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伊特意找了个她妈妈休息的日子，正式带林疏雨回家见了妈妈。
两个人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煮。
让宋南伊没想到的是，林疏雨是真的会做菜的。
什么红烧鱼啊、香酥脆骨啊、碌鸭啊，还有那些酸辣土豆丝、鱼香茄子，她都会。
“你是真的会啊，你上哪儿学的啊这手艺……”
林疏雨一面把油麦菜下到锅里，一面把宋南伊往后推：“什么叫我是真的会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我其实也会煮一点点菜的嘛……”
“这叫一点点啊，大厨了好吗，真的你怎么学的，跟我说说，以后我学了，也做给你吃。”
林疏雨手上停不下来，根本没空搭理搭在自己腰间作乱的爪子：“你学个毛线，去去去，把菜端出去，马上好了。”
宋妈在客厅里泡了茶、榨了果汁等着，林疏雨出来的那一刻她马上起身，去接林疏雨手里的东西。
“小林你辛苦了，本来不应该让你来做饭的，伊伊她非说你们两个可以搞定……”
“宋姨言重了，伊伊很厉害的，她完全做得来。”
宋妈握着林疏雨的手拉着她坐下，满脸笑意，就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慈爱：“那小丫头片子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嘛，连煮个面条都不行的，怎么会一下子做出那么一大桌菜来？肯定是你做的！”
她说着还抬手帮林疏雨把脸颊旁的发丝挽到耳后：“小林我可太喜欢你了，有空一定要常来玩儿啊，宋姨给你做好吃的！”
宋南伊边笑边倚在门框旁看着，这一大一小亲亲热热，跟亲母女似的。
宋妈说着说着就开始使唤自家女儿，“哎你站那干嘛呢，盛饭呐！”
林疏雨想站起来，被宋妈按着重新坐下了：“你别动！让她去！”
宋南伊没忍住低下头捂着嘴笑了一下，又被说了：“你搁那儿笑个什么劲儿啊，赶紧的吧！”
宋南伊就边笑边进了厨房。
宋南伊刚盛了饭出来，就听见自家妈妈在感叹自己没个儿子：“我要是有个儿子，高低让她把你娶回家来！”
“妈！”
宋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哎呦！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干嘛！汤洒啦？”
“妈！你别动不动就想着给人拉郎配……你给别人拉也就算了，还给林疏雨拉！”
“我又没给你拉，你意见那么大干啥！”
“她才十七岁！”
“十七岁咋了……”
“还好你没再生一个……不然我就要多一个……”宋南伊小小声嘟哝着。
宋妈：“你在那里叽里咕噜讲些什么呢？”
宋南伊臭着张脸。
林疏雨拉着宋南伊坐下，在她面前放了碗筷，又给左边的宋妈递了筷子，“先吃饭吧，待会冷了……”
宋妈笑得停不下来，一个劲儿地往两个女孩碗里夹菜，宋南伊和林疏雨也往她碗里夹。
“妈，你吃，我们会夹的，不用操心我们。”
“好好好。”
窗外枝叶轻摇，阳光从没未被窗帘遮挡的那小半截玻璃照进来，随意地流淌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个方方正正的菱形。
林疏雨待了整整一下午。
她回家的时候一左一右拎了两大包东西，全是宋妈塞给她的，有水果有零食有腌制的小食，甚至还有护肤品。
宋南伊在旁边看着这俩一个往袋子里塞东西，一个往外拿东西，觉得怪好玩的，就蹲在那里遍剥花生边看。
末了宋妈让宋南伊去送人。
宋南伊笑笑，把手拍干净，接过林疏雨怀里的袋子就往外走。
林疏雨跟宋妈道了好多声再见，才慢慢跟着宋南伊往外走。
“林疏雨，看不出来嘛。”
林疏雨问：“啥。”
“看不出来你还挺招人稀罕的。”
“哪有，没人稀罕我啊，我从小到大，遇到的人，就没几个喜欢我的……”
“哪没有，林奶奶不是老稀罕你了，还有我，我妈，这不都可稀罕你了。”宋南伊抱着东西往上颠了颠，“不过说来说去，我最稀罕你，在我这里，你比什么都重要，黄金万两都换不走……”
林疏雨没理她这些疯疯癫癫的话，伸手接了一袋东西过来自己抱着。
宋南伊给林疏雨打了个车，两个人站在路边等。
风吹乱了林疏雨的头发，宋南伊就腾出一只手帮她拨弄头发，低头看她的眼神又轻又柔。
车来了。
“回吧回吧，自行车我明天给你骑过去。”
宋南伊把东西拿到后备箱放好，又把林疏雨塞到后座，关上车门，靠在车边等她系安全带。
直到看着车尾慢慢消失视线里，她才转身上了楼。
——
林疏雨一如既往地在餐馆干活，给自己攒学费、生活费。
宋南伊在学做菜，上网搜教程，研究食谱。
两个人会在空余时间见面。
有时宋南伊也会去餐馆找林疏雨。第一次去的时候，林疏雨都没反应过来。当时林疏雨正在打扫后厨，宋南伊带了冰糖葫芦和糖水过来。
一听小姑娘说来找林疏雨，老板娘面色一怔，手拿着抹布没有动作。
宋南伊就站在原地等老板娘的反应。
