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回到巴黎的第七天,温西普在实验室打碎了第三支萃取瓶。

龙涎香与广藿香仍在角力,但此刻他鼻尖萦绕不散的,是韩烬皮肤上松节油混着血丝的气味。

凌晨四点,他掀开“暗巷”香谱的初稿,在边角处带着艺术家癫狂地写下新注:“中调修正:灼伤的理智与未兑现的承诺,采集自虹城老南街深夜储藏间。”

他给那团浸透韩烬体味的衬衫布条编号Q4,置于恒温箱培养。

当模拟老南街湿度的培养皿渗出冷凝水时,温西普突然抓起钢笔,在香谱背面画下韩烬后背的纹身轮廓。

那些倾泻的香水瓶与齿轮,此刻正随记忆搏动。

“你在我皮肤上了。”那晚韩烬的喘息撞在耳膜,如今化作试管中沸腾的蓝紫色液体。温西普将其命名为“烬色”,标注特性:易燃,不可控,残留周期未知。

虹城进入梅雨季。

韩烬第七次拆装那台报废的纹身机,零件在绒布上排成沉默的阵列。

学徒指着窗外:“烬哥,白西装先生又没来。”

“消毒水。”韩烬突然说。在学徒困惑的目光里,他暴躁地推开工作台:“他妈的把消毒水换成松节油!”

温西普留下的烟盒在梅雨季里,在收银台抽屉里带着一丝名为思念的执念,发酵膨胀。

茉莉干花与锈迹斑斑的针,如今又多了半截巴黎邮票。来自某张裹着香谱纸的明信片,上面只印着“Pourquoi*”的法文铅字。

韩烬用纹身针在左腕内侧刻下同样的单词,结痂时又用色料覆盖成锚形。

某夜暴雨,他翻出温西普躺过的折叠床,在帆布面找到三根银白发丝。将其封进树脂吊坠时,收音机突然播放《暗香》。

他抡起锤子砸向收音机,却在碎裂的半导体里发现一张字条:“你闻起来像生锈的消防栓——WXP”

字迹被电容液晕开,如同那个未完成的纹身。

巴黎实验室的离心机发出蜂鸣。温西普盯着分离出的琥珀色液体,这是从Q4样本提取的复合气息,在色谱仪上呈现奇特的锯齿状波形。助理惊叹:“像是……铁锈与渴望的共振?”

“是妥协。”温西普将液体滴入试香纸,恍惚看见韩烬别着烟卷的耳尖,“岩蔷薇与不锈钢的妥协。”

他开始疯狂重构“暗巷”的骨架。

龙涎香被海腥气取代,广藿香中混入碘伏的尖锐。但每当接近完满时,总缺最后一味药引。

某夜他打开监控回放,韩烬在视频里焚烧纹身机的火焰灼伤了他的视网膜。

凌晨他给祖母写信:“您要找的市井味,其实是一个人血肉燃烧的味道。”

韩烬的刺青风格开始变异。

客人们发现新款图册里充斥着破碎的香水瓶、缠绕的试管,甚至有位摇滚歌手要求在肋间纹上分子式C10H12O2*(此处为化学式,作者尝试过了,数字没办法缩小)——

“据说这是费洛蒙的成分。”歌手眨着眼解释。

“这是苯乙醇,玫瑰味的。”韩烬咬着皮筋,针尖蘸取过量红色,“不过混着血的时候,会像雪松林里发霉的钢琴。”

工作台抽屉里积压着二十三张未寄出的素描。第七张画着温西普仰头承受针刺的脖颈,喉结处停着只墨色蝴蝶;第十五张是两人挤在储藏间的侧影,墙上的设计稿被刻意画成香水分子的结构式。

最旧的那张已被摩挲起毛边:穿黄麻西装的男人站在雨巷尽头,伞尖滴落的水珠里映着整座倒悬的刺青店。

“缺一味定香剂。”巴黎的深秋,温西普对着三十七版失败品喃喃自语。所有技术手段都无法锁住“烬色”中那道最烈的灵魂。

那是韩烬咬在他肩胛时的痛感,是搪瓷缸里漂浮的茉莉与血丝的混合物。

他打开加密相册,韩烬后背的纹身在屏幕幽光里流动。放大至像素格时,突然发现潮汐图案中藏着极小的手写英文:“Burn for WXP”

手机在此时震动。

虹城号码发来彩信:满是颜料的洗手池里泡着破旧的消防栓模型,文字说明:“修不好了。就像你永远调不出老南街真正的味道。——韩”

温西普抓起实验刀划破指尖,将血滴进第三十八号试样。监测仪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平稳波形。

韩烬在冬至那日关了店。他背着工具包走遍老南街,在每个与温西普共同停留的角落留下标记:巷口青苔下埋着染血的棉签,馄饨摊老灶台刻着法文单词,甚至消防栓的阀门里塞着香谱纸碎片。

最后他停在温西普等网约车的位置,用喷漆在墙面画下巨大的离心机。舱门处坐着火柴人,手里捧着跳动的心脏。

“来抓我啊。”他在凌晨给那个从未拨通的巴黎号码发消息,“如果你闻得到。”

三天后,隔壁商铺举报墙面涂鸦。城管来覆盖时,韩烬安静地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白漆淹没那颗心脏。当最后一点红色消失时,他忽然抽搐着大笑,指甲在掌心掐出与温西普肩胛上相同的齿痕。

秋季沙龙展前夜,温西普在保险箱前站到天明。“暗巷”已完成,此刻在水晶瓶中流淌着诡谲的虹彩。但当他喷洒试香纸的瞬间,总看见韩烬在火光中转身:“现在你在我皮肤上了。”

请柬印着烫金法文,嘉宾名单里有祖母旧友与《香水词典》编委会。他却想起那个挤满废稿的阁楼,收音机里滋啦作响的粤语歌。

最终他抓起样品瓶砸向通风口。爆裂的香雾中,他给助理留便条:“去虹城找个人。”

便条背面是无意识画出的图案:锚链缠着消防栓,栓口生长出茉莉枝条。

韩烬在第八十九天收到巴黎包裹。没有署名,但缠绕胶带的方式与当年温西普包扎伤口时如出一辙。拆开层层防震泡沫,中心立着枚消防栓造型的玻璃瓶。

拧开阀门瞬间,海啸般的记忆扑面而来。

碘伏与色料的咸腥,松节油与血丝的铁锈,储藏间雨声与搪瓷缸里枯萎的茉莉,甚至包括他焚烧纹身机时的焦糊味,最后定格在那晚咬在温西普肩胛时尝到的、晚香玉混着汗水的涩。

瓶底刻着微缩纹身图案:锚链锁住的香水瓶,瓶身裂纹拼成“已售罄”。

他疯狂回拨寄件人电话,听见法语提示音:“您拨打的号码已焚毁。”

冬至夜的钟声里,韩烬将空瓶按在左胸。

当初覆盖法文疤痕的锚形纹身,此刻正渗出与温西普肩胛如出一辙的淡红。

(———我还是分割线~———)

Pourquoi:

它连接了温西普和韩烬之间的记忆与气味的“谜团”,类似于一个精神或感官上的暗号。

与纹身结合时(韩烬在腕内侧刻下“Pourquoi”并覆盖成锚形),意味着“为什么”成为了两人关系的隐秘线索,也象征着记忆、渴望与困惑被永远固定在皮肤上。

C10H12O2:

苯乙醇(Benzyl alcohol)的化学式,是常用于香水里的芳香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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