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真正逃出这里,沉璧问莲才算松了一口气,在里面关着没有一刻不是提心吊胆的。
“多谢几位,奴家叫沉璧,她是问莲,我们是要赶往二重山表演的,希望届时各位能赏个脸来,我们给你唱曲。”沉璧一身轻松后,面色好看了很多,白里透红的。
问莲也是附和,她身后原本背的那架古筝虽然没了,但是好歹命保住了,相较之下也不算什么
有热闹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桑溪玉连连点头,“太好了,到时候一定去!”
沉璧问莲所乘的马车修好了后,紧赶慢赶追上了她们,沉璧试探问道她们要不要一起同行。
桑溪玉正好也不知道该去哪,折腾了半天也疲累,有辆马车代步再好不过。
沉璧问莲表演的那家酒楼叫做缠枝楼,在二重山很是出名,每日来往吃饭听曲的人络绎不绝。
她们因来的迟了些,刚走到门口便被催促着去换衣上妆,只好歉意地朝几人道别。
余下几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桌上恰逢时宜地摆上了热腾腾的茶水。
沉璧问莲是特地从山下邀请来的乐姬,作为她们的朋友,自然也不会收到冷待。
桑溪玉一直对女扮男装的青衣小公子很好奇,现在有空细细看来,发现她比自己想象地还要小很多。
“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啊,你家中父母能放心吗?”她不禁问道。
温抱玉此刻嘴里正含着一口茶,咽了下去才淡淡回道:“我不小了,马上就要满十五了。”
桑溪玉闻言诧异,“你才十四岁?”
她登时有些诧异,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竟然敢孤身一人女扮男装前往破旧的酒坊调查女子失踪案件,还是这么清淡的语气。
“有什么好惊讶的。”温抱玉一脸鄙夷地看着桑溪玉,淡淡道,“我娘说了,女子什么都可以做,没有年龄,男女之分!”
桑溪玉撇撇嘴,摸了摸温抱玉的头发,语重心长道:“什么都可以做的前提是,你毛得长齐了啊。”
温抱玉不满地躲开她的触摸,转移话题道:“十五娘还有他三哥,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打算怎么办?难道我把他们扭送到官府吗?”桑溪玉道。
“那到没必要,江湖上的事咱们江湖人自己管,”温抱玉扬起下巴。
“毕竟我已经把他们绑好锁在屋子里了,料他们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桑溪玉托着腮道。
“那姑娘你原本是打算怎么做的呢?”褚负雪问。
听他这么问,桑溪玉瞬间也有些好奇,她毕竟不是浔州人,对这里不了解,但眼前这个小女孩却是一副浔州本土人的样子。
温抱玉清清嗓子,语气却软了半分,“我就想先找到证据,然后把他们扭送到我爹爹面前,让他来定夺,只是没想到差点搭上了自己。”
“你爹爹这么厉害吗?”桑溪玉有些好奇。
“当然了,我爹爹是我眼中最厉害的男子,至于最厉害的人嘛,他便仅次于我娘了。”温抱玉谈起自己的爹娘满脸得意,现下才有了一副孩子的模样。
“还不知道姑娘名讳。”褚负雪问道。
温抱玉反应过来,笑道:“我叫温抱玉,怀璞抱玉的抱玉。”
她话音刚落,身后舞台上的帷幕缓缓拉开,沉璧问莲身着鲜艳的纱衣,以珠链遮面缓缓走上前来。
台下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不约而同地响起掌声。
沉璧问莲轻轻颔首,以示敬意。
问莲善琵琶,沉璧善舞,二者一动一静,相辅相成。
耳边的琵琶声如流水如莺啼缓缓绽放,桑溪玉不由得被吸引进去,叹叹道:
“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捕捉到满堂客人中的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身黑衣蒙面,同样冷冰冰、阴鸷的眼神。
桑溪玉呼吸一滞,即刻拍案站起来,二话不说追了过去。
“桑女侠?”褚负雪面露焦急与不解,眼看着桑溪玉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温抱玉看着大惊失色的桑溪玉,也很纳闷,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她与一旁的褚负雪对视一眼,后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双眉紧紧蹙着。
桑溪玉绕过大堂中一个又一个坐满人的桌子,向前飞驰去,直到淹没在人潮之中。
耳边的乐声依旧,那个人却消失了。
她一路追到后院,头顶瓦片一响,将她拖回现实。
跑了?
落在身侧的手不禁紧紧握起,桑溪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目望向屋檐后湛蓝的天空,一只黑色的燕子落在屋檐上,吱吱叫个不停。
她本以为离开了郎宁,虽说不能完全解决危机,但是至少能先缓和几口气,没想到他竟然追到了浔州。
阴魂不散。
他到底是谁?