“啊……你先坐。”老板娘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然后在角落的高脚桌上拿了一壶茶过来。
“你来接小雨下班？”
宋南伊点点头，从袋子里拿出保温桶，给老板娘递了一碗糖水：“红豆沙。”
“哎呦谢谢谢谢，小雨正在里面清理厨房，差不多我们就关店了。”
宋南伊微笑：“没事没事，不着急。你们不用管我的。”
老板娘喝了一口糖水，慢慢打量着宋南伊，手指轻轻地在桌上点了两下，问：“你是小雨的——朋友？”
宋南伊愣了一下，点头：“对。”
“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我听她提起过你。”
宋南伊有些好奇：“她提起我？她还会提起我？”
“就说好朋友啊……”
“就说好朋友啊……”宋南伊重复了一遍。
然后她问：“她每年寒暑假都在这里帮忙吗？”
“是呀，基本上都在，有时候我有事回老家，就没办法了。小雨啊，可勤快了，什么都好，能吃苦不怕脏，什么都干得来，有她在呀，这个店里啥都井井有条的，就是比较不爱讲话嘞……”
宋南伊默默听着。
“这么多年，你是第二个来找小雨的……”
“第一个是谁啊？”
老板娘思考了一会儿，“也是个女娃娃……当时小雨刚来不久，年纪小，瘦得不行，说不要工钱，只要吃口饭就行了，我留她干了几天，后面我觉得这么小的女娃娃不应该一直在这里干这些，就把她送去了学校，还好义务教育也不用交学费……然后她下课之后就会经常过来这边帮忙，有一个来了个挺漂亮的女娃娃找她，我还以为是小同学来找她玩儿呢。”
宋南伊抿唇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掐着自己的大腿。
“那女娃年纪也小，可能不太好相与，我当时在厨房里，不太清楚，只是听到外面噼里啪啦不知道打碎了什么东西，出来一看，杯子碎了，碗也碎了，我当时慌得呀，赶紧跑出来看，生怕有什么事情。那女娃说些什么没妈没爸之类很难听的话，小雨就站在那里，我就上去抱着小雨，让那女娃回家去。当时我问小雨怎么回事，小雨也不肯说，后来，后来小雨非要赔那几个杯子钱，然后，就没后来了。”
“再到后面，我就让小雨平时上完课不要过来了，寒暑假再来，毕竟上完课还要写作业嘛。”
刚说完，林疏雨就掀开门边的帘子走了出来。
宋南伊一路看着她，看着她到桌边坐下，然后拿出一碗红豆沙给她。
老板娘在这时起身摘下了围巾，随手放在高脚桌上：“小雨手脚真快啊，你们先吃，我还得回家照看孩子……”
林疏雨：“邹姐再见。”
宋南伊立马有样学样：“邹姐再见。”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一家半关着门、只剩下一盏灯的店里。
林疏雨端正坐姿，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眼前那碗红彤彤的糖水；宋南伊侧首半撑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疏雨。
林疏雨飞快地吃完东西，关门，带着宋南伊走了。
这家店离林疏雨家不远，两个人走着回去。
宋南伊一路上没说话。
走了一段路，林疏雨开口：“你干嘛跟邹姐打听我的事？”
语气隐隐约约带着带责怪。
宋南伊则很无辜地说：“我没打听。大概是邹姐人好、自来熟吧，见到谁都乐意唠几句。”
“我是很想知道你的事情，但也不会不经过你同意四处打听。”
林疏雨脚步慢了点。
“那你呢？”
林疏雨不懂她在问什么：“我什么？”
“什么时候在那里听的。”
“大概是，”林疏雨偏了偏头，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那个女娃娃那里。”
宋南伊点点头，没再问了。倒是林疏雨话多了起来，好像闲不下来似的：“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啊。”
宋南伊低低地说了句：“没有了。”
林疏雨察觉到她的情绪很不好，停下脚步弯腰看着她：“你怎么了？”
宋南伊也看她：“我怎么了？”
林疏雨抬手摸了摸她的眼睑：“眼睛红红的。”
“昨晚没睡好。”
“小雨儿，我们一起去打个耳洞吧。”
“干嘛突然要去打耳洞？”
宋南伊握着林疏雨的手，说：“听说这辈子两个人一起打耳洞的话，下辈子还能相遇。”
林疏雨笑了：“你那么迷信啊，还信这个。”
“我不信这个。”
林疏雨问：“那为什么还要去。”
“没，就突然想去了，以后可以戴漂亮的耳饰。”
“行，那我们就去吧，我喜欢你漂漂亮亮的。”
宋南伊握着她的手浅浅地笑了一下。
林疏雨又补了一句：“不漂亮也喜欢。”
宋南伊笑容更盛，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脑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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