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哩给她倒茶:“这是老茶,好多年了,这次终于能有新鲜的了。”
她坐不来支踵,只盘坐着,听出来对面之鬼的话中话,想着算了,既然来了,也要有收货,“我也很快能得偿所愿了。”
胡哩一手端杯,一手用大袖半掩抿茶。
抬眸看了林阾,胡哩昂首,“怎么?客人喝不习惯?”
林阾摇头,“我不渴。”
胡哩放下茶杯,端坐眼前,“那便可惜了,我们这儿的茶,可鲜了。”
语毕,胡哩顶着与林晚一模一样的脸左手撑着脸,右手指节敲击着桌面,小拇指,无名指,中指,食指,循环往复,食指上的孔雀石戒指格外惹眼。
“我都来了,你能别敲了嘛!林晚!”林阾心底再也忍不住了,本来就害怕,在这样的沉寂下还发出这样的声音。
“林晚?”胡哩仔细体会着这名字,眯了眯眼睛,下一刻便认下了这称呼,“好的,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针锋交度之间,一个身材安胖的仆人低头上前抬头看了林阾一眼:“夫人,小姐,晚膳好了。”
胡哩的狐狸眼流眄了他一眼,手中不知哪儿来的扇子收成柄,往仆人坑洼的脑袋一打,便吓得仆人愣住。
林阾看得心惊肉跳,那个仆人好矮,看着比自己还矮,眼前的林晚恐怖到了极点。
胡哩转头招呼请她,林阾这才茫然的抬头,点头。走到下阶,经过那仆人身旁,那仆人才只到林阾腰间。
才是下石阶,一股馊味传来,林阾下意识捂住鼻子,胡哩却狠狠看了仆人一样,那仆人就过来抱住胡哩的腿,像只□□一样:“夫人,饶了我吧,夫人!”
林阾原本目不斜视的眼睛这才仔细一看,这仆人身后有一条黄线,胡哩把这仆人吓拉了!
而且这仆人着的地与她一样平,可却这么矮,一股无名的恐怖涌上心头,林阾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胡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又往一旁看了一眼,不知哪儿又出来了两个矮胖的仆人,二话不说把这个仆人从胡哩脚上扒拉下来,跳着拉走了。
胡哩这才看着林阾,微微侧身行礼:“失敬了,请随仆人移至厢房,我失礼换身衣裳。”
林阾看着她摇着扇子远去,身边一步一吱呀声儿的女孩儿道:“请随我来。”
林阾看着她的远去,心想自己遇到大家伙了,却又无能为力。看着身前引路的女孩儿,感叹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正常人,走路声儿又让她觉得奇怪。
可小姑娘至少能让她放开胆说话。
林阾上前,“你好,你叫什么?”
小女孩低眉顺眼的,也不抬头,只道:“客人,小的阿蝶。”
林阾看着小女孩深邃而大的猫眼小小的嘴巴和鼻子圆圆的脸,心里要亲切几分:“哪个蝶?”
“蝴蝶的蝶。”小女孩身上的衣裳黄色黑色白色交织,款式简单,却是不俗。
林阾只觉得熟悉,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熟悉,害怕的环境只让她觉得算了,想太多保不保得了命还两说呢。
”你好可爱。”林阾脱口而出。
“嗯,我的大姐和妈妈也这么说过,她们说我就是天下最可爱的。”小女孩儿这样说出来,还有些骄傲的意味在里面。
林阾看着她忍不住摸摸头,她也不躲,很喜欢被摸一样。
到了西厢房,胡哩却早就到了,看了眼阿蝶,阿蝶也吓得弓起了脊背,最后也只是叹息一声,挥挥手示意阿蝶下去了。
林阾看着她,这个吃饭的圆台,像县中心那个花坛一样的,只是多了些木制的建筑。
在胡哩的注视下,林阾没好气的像上炕一样爬上去盘坐好,像个有多动症的孩子。
胡哩冷着脸,抬眼看了看林阾稚嫩的脸,又叹了口气,想着也算了。
林阾原本怕也怕得理直气壮,被她一扫冷眼,现在吓的忙正坐坐好,大气都不敢喘。
只有胡哩的话揭开了她的恐惧:“你很害怕吗?”
林阾艰难的摇摇头,看着黄太阳在红天空中落下,换谁谁不怕?
胡哩轻笑,得理不饶人似的:“可是,小娘子,你的心跳声好吵啊。”
林阾口中的茶喷出来,身子不稳的往下倾,好不容易手把身子撑起来,在意识到刚才掩饰恐惧时喝了这儿的茶,现在更是抖的像得了帕金森。
胡哩看着眼前圆圆的脸,想起了那句“旺夫”,现在却不厌恶了,直直看着眼前的人。
林阾看着眼前得意的老鬼,心底害怕的不行,她右手一次点了左肩,右肩,胸口,又双手合十祈祷,心底默念着什么。
胡哩摇摇扇子,衣衫半敞,胸脯半漏,笑着调侃,“我们这儿不归西方管哦。”
林阾闻言,十指并拢,嘴里呢喃:“菩萨救救我。”
胡哩逗小朋友一样,“人家远在天竺,怎么来?那边大小的鬼怪人家正神都不管,会管到你这儿来?”
