魁挑眉,倒是没想到林禾岁还有这一手。

“佛子这是何意?”他松开手,环顾四周,“想与我花前月下?”

林禾岁退后一步,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只是觉得,那样的场景不太适合谈心。”

“谈心?”钟水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佛子想与我谈什么?”

林禾岁在桃树下席地而坐,随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比如……鬼王为何对我这般感兴趣?”

钟水魁在他对面坐下,墨色衣袍在粉白的花瓣中格外醒目:“佛子又为何要装成这副模样?”

两人都在回避对方的问题,却又都在试探。

林禾岁把玩着手中的花瓣,忽然问:“鬼王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钟水魁深深看他一眼:“表里不一,口是心非,装模作样……”

他每说一个词,林禾岁眼中的笑意就深一分。

“还有呢?”

“心狠手辣,演技精湛。”钟水魁顿了顿,补充道,“还是个不错的戏子。”

林禾岁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鬼王看人真准。”

他站起身,在桃林中踱步。素白僧衣在粉红的花雨中飘动,当真如画中仙。

“那鬼王可知,我为何要装成这副模样?”

钟水魁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林禾岁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这样比较有趣。”

他转身看向钟水魁,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看着那些人把我当成救世主,对我顶礼膜拜,不是很有意思吗?”

“就像看一场戏?”

“没错。”林禾岁点头,“一场荒唐大戏。”

钟水魁也笑了:“那佛子觉得,我在这场戏中扮演什么角色?”

林禾岁走回他面前,弯腰与他平视:“你嘛……”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向钟水魁的眉心。

“是唯一的观众。”

指尖在即将触碰到皮肤时停下,钟水魁能感受到那细微的漂上来的温度。

“唯一的观众?”他重复着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是啊。”林禾岁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其他人都在戏中,唯有你看得明白。”

这话说得随意,钟水魁却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他看着林禾岁在花雨中漫步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小佛子比他想象的要孤独。

装疯卖傻,演戏骗人,不过是因为无人理解。

就像他自己。

“佛子。”钟水魁忽然开口,“若我说,我想上台与你同演呢?”

林禾岁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同演?”

“没错。”钟水魁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既然都是戏子,何不联手演一出更大的戏?”

林禾岁眯起眼:“比如?”

“比如……”钟水魁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你我一起,颠覆这三界,如何?”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蛊惑的意味。

林禾岁却笑了:“鬼王好大的野心。”

“佛子没有吗?”

两人对视着,都再次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对现有秩序的不屑,对权力的渴望,以及……深藏心底的疯狂。

林禾岁忽然伸手,扯住钟水魁的衣领,将他拉近。“可以。”他轻声说,唇角带着危险的笑意,“但我要做角儿,我林禾岁从不唱不够一卖的戏。”

钟水魁任由他拉着,不但不恼,反而笑了:“成交。”

四目相对,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燃起的火焰。

那是对权力的渴望,也是对刺激的追求。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佛子与鬼王,而是两个找到了同类的疯子。

“不过在那之前……”林禾岁松开手,退后一步,“我们得先解决一个小问题。”

他抬手一挥,桃林幻境瞬间破碎,两人又回到了尸山血海的战场。

而在不远处,一队修士正在向这边走来。

“佛子!”为首的是张真人,“可算找到您了!”

林禾岁瞬间换上了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张真人有何事?”

“盟主有请,说是要商议善后事宜。”

林禾岁点点头,又看向钟水魁所在的方向。在其他人眼中,那里空无一人。

“贫僧这就随诸位前去去。”

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尸山微微一笑。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下次见面,希望鬼王的演技还能这么精彩。”

钟水魁站在尸山顶端,看着那个白衣身影渐行渐远,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的……主角。”

风卷起血腥味,将他的低语吹散在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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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佛他严重OOC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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