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绿波再看到李秧睁开眼,他眼中那点恍惚已荡然无存,仿佛他刚才瞬间的失态只是绿波的错觉。李秧嘴角又挂上那副惯有的、懒洋洋的痞笑,甚至夸张地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京城啊……”他拖长了调子,眼神掠过洗梅苑重重檐角,投向云雾深处,那里曾有来路,“听说东市的重酥烧饼还是那么香,勾得人梦里都流口水。就是不知道,当年那把没把我烧成灰的火,隔了这么多年能不能再燃起来。”
话音落时,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布袋的边缘,力道轻得几乎看不见。这话没头没尾,绿波却听懂了其中深意,幽绿的眸子静水深流。
李秧忽然凑近,几乎贴着绿波的耳朵,热气呵在对方冰凉的耳廓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戏谑,又淬着冷意:“小绿波,你说,我要是穿着这身红衣,大摇大摆走到京城街上,搅一搅那风雨,对着那些知道我还活着觉都睡不好的人笑一笑……会不会比那‘红衣妖人’更像妖人?”
不等绿波回答,他猛地直起身,红衣在山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团重新燃烧的火焰。
第二日清晨
绿波在山门口看着没骨头似的挂在自己身上的李秧,只觉这个嬉皮笑脸的二流子和昨日那个正经的三师兄好似判若两人。“小绿波,这么大早来送我,肯定是因为哥哥马上要离你那么远,急的一晚上没睡吧?平日里没白疼你,不像门里那几个,真是没良心。”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呸了口。
绿波闻言晃了晃手中的扫把,淡淡道:“今早是我轮值,劳驾三哥让一让,你脚下踩了几片落叶。”听了这话,李秧面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搭在绿波肩上的手放了下来,尴尬地摸向腰间。那布袋瘪瘪的却沉甸甸,边缘已磨出毛边,隐约露着一丝暗红色布料,里面装着什么,绿波心知肚明——那是李秧从京城带出来的、唯一一件旧物。他指尖触到布袋的瞬间,眼神极快地沉了一下,又立刻扬起笑:“小绿波,你也跟他们学坏了。我真的要走了,等我回来,给你带京城最好吃的糕点!”说着便迈出了脚步。
绿波看着李秧跳着下了台阶,回首招了招手,张扬的发丝在风中飞舞,脸上仍是那一贯懒懒的笑容。他一贯冷清的面容未变,握着扫把的手指却轻轻收紧,只高声道:“江湖路远,京城水深,三哥珍重。”
李秧抬步下山,脚步看似散漫,却异常坚定。背影在晨光中拉长,与多年前那个从草垛上跳下、一瘸一拐走向长安城的落魄少年悄然重叠,却又截然不同。
这一次,李秧不是去讨生活,而是去“赴宴”。
一场由命运和阴谋交织的,京城夜宴。而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该换一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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