林阾又抱拳,手上比划着什么,胡哩却直接打住,“你猜我为何在这儿好好过了千百年的日子?”
林阾冷汗直流,抬头狠狠看了她一眼,她却摊手装无辜。
“那我死前,你得答应我几个愿望。”林阾似乎做了妥协。
胡哩点点头,倚着木制靠背,“好的,你要什么?”
“我要虐杀猫猫的刘虎,李正,陈海……都死了却被折磨不能投胎,我要我大伯和舅舅都去死,如果他们是真的帮了我还骂我,那是我不懂事,那他们用了属于我的钱还对我不好,那他们就都该死。”林阾一口气吐出来。
胡哩才刚要说话,林阾就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道:“是不是要精确到小区和村里?”
胡哩才要打断,林阾已经开始说了:“他们分别是×国××省××市××县××办事处××街道××小区××栋×单元×楼×杠×××的刘虎,父亲是××县的×××,母亲是××县的××医院的××主任,家里宗族是××镇××乡的×××刘家,他——”
林阾嘴上一片冰凉,也闭嘴了,抬头,自己正在胡哩怀里,铅粉与腐烂的气味传来,吓得林阾宛如惊弓之鸟一样跳起来,却被胡哩紧紧拽住。
胡哩皱眉:“又来了。”
林阾看着她瓷娃娃般没有瑕疵的脸蛋,道:“怎么?不想完成我遗愿就要把我吃了?”
胡哩手停在她的心脏处,自说自话,“是这里,太吵了。”
林阾:我怕呀,那么恐怖,控制不了它乱跳也是我的错?
胡哩搂住她,“你的心里也好吵。”
林阾吓得蔫巴了,胡哩身上太凉,让她活得不真实,死的很真实,活人微死原来是这种感觉。
胡哩却抱着她,高大的身材搂着她,像搂小孩儿一样,“在这儿过了许多年,我知道你说的他们是谁,不用解释了。”
林阾看着她,竖了个大拇指:“好的义母,你知道了了就好义母,你答应了就好义母,我以后就是义母的义母了,不,我就是义母的人儿了,感激不尽。“
胡哩伸手:“请,菜都快凉了,油嘴滑舌的。”
林阾也不管了,大快朵颐起来,不过只吃自己面前的几个菜。
饭后,胡哩邀她散步,她不去,被带到了二楼的房间,木制的床,木制的书桌,木制的梳妆台,墙看着也是木头的,还都是深色的,像檀木。
林阾怕别的仆人,却不怕阿蝶,阿蝶带着她,换上齐胸的襦裙。
林阾看着阿蝶,“没有别的衣裳了吗?我穿我的校服,我自己的衣服也行啊!”
阿蝶给她围,才围了一圈就没布料了,“来了这边,都要穿这个,好看。”
“就为了好看?”林阾看着她,咂咂舌,想着算了!
“你叫什么?”林阾又问一遍。
“阿蝶。”小女孩儿道。
“嗷,我这记性,对不住对不住。”林阾扶着头,满怀歉意。
“没事,这是正常的。”阿蝶给她换好衣裳,引她去温泉。
林阾这一天下来,虽然又困又累,可还是松下了大半的戒备,行至一半,才道:“我们去哪儿?”
“温泉。”阿蝶道。
林阾点点头。
到了地方,水雾缭绕,水中隐隐还有个影子,黑漆漆灰乎乎的。
乍一看,是胡哩。
林阾看见她,吓得霎时瘫软在地,披散的头发随温风打在肩颈,吓得她一激灵。
水为阴,这屋子本就是以水为基本而建造,现在还是温泉和老鬼,想想都恐怖。
林阾:我就知道没什么好的!
胡哩却散着湿发招呼她:“这儿舒服,哪儿不好,我叫人……”眨了眨眼睛,“我叫他们去弄。”
林阾生无可恋却又控制不住:忘了老鬼能听见了。
“对姐姐,可不能乱说“老”这个字。”胡哩起身披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林阾觉得不对,转头要找阿蝶,反手却被拉下水中,砰的一声,掉在水中,作为一只旱鸭子,林阾放心闭上眼睛,等待进地府办点事儿的到来。
噗的一声,胡哩把她捞上来,声音温柔了许多,“穿着衣裳泡温泉怪难受的”一面挥挥手之间,给她把衣裳扒了,“这池水只有我的胸口高而已。”
林阾看着她:那不就是刚好能淹死我的高度嘛!
“你这孩子到底多想死,不许晦气”胡哩叹了口气,把扇子在她鼻尖点了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