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伊真的哭了，哭得稀里哗啦、泪眼汪汪、抽抽搭搭的。
林疏雨蹲在她面前一个劲儿伸着头往前凑。
“哭啦？”
“真哭啦？”
“真的流眼泪啊？”
“原来你哭的时候是这样的啊。”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哭呢。”
宋南伊低着头，一只手被林疏雨握着，另一只手抹着泪：“呃啊……你看……都流血了……”
金饰店老板正收拾着刚刚打耳洞用的器具：“耳洞出现轻微的出血是正常现象啊。”
林疏雨笑得很开心：“除了消毒还要怎么处理呢，后面还会出血吗，老板？”
“看情况，不要扯到不要压到，七到十天之后就可以换耳钉……”老板一面收拾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各项事宜，林疏雨笑着听。
老板收拾好了之后就端着装东西的盘子进了里屋。
宋南伊不太开心地扁着嘴：“他是不是在笑我。”
林疏雨看完了老板就回过头来看宋南伊，还是笑容满面的样子：“没。他本来就长那样。”
见宋南伊的头发飘到了耳洞上，林疏雨就伸手帮她挽到耳后，“再说了，他这里一天不知道要打多少个耳洞，肯定有不少人打耳洞哭了的，他每个都笑，笑得过来嘛……”
“没有哦，在我这里打耳洞哭了的她是第一个。”那老板不知道什么又走了出来，而且还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脸上的笑意。
宋南伊瞪着林疏雨。
林疏雨：“呃……”
“他不会那么无聊去笑你……”
老板：“没有哦，天天看店超无聊，一点有意思的事情都遇不到。”
“他应该不会光明正大笑一个女孩子……”
“没有哦，男的女的我都照样笑。”
林疏雨用了握着拳头，咬牙说：“老板，你没其他事情可以做了吗。”
老板说：“没有哦。”
没有哦没有哦没有哦没有哦没有你大爷啊没有。
真的是没有就没有，还要加个哦，你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装什么可爱，别人在这里讲话也要过来插几句嘴，那么大个金店怎么没人进来抢几件东西，让你闲的……
林疏雨猛地站了起来冲到老板跟前，发现自己才到他肩膀处，然后她停了下来，那老板闲闲地站着。
“老板，我们在你这里打耳洞有没有什么优惠啊？”
老板：“打一双送一双，你们下次来打免费，不收钱。”
宋南伊：“那真是谢谢您嘞。”
老板说：“不客气，就你们俩有这样的优惠，其他人都没有。”
“那怎么不这次送呢，我们加起来一共打了四个耳洞，你直接送，收我们两个的钱不行吗？”林疏雨说。
“那不行，主要不是想赚你们的钱，就单纯地想再帮你们打个耳洞……耳骨也行……”
最终凭借林疏雨的三寸不烂之舌，那老板只收了一对打耳洞的钱，还给两个人各送了一副耳钉。
然后两个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你干嘛答应他下次还来他这里打啊……”
林疏雨很无辜的样子：“没有啊，主要不是他送了我们耳钉，就单纯地想哄他开心……”
“主要是看他人那么好，一天天的又那么无聊……”
宋南伊哈哈大笑，她好喜欢林疏雨这副贱兮兮的模样。
一转眼暑假只剩下一小截，又到了各大学子用一只笔创造奇迹的时候。
宋南伊的暑假作业一如既往地一笔没动，当她以为林疏雨早就把那几叠卷子和几本习题册写完的时候，林疏雨很平静地告诉她：“我也没写。”
“怎么可能？你不是假期还没开始就已经在写作业了吗？”
林疏雨莫名：“你做梦呢，我一个字都没写你怎么看到的？”
“你平时，每次放假，假期没开始你就已经在写假期作业了呀……”
林疏雨无奈地眨眨眼睛：“平时是平时……”
宋南伊没想到林疏雨这样的也会为作业烦恼。
然后宋南伊死缠烂打让林疏雨来她家里补作业。
“或者我去你家里也行。”
林疏雨没说话。
“或者我们去书店图书馆也行。”
林疏雨还是没说话。
“反正我们在一起就行。”
林疏雨：“我要在邹姐那儿帮忙。”
“那你作业什么时候做。”
“晚上吧。熬两个大夜差不多。”
宋南伊一听兴奋了：“那我去你家找你跟你一起熬大夜。”
林疏雨模棱两可地来了句：“再说吧。”
宋南伊瞬间眉开眼笑：“行，那我今晚去接你下班。”
当天晚上宋南伊就开开心心地跟着林疏雨回了家。
两个人一起用的那对杯子正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中央，宋南伊一进门，拖了鞋把东西一丢就往那对杯子扑：“杯杯我的杯杯，好久不见呐……”
林疏雨无语：“你前天不是刚用过。”
“难怪你语文考不过数学呢，怎么那么没情调啊。那句诗说得很贼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现在跟这杯杯两天不见，一年多了，我这样深情款款的人自然会控制不住情绪了，要是那天我跟你分开个七八年不见，再见到你的时候，我非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扒在你身上不可……”
林疏雨摇摇头：“又开始发癫了，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这病因是什么能不能治得好啊……”
两个人洗漱完之后就开始补作业，宋南伊情绪特别不稳定，总是写着写着就开始神神叨叨地说些有的没的，什么第三次世界大战啊、僵尸怎么变成人类啊、外星人入侵地球啊之类的……