焦虑时她就会咬起自己的手指,以至于还没发现褚负雪和温抱玉已经追了过来。
“桑女侠,你怎么了?”褚负雪看着她,并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乌黑的瓦片。
“褚负雪,”桑溪玉平静了片刻,对上他的目光,字字严肃道,“他追过来了。”
“谁?”褚负雪的神色凝重。
桑溪玉的睫毛颤了颤,她第一次感到来自未知的恐惧,
“毒针,那个用毒针的人。”
褚负雪立刻反应过来,“他已经找到我们了?”
桑溪玉摇摇头否认,“他不是找到了我们,而是一直在跟着我们。”
他们把事情简要地跟温抱玉讲述了一下,她毕竟年龄还小,只理解了大半,了解到他们一直在被一个很危险的人追杀,思虑片刻,索性道:“不如你们先呆在我家,保证了安全再离开也不迟。”
“这,不合适吧。”桑溪玉一向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况且她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温抱玉一家带来危险。
温抱玉却是一脸淡然,“这算什么,别说他一个人了,就是漠北的铁骑也休想踏进我家门一步。”
桑溪玉跟褚负雪对视一眼,这是现下最好的法子了。
她心中发了狠,若不能找到这个人是谁,便不姓桑!
褚负雪上前,抱拳道:“那便麻烦温姑娘你了。”
温抱玉笑笑,她笑起来有一种孩童的童真感,也许是因为她年纪不大,又有一双大大的,琥珀色的眼睛。
“小事一庄!”
……
万重山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已经一片和乐,江湖人与普通百姓交错杂居,各司其职,矛盾减少了不少。
眼下他们走到路上,时不时就能看见几个打扮怪异的人。
桑溪玉目光追随着一个穿着深蓝色布衣,一头黑发用彩线编起来的人相去甚远,才回过头道:“那不是中原人吧。”
温抱玉也看见了,哦了一声道:“那是南疆人。”
“南疆人?”桑溪玉有些好奇。
“据我了解,万重山这里门派并不多,如今怎么鱼龙混杂,连南疆人都有?”褚负雪问道。
“那是以前,”温抱玉说着往身旁一处民宅吹了声口哨,笑嘻嘻得跟人打招呼,“十几年以前,江湖人跟这些老百姓打得不可开交,你瞧不起我来我瞧不起你,算得上是一个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北昭跟漠北战乱频繁,也没有理由再斗下去,赶紧抱团取暖,寻求庇护才对。”她语气淡淡,“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现在是这样的境况,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褚负雪淡淡道,他嘴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然后整个人陷入深深的缄默中。
“对了,”温抱玉忽然想起来因为刚才的插曲,她还不知道二人的姓名,“我都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了,那你们呢?”
桑溪玉长哦了一声,笑道:“叫我桑溪玉就好啦,桑树的桑,溪水的溪,玉佩的玉。”
她逐字解释着,就像温抱玉介绍自己的名字一样。
“在下褚负雪,苍山负雪。”褚负雪微微颔首。
桑溪玉拍了一下温抱玉的肩膀补充道:“算起来,咱两都是玉字辈的,也算半个姐妹。”
温抱玉不满地躲开她的触摸,“谁跟你是半个姐妹,我的小字叫小八,你们直接叫我小八就好。”
“小八,”桑溪玉咂摸了这两个字,不禁觉得好笑,“谁家父母会给孩子起这样的小字?是希望你八方来财?”
想来想去,她只觉得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温抱玉甩她一记白眼,扬起下巴道:“你知道什么!”
桑溪玉无心能小孩子打闹,赔笑道:“好好好,我不知道。”
“其实,我也有个小名。”她神秘兮兮。
温抱玉眼睛一亮来了兴致,抱起胳膊拭目以待。
眼前的人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打定了决心道:“叫关关。”
“关关?”温抱玉重复了一遍,在心里细细品味着,忽地灵机一动,指尖轻点,
“可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关关?没想到你爹娘还挺富有诗情画意的。”
桑溪玉冷哼一声,往她头上浇了一瓢冷水,
“是关你屁事,关我屁事的关关。”
温抱玉脸颊抽动,闷声道:“哪有父母会给孩子取这样寓意的小名。”
桑溪玉则一脸云淡风轻,不在乎道:“怎么了?我爹娘希望我只为自己而活不行吗?温小八,你不要五十步笑百步好吗?”
说罢她捏捏温抱玉的脸蛋,到底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孩,捏起来软软的,她爱不释手。
温抱玉还想据理力争,转眼就已经看到自家门口高大的门楼。
她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桑溪玉二人见温抱玉停下步子不再往前,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余光却触及到青山与云层拥簇着的重重木楼。
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硕大牌匾上刻着三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字,
——鹤鸣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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