林疏雨像哄小孩一样句句都应着，但也不着腔调就是了，宋南伊问时间她就回答外太空，宋南伊问地点她就回答不化骨，宋南伊问人物她就回答星期十八。
“林疏雨，你知不知道出柜是什么意思？”
林疏雨下意识说：“我知道进箱是什么意思。”
宋南伊定定地看着她。
林疏雨继续说：“搞个大箱子，黑的黄的红的白的绿的都行，我们一起到里面躲起来……”
宋南伊：“林疏雨，我们出柜吧。”
“行啊，你说什么时候，实在不行就现在……”
“等等，”林疏雨慢慢从题海中抬起头来：“你，刚刚说什么？”
宋南伊：“我们——”
“不不不，”林疏雨连忙打断了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宋南伊，你是不是疯了。”
宋南伊认真地看着林疏雨，然后眨了眨眼睛。
“不是，你为什么突然怎么想，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宋南伊：“不是突然，很早之前就想了。”
林疏雨慌乱得不行，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宋南伊的脑回路是怎么样的，突然来这一着，真的有点招架不住。她语无伦次道：“我，真的……为什么？”
“真的，我认真的。每次别人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的时候，每次我想提到你的时候，我都想昭告全世界，说你是我女朋友，不是好朋友也不是什么同学，你就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喜欢的人。”
林疏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苦笑：“宋南伊，你真是发疯了……”
宋南伊坦言：“是，我发疯了，小乖，你跟我一起么？”
林疏雨用力咬着下唇。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这个情况……”
林疏雨静默了很久。
“我们向世俗袒露的时候，就是我们离别开始倒数的时候。”
所以我们只能偷偷的。
宋南伊听到离别两个字的那一刻，就像是被几桶冰水迎面浇了上来，她瞬间清醒了。
是了。
她们的感情没有活在阳光之下。
她启唇，又无力地阖上了。她抬手，又不甘地落下了。
接下来就是沉默。
两个人都沉默。
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墙上那只破败的钟上的指针滴滴答答缓慢行走的声音，慢得就像心跳的节奏规律。
天黑得不像话。
林疏雨说：“睡觉吧，什么狗屎作业都不写了。”
宋南伊：“行，早就不想写了。”
然后两个人就挤在那张狭窄的小床上睡觉，宋南伊喜欢把头深深地埋进林疏雨的颈窝处，头发戳得脸痒痒的，但是林疏雨的头发很好闻，是清茶的味道。
——
原本计划熬两个大夜搞定的暑假作业花了四个晚上也没能写完。
宋南伊丝毫没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她觉得是风水问题。
“这个地方，它到了晚上太安静！”
林疏雨缩在角落里：“这一带住的都老人跟小孩啊。”
“我们应该找一个有生气有活力充满创造力和正能量温暖又有灵气的地方！”
宋南伊一口气说完都有点喘不上来气。
“可是大晚上的我们去哪里找有生气有活力充满创造力和正能量温暖又有灵气的地方呢？”
宋南伊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只有这样的好地方，才能不影响我们的发挥，才能有利于能量的释放！”
“讲得有道理！”
宋南伊听到这话，马上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了下去，蹲到林疏雨面前，乖乖巧巧地说：“是吧是吧，你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吧？”
林疏雨点点头：“是啊是啊。”
“那明天我接你下班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宋南伊一面说一面把脸往林疏雨跟前凑。
眼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她的眼睫毛都要戳林疏雨眼睛里了，林疏雨也没躲。
下一秒宋南伊就往后退了点，轻声问：“行么？”
林疏雨有点迷茫，眼神都是涣散的：“什么？”
“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
宋南伊把手搭到林疏雨后脖颈，用力把她往前带，两个人额头贴着额头，林疏雨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宋南伊问了一句：“小乖，亲我么？”
林疏雨没答，手慢慢抚上了宋南伊的脸。
她的脸总是很软，手感很好。
屋子里昏暗的灯忽闪忽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灭掉，周围安静得很，偶尔传来远处的一两声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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